“娘娘息怒!”小顺子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寒妃娘娘,这是负责照顾小玉狼的宫女米修,她并非是对娘娘不敬,她是哑女。”
“翼轩宫的宫女?”娇媚的声音包含了许多情绪。
所以说,深宫里的女人比老虎还可怕。听说这寒妃当年极其迷恋风笳夜,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寒妃居然就嫁给了皇帝,成了风笳夜的后妈,这是一种怎样的幽怨。而且她,尹浅薇,是翼轩宫的宫女,还是“唯一”的,这寒妃会不会把堆积的怨气撒她头上?
“是。”小顺子也纳闷,寒妃为何不问玉狼反问米修。
浅薇能感觉到寒妃如针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许久之后,那目光总算没了,转而是一句不屑的评语:“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浅薇的嘴角抽搐了三下,在各种社交场合中她都是最耀眼的名媛淑女,在这个时空,她成了供人使唤的宫女不说,还被贬得一文不值。从小到大第一次挨巴掌,不能反抗还得低头不语,这已经把浅薇气得冒烟了,本来激不起一丝涟漪的一句“不过尔尔”却如火上浇油般让浅薇有种咬人的冲动。
“那小顺子与米修先退下了。”
寒妃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换做其他情况,她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这个翼轩宫宫女,但是,她刚才踢了玉狼,倘若把事儿弄大,反而对她不利。
离开的时候浅薇有意无意扫了寒妃一眼,心里嘀咕:妖艳而不性感,不过尔尔,难怪风笳夜看不上。
“以后见了,不必手软。”寒妃见了浅薇的模样后眼里的凶光毕露,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道,“走,给皇后姐姐请安去。”
“咪咻。”浅薇很感谢小顺子,他若没出现,她已经跟那群女人动手了。先不说改变历史那么遥远的事,近一点的,小小宫女对皇妃出手,她绝对是活腻了。
“你也不用谢我,是殿下让我来找你回去。”小顺子笑呵呵地说,“殿下护短,不会让翼轩宫的人被别人欺负去。”
所以说,风笳夜早看到她被那群女人欺负了。护短?如果真护短,她也不用白挨一巴掌了。
书房。
“没用。”风笳夜看到浅薇略微红肿的脸颊,似乎很不高兴。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但对方起先不知她是翼轩宫宫女,暂不追究别人的错,但她自己总该知道自己身份,这么低着头被扇了耳光子不说,还打不还手,也着实折了翼轩王风笳夜的面子,也难怪他会生气。
风笳夜扔给浅薇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梅花花纹甚是精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但他声音却冷如寒冰:“明日别再让本王看到你还是这副蠢样,退下。”
欠欠身,表示恭敬及谢意。转身,整个脸都阴了下来。蠢样?如果不是不得已,谁会喜欢吃耳光子?
风笳夜和寒烟柳还真是绝配,不在一起太可惜了。都是一样的尖酸刻薄,一样的自以为是。浅薇一边抹着药一边满腹怨气。
虽然风笳夜的态度很讨厌,但这药效还真不是盖的,带着薄荷的香味,也跟薄荷一样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第二天,红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皮肤依旧是闪亮得如同剥壳的鸡蛋。
看着镜子里搪瓷娃娃般的容颜,浅薇心下一个郁闷:不过尔尔?蠢样?
浅薇将挎包里的小梳妆匣拿出来。拿起梳子,细细梳理三千青丝。她不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真以为她是连头都不会梳的土包子?
放下梳子,看着镜子里的发型,三条细细的辫子不大规则地从额头斜抹,入鬓时由粉色蝴蝶发卡夹住,剩下的头发松松地编成蜈蚣辫,再戴上简单的头饰这是她参加非正式派对常梳的发型,很简单,但很衬托她的气质。
头发弄好后,打开她的小小化妆盒。精致的淡妆。
看到镜子里光彩四射的人儿,浅薇骄傲地微微扬头,哼,谁不过尔尔了,谁蠢样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浅薇摸摸鼻子,先不说宫女不可穿红戴绿,梳妆打扮,这个时空,她又有何梳妆打扮的意义?原来最不在意的便是无关人士的评论,怎么被说了两句就这样赌气了?
但她连头发还来不及散开,那只总是睡到日上三竿的狼崽子居然跑了出去,浅薇哀叹一声,跟了上去。
她追着焰雪到了书房,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和谐”的场景:风笳夜在看公文,而焰雪则是乖乖地趴在风笳夜脚边一动不动,一副乖巧的样子。
脚,好酸。浅薇站在里风笳夜右侧两米远的地方候着,风笳夜看公文看得极认真,她没那个胆去出声打扰,而他风笳夜又当她透明人般,也不叫她离开或其他,于是浅薇就站在哪儿眼观鼻鼻观心。站了这么久,她有种随时一头栽倒的感觉,心想还是悄悄退下吧。刚迈了一小步风笳夜出声了,“将《水山经》拿过来。”
这里就她和风笳夜两个人,所以,是在叫她吧。浅薇移着几近麻木的腿,步履蹒跚地走到左边的书架前。
水山经……哈,这里。浅薇的眼扫过一排一排的书,在第三行中间找到了《水山经》。本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却在抽出《水山经》时两眼发光——无意间瞄到了第四行右边的——《年代纪表》——或许可以知道自己到底处在哪朝哪代,这样也可以大概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浅薇将《水山经》端端正正放到风笳夜面前后便退到书架边。该怎么样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就这样拿出来看?她还没那个胆。等风笳夜离开后偷偷看?但如果被发现,危险还是有点大。威逼利诱焰雪,让它把书架弄得一团乱,然后她收拾的时候看两眼?那只哈巴狼貌似也没这个胆……
“若闲着没事,可以看书。翼轩宫不养武不行文亦不行的废物。”
太过激动,后半句直接被过滤,浅薇感恩戴德。
****与西周,东周分两半,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沿——自此之后都是凤栖王朝的历史,已经一千五百又九十多年。咦?
她记得公元元年好像是在两汉交接左右,东汉,三国再加短命的晋朝应该也有差不多四五百年了吧,再加上一千六百年——虽然她是理科生,但粗略的估算历史应该不会错——也就是说,她不是穿越到古代,而是穿越到别的时空了……
浅薇咬着大拇指指甲,这个答案是她始料未及的,为何凤栖在开国之前的历史会与中国相同?但为何开国之前的历史记载如此简陋?若说这《年代记表》只是记载时间的,那为何上面有记载凤栖历代皇帝的年号,而之前的朝代就只有大概的时间段,甚至连秦皇汉武都无记载?晋朝后期的政权极其混乱,她不知道是否有一个政权是“风”姓,甚至不知道中国是否有“风”这个姓氏。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想通了也没啥用,现在,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她只是穿越到异时空。
所以,她不必去害怕改变历史;所以,她不必再因为害怕改变历史而尽量不去影响到这个时空的人和事;所以,她不用再对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女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浅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没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全然落入风笳夜的眼中。
只是一本随处可见的《年代纪表》,为何她会完全陷入沉思?风笳夜凤眼微眯,是该查下这米修的来历了。
狼属犬类,而狗,改不了****。
上次闯祸后,焰雪在翼轩宫乖乖地呆了三天,但三天后,它又大摇大摆地到处乱逛,苦命的浅薇也只能跟在后面,在心里祈祷,希望焰雪能吸取上次的教训。
浅薇这边刚祈祷完,那厢焰雪又跳上了一华服女子怀里,把人家的腰带都给扯了下来。
什么叫变本加厉?这就叫变本加厉!焰雪你只发情的色狼!
浅薇欲哭无泪,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以防焰雪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儿。
女子的腰带被扯,藏在怀里的东西落了下来:一块玉盘,一方手绢,和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小瓶子落地便碎,滚出了无数药丸。焰雪跳下来,将药丸一颗颗吞下去,却将最后一颗叉在爪子上,跳到浅薇面前,伸出爪子,跟浅薇分享美味。
浅薇接过药丸,见焰雪眼里居然有得意洋洋之色。咬牙切齿:明天得找条狗链子把这色狼给拴起来。
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宫女们便从极度震惊里反映过来——“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公主……好吧,浅薇承认她并不是很惊讶,这皇宫里的华服女子,不外乎就是皇后,妃子和公主了。
若那公主一哭二闹,那说明情况还不是很糟,她只要乖乖呆一旁,若她们想动她,她躲就是了。
但是那公主久久没有说话,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咬人的狗不会叫,浅薇心中暗暗警惕。
突然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浅薇抬眼,就见一长鞭呼啸而来,忙抱着焰雪趴下,打了几个滚才躲过。惊魂还未定时,那长鞭又到了眼前。
“咪修!”浅薇左手抱着焰雪,连连几个后空翻,确定到安全区域后才抬眼看那闷不出声却下手又阴又狠的公主。并不算绝美的容颜,且眉眼中的英气遍布,粗犷的五官现在笼罩着一片阴森恐怖之气。再看那长鞭——乖乖,软钢鞭,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钢针,如果被抽到一下,绝对可以扯起一大片皮肉。
那公主已经扎好腰带,逃跑……一般来不及了。
浅薇放下焰雪。她有一颗息事宁人的心,但那公主的钢鞭太过恐怖,被抽一下,不死也去半条命。看这公主的模样,绝对不会只抽一鞭而已。
前世浅薇陪好友学过跆拳道,空手道,防狼术,各种防身术……但杂而不精,都只是入门级别。只能说学武这东西得靠天赋,而她却是一丁点儿武学天赋都没有。
但是,对付这深宫女人应该还是可以吧?
浅薇想着,趁长鞭再次挥来之前就地一滚,还不等公主收鞭便近身站起,一记左勾拳狠狠地挥了过去……
好吧,事实证明,浅薇的确学艺不精。
左勾拳没打中,反倒自己被一掌击飞。原以为这女人只是深宫中的刁蛮公主,想不到功夫比她高了不止好几倍。
浅薇连稍微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见迎面而来的钢鞭,心里暗骂了一声,我命休矣。
闭上眼,等待着惨不忍睹的一幕发生。
诶?鞭子怎么迟迟没落下?难道这公主良心发现,要放了她?刚才那公主几近扭曲的脸……怎么想都不可能。
稍稍睁开右眼——公主的钢鞭断成了两半,一半在公主手上,另一半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眼前的背影是……风笳夜?
“翼轩宫的人,你也敢动?”
“夜哥哥。”公主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听怎么别扭,“是她先对我无礼的。”
喂喂,是焰雪对你无理的,不是我。浅薇扁扁嘴,恶人先告状。不过事情也真的不是那公主挑起的,一般有点任性的女孩,都受不了被一只类似小狗的动物撤掉腰带。
浅薇站起来,从怀里掏出药丸,然后指着蹲在一边“面壁思过”的焰雪,开口想说明情况——“咪咻……”满头黑线,还是算了吧。
公主见状一喜,忙为开口为自己开脱:“是那小狗……”
“送边瑜公主回宫。”风笳夜却丝毫不想听她的解释。
让她离开,说明风笳夜既往不咎了,这翼轩王是护短出了名的。边瑜公主像是怕风笳夜反悔似的,带着宫女逃也似的离开了。
风笳夜将药丸扔到焰雪嘴里。哇,好准。准得浅薇都想吹口哨了。接着冷冷瞥了浅薇一眼,吐出两个字:“没用。”
浅薇顿时满脸黑线。她那连三脚猫都比不上的功夫怎么可能敌得过以彪悍著称的边瑜公主?
没错,以彪悍著称。边瑜公主并不是真正的皇室中人,而是皇帝妹妹的女儿,即西隆王的郡主。西蛮之地,民风彪悍。边瑜公主自小在西疆边陲长大,更惹了一身彪悍之气,足以与她那年少拜将的哥哥相提并论。某年,西隆王卧病,边耀将军回京述职,西蛮趁机举兵。边瑜以一女儿身,率兵击退西蛮的进攻。一战成名,也因此被封为边瑜公主。
她一个柔弱的江南小女子怎么可能敌得过!这风笳夜简直是无理取闹。浅薇抱着焰雪,垂眼,懒得跟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大男子主义者计较。
风笳夜看着浅薇怀里的焰雪,眼神越来越凌厉,吓得焰雪直往浅薇怀里钻。
第二次闯祸,焰雪像小媳妇一样连续五天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翼轩宫。但第六天……
惹祸狼!看着焰雪跑进了一金碧辉煌的宫院,浅薇真真是快吐血而亡了。她硬着头皮推开了被焰雪撞开了一条大缝的门。
一进门,院子里有个老者正收药草,见到浅薇进来不由大为惊讶。
老者回过神,淡淡地说道:“为何来老朽的草屋?”
草屋?浅薇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心想您老人家也太谦虚了吧,想回答他的问题,但一开口就是“咪咻”。
“找狼?”老者捋着胡须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她。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看她?等下——“咪咻?”
老者笑了笑:“嗯,我能听懂你的话。”
老者上下打量着浅薇,心里暗道,虽不是被药香吸引到此,进院子这么久还无中毒现象,她,是不是那个人?
难道这就是可以拯救她,帮她回到现实生活的高人?浅薇两眼发光地看着他,但老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然说道:“老朽能听懂一切兽语。”
兽语!浅薇前一秒还在发光的眼现在正在喷火。
“丫头,进来。”老者丢下一句话便盈盈走进殿内。浅薇气呼呼地跟着。
药王取出一个楠木匣子给浅薇:“相见即是有缘,这盒内有百毒丸可解百毒,药露用来清洗伤口,草药捣碎后敷在伤口可消炎止血。”
浅薇愣愣地看着老者,奇怪地问:“咪咻咪咻?”
“拿着,也许有用也许没用。我是药王荼赭。还有这快紫玉可吸百毒。”药王轻描淡写地回答。见浅薇似乎又想问什么,药王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小丫头也该回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老头,但高人都嘛是奇奇怪怪的吧。浅薇很识相地抱着楠木盒子离开了。唉,看来归期无望……不过往好的地方想想,既然能被称作药王应该认识一些得道高人,先跟他混熟了再套他的话。
前脚刚踏出药王殿的门,猛然想起了焰雪,急忙又把脚缩了回去。
药王见浅薇又回来了,才知道刚才她找的狼居然是玉狼,心下一惊,赶忙朝他的藏宝阁赶去。
浅薇还在奇怪为何药王一听焰雪是玉狼后会如此惊慌失措,当看着眼前的景象,浅薇便明白了……
药王的宝贝真真被一锅端了,罪魁祸首正是——焰雪。药王看着被洗劫过后的藏宝阁,一言不发,浅薇站在他身后没法知道他是何表情,脑袋里想起太上老君知道孙猴子把他的宝贝全吃了之后的反应,心想这药王不会也一个激动把焰雪扔进炼丹炉吧。虽说这死狼崽子平时真的很讨厌,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浅薇绞尽脑汁,希望能在药王发话前为焰雪开脱之时,一阵津津有味的嚼咽之声却生生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沉默。浅薇看过去,原来是焰雪正抱着一棵比它还大的灵芝吃得不亦乐乎。浅薇彻底无语了……
“玉狼喜食毒药及上乘补品……还真是不假。”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浅薇看着药王满头银发上的缕缕青烟,也不敢开口自寻死路。
也不知过了过久,那缕缕青烟总算是灭了。
“丫头先回去吧。”药王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是喜是怒,但貌似不大可能是喜。
“咪咻……”
“放心,老朽不会对这小狼怎样,还有七太子那边老朽会派人去说一声。”
“咪咻……”
“如果老朽真的要对这小狼怎样,丫头你觉得自己能拦得住?回去吧。”
好吧……这是事实……
浅薇看了两眼不知死活的焰雪,最后还是抱着楠木盒子离开。
自此之后,焰雪恋上药王了,更准确的说是恋上药王的毒药了。直接与药王同居,所以说,浅薇又无所事事了。
这日,浅薇坐在翼轩宫后院凉亭的石椅上发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人影都没有。翼轩宫加上风笳夜也就十二个人,风笳夜就不用说了,那十个太监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后院本来就没什么人会来,而这凉亭……也就她这闲人会到这儿闲荡了。
这些天她知道这皇宫里很多人都怕风笳夜,所以根本没人会来翼轩宫的后院,而那些太监们又整天忙忙碌碌的……浅薇眼睛一亮:那以后这两个地方就是我的秘密花园了。
浅薇成为一等宫女后才知道皇宫里还有晨点制度,而一等宫女,得参加晨点……所以她只得像最初那样,在晨点过后跑到后院偷眠。
浅薇伸伸懒腰,从怀里掏出了小顺子昨天给她的小笛子,闭上眼,《青花瓷》的音符缓缓而出。
从浅薇伸懒腰开始便坐在后院的大树之上的风笳夜靠着树干,闭上眼倾听着这优美却也淡淡忧伤的曲子。不久笛声戛然而止。风笳夜睁开眼看着浅薇,虽然他对音乐不是甚解,但还是可以听出这曲子还未到休止符。
浅薇嘟着小嘴看着手里的小竹笛:虽说知足常乐,但这小笛子很多音阶都出不来,想不抱怨都难……
浅薇对着小竹笛皱皱鼻,吹起了《小螺号》。吹完后还自顾自笑了起来。那是自己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歌呐。当时还紧张得摔倒了,糗死了都。多亏了姐姐配合她的摔倒当场改了舞步,不然她一定会直接在舞台上哭鼻子呢。
浅薇想着想着站了起来,哼着《小螺号》的调调翩翩起舞。
浅薇踮起脚尖转着圈,转到草坪后翩然倒下。
也许,这只是老天的一个小小玩笑,或者是小小考验,也许会在高考那天把她送回去,也许明天就能回去了,不能每天都这么无所事事。浅薇努力让自己往乐观的方面想,虽然最近,她确实很消极。
树上的风笳夜看着浅薇可爱的舞步和那抹抿嘴的笑,微微眯眼,冷漠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但看到她微笑过后的泪和眼中的忧伤,紧握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晨起练武用的木剑化成一阵粉末,随风飘散。
凉亭里。
浅薇坐在石椅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开始画画——每次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快死光的时候,浅薇都会画素描,画画可以让脑袋休息一下,也可以放松心神。
画什么呢?浅薇想了一会儿,就眉开眼笑地动手了。浅薇作画时很认真,认真到忘我,也忘了周围的一切。
一个小时之后。“咪咻。”画好了。浅薇自我满足地笑着——桃树下,流水边,桃之夭夭,少年笑靥灼灼如华。清风中,桃花飞舞,长发飘飘,额前的刘海飘逸如烟。可爱的知念侑李小弟弟,那么温暖的笑……等,等下……这是谁?
浅薇特别喜欢知念侑李在《废物教师》里面的形象,于是就以其为原型而画。但画出来咋变样了?这个是……这个是……风笳夜?浅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见过风笳夜的次数用指头都数得清,而且有好几次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看,画起来怎么会像他?碰巧,碰巧而已。
“米修,米修。”这时假山后面传来小顺子气喘吁吁的声音。
浅薇一惊,忙把画压在石椅下,转身,刚好看到大汗淋漓的小顺子飞奔过来。“米,米修。终于找到你了。”小顺子连连深呼吸接着说,“我,明日要回乡,一个月之后回来,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小顺子的工作是?风笳夜的贴身太监和打扫风笳夜的寝宫!浅薇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兴奋表现得太明显——终于有机会接近风笳夜的枕头了!
“要记得四太子殿下喜欢碧螺春,皇后娘娘只喝君山银针,若是其他人就一律泡铁观音。见到有客到就要马上去泡茶,记住没?有身份的人最讨厌人在面前挡着他的眼,所以敬茶一定要在侧面递上去,出来进去时,一定要侧着身子曲着脚尖走,走路不能脚后跟擦地,不能把屁股整个对着人,要轻轻地退着走,弓着身子,但不可猫着身子,像罪犯似的,多难看啊。客厅和书房每天卯时六刻之前要打扫干净,哦对了,除非有殿下的准许,不让不可以进寝宫,否则小命不保!”
呃……浅薇郁闷极了,原以为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风笳夜的寝宫,结果就算接了小顺子的工作,还是不能!
浅薇坐在院中呆呆地看着风笳夜的房门,只能等风笳夜出宫办事时才能遛进去了——毕竟小命要紧,被抓就OVER了。
此时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人长得有七分相似,正是七太子风笳夜和四太子风笳阳。
浅薇低头退下去泡茶,要退下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了风笳夜,但见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雪白雕蟒箭袖,束着金丝方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段黑底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雪山之冰,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似北辰。漠然时若千年寒冰,微笑间似朗花照月。
浅薇的心跳漏了半拍,脸霎时染上了樱桃红。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了?丢死人了。
痛!正为自己丢脸的花痴纠结中的浅薇,在门槛的戏弄下与大地妈妈来了个SuperKiss……浅薇真想拿块豆腐把自己砸死,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啊!
待浅薇逃也似的离开后,风笳阳对着风笳夜意味深长地笑道:“七弟的宫女果然与众不同。”
风笳夜端起茶杯不语。
风笳夜派玄冥组的人去查米修,这件事风笳阳也知道。当时风笳阳还奇怪为何风笳夜会去查一个宫女的底细,谁知调查结果却是:无法查,根本无处着手。皇宫一年来的出入记录里查不到;从她的服饰里无法推断是何处;哑女也听不出口音;邪教里的内应说邪教没米修这般的人,若有,绝对会被用来当活招牌;笳夜甚至差点让全国的暗点去查是否有个只会讲‘咪咻’的哑女……虽然最后笳夜收回了命令,但却让他很好奇这米修是怎样的人物。今日见来……初印象,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但后来却也好奇了……
五天之后的下午,风笳夜去军营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浅薇贼笑着溜进风笳夜的寝殿。
半个时辰后。浅薇跌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满满的失望——大大的紫檀木床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她的爪印,但还是找不到任何回去的线索!
床底!一般的机关不都在床底吗。浅薇又钻到床下摸索着。
“砰!”
突然门被撞开了!浅薇一惊,赶紧尽量缩小身子躲在床底,屏住呼吸——神啊,被发现就小命不保了!
“啪嗒!”
一件白里透红的衣衫被扔到了地上,血衣?浅薇按耐不住好奇,小心地探出头来,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风笳夜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地站在床边,左胸一片血肉模糊。
浅薇猛然想起药王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他给她的楠木匣子。难道药王老头知道风笳夜会受伤?想着,浅薇便从床底爬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笳夜看到从床底爬出的浅薇,脸色阴霾地问。
浅薇看着他流淌着暗黑色血的伤口,咬着下唇眉头紧锁:中毒了!
风笳夜本想抽出长剑结果了她的性命,但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与清澈,抽剑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而浅薇根本顾不上风笳夜的问话,趁着他犹豫的片刻便以最快的速度冲门而出,往越清苑跑去。
这丫头……难不成真是内应……
一阵寒意升起,心若针扎——不行了,毒性又发作了。风笳夜一时顾不上浅薇,只想到温泉密室清洗伤口,双腿却像灌满了铅,寸步难行,他跌坐在椅子上,痛苦不堪。
“咪咻。”就在他痛苦喘气的时候,浅薇抱着楠木匣子跑了回来,香汗淋淋,娇喘微微。她将楠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取出淡蓝色的药丸,递到风笳夜嘴边。
风笳夜盯着浅薇,眼里有着冰棱,良久,终于还是张开嘴,吞下药丸。浅薇见他服下药丸后嘴唇微微恢复红润,稍稍松了口气,却又看到了他眼里的防备与质疑,扁扁嘴选择忽略,这年头,真是好心没好报。
浅薇接着取出青色瓶子,将瓶内的液体倒在手帕上,帮他清洗伤口,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流这么多血,一定很痛吧。
浅薇看到他微颤了一下,那种因为突然受痛而条件反射地颤动。“咪咻。”她很抱歉地看着风笳夜。
“没事。”风笳夜的眼里没有了冰的棱角。浅薇点点头,更小心地为他清洗伤口。
伤口清洗干净后,原本被血掩盖的伤口现在清晰展现在眼前,外翻的泛白的肉,深深的伤口,浅薇的头皮一阵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你下去吧。”风笳夜看到浅薇脸色惨白,知道她是被狰狞的伤口吓到了。
浅薇回过神来,深呼吸,一脸严肃地摇头,唐僧精神,送佛送到西。
浅薇又取出紫玉覆在伤口上,约莫一刻钟后收起紫玉,取出草药,揉碎,敷在伤口上,再帮他包扎伤口。然后长长舒了口气。抬眼,看到风笳夜正一脸深思地看着她。
浅薇这才想起,自己私闯他的寝殿还被他撞个正着,可是闯了大祸了,糟了糟了。
正当浅薇不知所措时,风笳夜淡淡地说:“你下去吧,不可泄露本王受伤之事。”
浅薇不由松了口气,站起身就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将紫玉递到风笳夜面前。风笳夜这么强大的人都被伤成这样,那害他之人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很有可能是皇室里的老戏码,兄弟相残谋夺皇位啥的,那他会再次中毒的几率有点大。
“不用。”风笳夜知道这紫玉可吸百毒,是药王的宝贝,更加确定了她不可能是出自平常人家,更不可能是宫女之流,否则药王怎会将紫玉给她?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笳夜中毒受伤是特级机密,于是很光荣知道这事儿的浅薇负责起了风笳夜的一切日常起居和保密工作。端茶送水就不用说,还得随时在旁待命。
于是,她从照顾宠物升级到照顾主子了。
还不睡?浅薇看着风笳夜,想抱怨又不敢抱怨,悲催的贴身丫鬟。
现在都十点了呐,所谓的三更半夜都快到了。浅薇见风笳夜还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兵书,仰天长叹,蹑手蹑脚地遛到她的小塌上,坐下。站那么久,两股战战的感觉都有了。浅薇抱怨地看了风笳夜两眼,本想先靠着墙休息一下,却不想一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风笳夜抬起微微疲倦的眼,看到酣睡的浅薇,放下了兵书,将毯子披到她身上。“咪咻”,浅薇不舒服地抓紧毯子,微微皱眉后又沉沉睡去。
风笳夜看着浅薇的睡颜,很柔美,很干净,犹如出尘不染的仙子。这样的睡颜他很久之前在另一个人的脸上见过,而且迷恋过——寒画桥——风笳夜原本充满柔情的目光却霎时间冷得吓人。
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浅眠的浅薇霎时惊醒,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风笳夜已走回了书桌前,语声若冰:“进来。”
御膳房的宫女送了夜宵进来。将饭菜摆在书桌右前方的桌子上后福福身便离开了。
浅薇拿着紫玉在饭菜的热气上试了几回后,退到一旁,说明这饭菜没毒。
御膳房时时有人监视,分工又极其明确,连哪样菜是谁洗的都分得清清楚楚,而且餐具均是银制,若想在饭菜里下毒根本就是自找麻烦,没人会那么傻。但米修却对一切能入口的东西抱怀疑态度,连茶水都得检验一番,结果她检查完,再好的茶都失了味道,原本以为她会因此放弃,但她居然自己烧水来泡茶。风笳夜已然示意不必如此,但她却依然执着于此。
为何做到这份上?什么目的?风笳夜对浅薇又多了两分防范之心。
风笳夜放下《论语》,走向“餐桌”。原本身子骨就硬朗再加上浅薇这两天的悉心照料,笳夜的外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只是之前的毒伤了内脏使得力气还未恢复。
浅薇看着风笳夜的饭菜跟她们宫女的伙食根本不是同一档次,忽然想到自己自从穿越来到这儿以后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不禁在心里嘀咕着:都是人啊,但这差别也忒大了。肚子很配合地响应着:“咕咕……咕咕……”喂喂,太丢人了吧。浅薇红着脸,看着窗外。
风笳夜淡淡说道:“坐下。这两日的奖励。”
浅薇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如果是普通的宫女会怎么做呢?因受宠若惊而诚惶诚恐地说:“奴婢不敢”?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多谢殿下”?额……自己只会说“咪咻。”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在美食面前,浅薇总是容易忘乎所以。风笳夜看着浅薇一脸幸福的吃相,微微皱了皱眉。
风笳夜吃完饭就去御书房了,御书房可不是她能去得了的地方,难得不用跟在他身边,浅薇趁此机会跑到药王殿看看焰雪。
刚靠近药王殿,还没推门进入就听到门里一个生不如死的声音:“师傅,徒儿不敢了。师傅……”
浅薇探着头,看到药王的药童在地上翻滚着,活像一条被法海打回原形的蛇。
药王很生气地喝问道:“说,把迷伤丸给谁了!”
“给,给,给三太子殿下了。”药童战战兢兢回答道。药王皱着眉,一挥手,那药童便晕死过去。
“咪咻?”浅薇走了进来,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迷伤丸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小药童要用偷的?
“你来了。”药王抬眼看着浅薇,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突然出现,也不怕她听到了什么,反倒耐心给她答疑解惑,“迷伤丸算是一味极好的药丸,但可使人昏迷,若是受伤之人服用此药丸,在昏迷中伤势可迅速复原,虽是治伤之药,但若有人被奸人设计而受伤,奸人可能会让其服下迷伤丸再下毒手。不是毒药,亦无解药。且若跟滋补之物一起,一般人闻不出任何异味。”药王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浅薇,“但你可以。”
浅薇的右眼忽然一直跳一直跳,心里默数,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满是不安。
“这就是迷伤丸。”药王从袖子里摸出一粒药丸,“记住它的气味。”
浅薇接过药丸闻了闻,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咪咻!”浅薇匆忙道别药王,然后奔向御书房。
假如,假如风笳夜服了迷伤丸,那就危险了。
浅薇一路小跑到了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识得这翼轩宫唯一的宫女,当下拦住她,告知风笳夜已经回宫了。
浅薇急得头上直冒汗,大气都顾不上喘一口又马不停蹄的一路飞奔回翼轩宫。
一进宫殿,浅薇就直奔风笳夜最爱呆的书房。却还没进门,就在门口闻到了一股异香。
这气味?迷伤丸!
浅薇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直接推开门闯进书房,看到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坐在风笳夜对面。风笳夜手里拿着一碗汤,正要喝的样子。
“咪咻。”浅薇跳到风笳夜旁边想阻止他。
“米修,不得无礼!”风笳夜低喝道,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浅薇抓住他的手臂,焦急万分,仿佛他一喝下那汤便会一命呜呼。“咪咻咪咻。”
“米修!”风笳夜真的生气了,“退下!”
“有,有,有毒!”浅薇急火攻心,居然自穿越以后第一次吐出几个正常字,话一出口胸口却升起一股钻心热气,整个心肺仿佛都置于火海之中,无比难受。
那天仙般的女子听到这话,脸微微发白,仿佛被老巫婆欺负的灰姑娘。
“放肆!”风笳夜左手抓住浅薇的手腕,一挥,浅薇被重重砸到地上,“三太子妃怎可能加害本王。”
原来她就是如雷贯耳的三太子妃寒画桥,在这深宫之中,人言可畏,在宫女太监们的聚集地浅薇听过这名字不下十次,而这名字也总是跟在风笳夜的名字后面,当年那段风流韵事看来是这皇宫不传的秘密啊。
有寒画桥在,也难怪风笳夜会是这种反应。
浅薇只觉得胸口的热气冒到了喉咙,一股腥甜味犯上,一大口血吐了出来,却又用宽大的袖子挡了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却也因此没看到风笳夜说话时看着寒画桥的那种嗜血恐怖的表情。
浅薇站起来,退到一边。
哼,不相信就算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七皇弟,既然有人如此说,那你还是别喝了。”
风笳夜却仰头将补汤一饮而尽。然后淡淡地说:“本王怎能辜负三太子和三太子妃的美意呢。”
“那,本宫先回宫了。”寒画桥的眼里闪过一丝哀怨。
风笳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寒画桥走的时候深深看了浅薇一眼,那是什么眼神……幽怨到六月飞雪了,害浅薇毛骨悚然的。
待众人走后,浅薇很冷漠地瞟了风笳夜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NND,等下你就会睡得像死猪一样,晚上一定会有人将你宰了的!
浅薇气得呼哧呼哧的,也不顾自己身份,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眼神,甩开拦路的小太监径直就冲出了翼轩宫。
无处可去的浅薇四处溜达,一不留神又到了药王殿。?
“药王!你还真料事如神,那三太子妃还真给风笳夜送迷伤药来了!风笳夜还都喝了!”
气得不轻的人儿全然没反应到她发出的音节不是“咪咻”,而是完完整整的话,更没发现她直接说出心里所想,直呼“风笳夜”名讳是如何的大不敬。
药王听完眯着眼,捋着山羊胡说:“今晚一定有人会刺杀七太子的。”
浅薇点点头,但还是呼哧呼哧的生气。
药王挑挑眉:“你打算见死不救?”
“我又不会武功。”浅薇白了药王一眼,一副你白痴呀的表情。
“当然不能硬碰硬,但若毫无证据即便告诉禁卫军也没人会相信的,还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靠你了,你可是七太子的贴身宫女,没人会防备一个弱女子的。”药王轻描淡写的就将浅薇推上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浅薇咬咬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风笳夜色迷心窍不听劝告不说还了打她的这笔账就先记着。
“我要迷药,有解药的那种。”浅薇手一伸,要得理直气壮。谁让你这老头把我推到这个位置。
药王给了浅薇一堆有解药的特级迷药,附送了几支淬有迷药的箭,同时意味深长地笑笑:“丫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药王依旧是眯着眼,捋着山羊胡说道,“你会说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