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都不要遇见一个叫做楼北云的男子。他就那么一个眼神,那么一个微笑,就夺走了我全部的心神,自此沦陷!
所以楼北云,我们至死不相见!
……
陌时弈一路狂飙到医院,跌跌撞撞来到医院的时候,那里就只有楼北云,他的父母,还有青青,和她老公陌泽恒,除此之外,没见到可儿的父母与大哥,可能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吧。
总之,手术室的大门紧闭,冷魅的长廊上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陌时弈几乎是一进来就揪着楼北云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挥了过来。
“姓楼的,我非打死你不可!”
楼北云的眼神淡若清水,没有丝毫的起伏,任由陌时弈挥打,可是他的父母受不了了,忙上前阻止,宁青青也是一脸的焦急,赶紧让泽恒上前劝架。
陌时弈气急败坏,眯着眼睛扫着被护在几人身后的楼北云,“楼北云,你TMD有种就出来,可儿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把她往绝路上逼,我警告你,可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楼北云本就没打算躲起来做缩头乌龟,拨开人群,他缓缓地走出来,色淡如水的唇微启,“陌时弈,你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那个孩子是你的!”
这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说得那般都没有说服力。
“北云大哥!”宁青青惊呼一声,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他还犯什么傻。
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可儿,可是可儿那么爱他,他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你个混账东西,可儿那么爱你,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那么对她?甚至是怀疑她,你良心给狗吃了吗?”陌时弈一听他那话,顿时就更气了,抡起拳头又挥了过来。
“够了时弈!”陌泽恒只得开口,他知道他也有部分错,如果不是他刚巧没空,不能陪青青,那么她就不会去楼家,言可儿也不至于被刺激,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三番两次,这个叫言可儿的女人都因为青青而出事,他有点过意不去。
“有什么事等手术结束再说,你们在这里吵有什么意义,把可儿吵醒吗?”宁青青脸色凝重地提醒着。
一时之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医生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可是到后面,几乎没有走动的声音,整个医院安静得诡异。
空气中,流淌过血渍的声音。
楼北云双手还沾着血渍,看来触目惊心。他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都止不住地微微地颤抖,刚才对时弈说的那句话,其实只是他的气话而已,只是借此来让告诉自己,来麻木自己,让自己有点存在感。
当看到可儿倒在血泊中,当看到可儿脸色苍白,当看到可儿绝望的眼神时,他的心都痛了。
当初青青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心痛过,可是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生命都在走失。
很可怕的感觉,几乎要击碎了他的理智。
其实,潜意识里,他只是气她,并没有真的恨她的,直到这一刻,也才知道,恨有多深,妒忌有多浓,爱就有多厚。
可儿对不起,我爱你!
原谅我这么晚,这么晚才懂得。
只是她,却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生死未卜。
没过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楼北云几乎是反射性地站出来,“我是!”
“病人流血过多,且伤口很大,幸好送来及时!母亲是度过危险期了,但是胎儿是保不住了!”
曾经,他是多么希望这个能够流掉,然后跟可儿重新开始,可是这一刻,在知道孩子没有了之后,他反而心痛了,可儿盼了多久才盼来这个孩子,可是却一瞬之间就没有了。
心痛得窒息,他刀削般的俊脸划过一丝沉重的弧度,“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是病人还没有醒,尽量小声点,不要打扰到病房休息!”
在医生的嘱咐下,怀中沉痛的心情,楼北云踏进了病房,病床上,那抹娇小的身子正安详地睡着。
熟睡中的她,那么可爱,那么无邪,少了烦恼,无忧无虑的,多么美丽!
当年第一次初相遇,她还是自己的学生,明媚阳光耀眼,仿若一道阳光,划破了他黑暗的天际,将他的世界照亮。眨眼,她成了他的妻子。
可是似乎,他这个丈夫却从未给她一天的好脸色,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那样的势利眼,却将新婚初来乍到的她丢在了家里独自去面对;他明明知道她那么善良的女孩怎么会做出欺骗他的事,他却因为妒忌因为大男子自尊而一直耿耿于怀。
他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只是静静地站着,不敢移动分毫,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还能触摸到她的距离默默地看着她。
多么美丽纯洁的天使啊,可是他却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他真不是人!
门外,陌时弈被宁青青拉住了。
“你知道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宁青青问,她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很柔弱,但是头脑却是及其的聪明。
老实说陌时弈对这个堂嫂还是有点芥蒂的,若不是她,可儿也不会受刺激,也不会做这种自残的行为。
所以他的脸色不大好,“没事!”
“你再仔细想想,时弈,你和可儿一起躺在床上的照片被别人拿到了北云的面前,他那时气急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虽然喜欢可儿,但是你不会那么做,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人陷害你们!所以请你好好想一想。”宁青青安静地说完。
这回陌时弈彻底懵了,“什么照片?我和可儿?怎么可能?昨晚我们到萱萱的公寓一起庆祝了,然后喝了点酒,可儿喝的是果汁,我和萱萱喝酒,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不是怀疑你们俩!只是要你仔细想想,除了你们当时还有谁,或许是谁趁你们喝醉了之后就陷害了呢?”
“当时根本好没有别人,萱萱说要下厨,我们就索性在公寓里吃饭了!萱萱跟可儿是好友,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而我,我虽然喜欢可儿,但是我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这点宁青青也是可以保证的,不然她也不会说这些话了。
“可儿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回孩子没了,你不要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其他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我想,她应该是不想看到我吧!等过几天她的情绪好点了,我再过来跟她赔罪!”
宁青青很愧疚地依偎在陌泽恒的怀里,陌泽恒习惯性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两天过去了,这两天楼北云日夜不停地照顾着她,不眠不休,也没有吃东西,一遍一遍地在可儿面前忏悔,这期间,萱萱来过。
水萱萱的眼眶红红的,只是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楼北云一个人在陪她。
终于,三天后,言可儿终于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关心她的孩子,当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悲哀,眸光始终淡淡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没有生气,没有发怒,更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大哭大笑,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可就是这样子的她,才更让楼北云担心。
“可儿,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说说话好不好?哪怕是哭哪怕是闹,也请你不要一声不吭!我会害怕!”
言可儿一丝生气的念头都没有,平静得不像是个人,倒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有这副身体还在维持着生命。
若不是那两只转动的眼珠子,都看不出她还有生命的迹象了。
宁青青听说可儿醒了,而且这也都半个月过去了,可儿的情绪应该也好多了,她就想过来看看,楼北云想想也好,有她开导,说不定可儿很快就好了。
就没说什么,半个时辰时候,宁青青就来了,手里拎着一些东西。
“这是我特地吩咐下人做的燕窝,趁热给可儿喝吧!”
“好!”他二话不说就接过,动作笨拙,最后还是宁青青给他装好递给他的,“谢谢!”
“赶紧给可儿喝点吧!”宁青青愧疚,她知道说什么都不能表示自己心中的歉意,本来两人的感情还挺好的,现在好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楼北云端到她的面前,言可儿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曾经她想,这一片云就是她的整个天空,可是如今,是不是真的,到了该放手的地步了?
“可儿来,吃点东西!”她一个整个早上都没有吃东西,他担心她的身子会受不了。
宁青青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可儿,你多少吃点吧!”
“青青你不要自责了!”他还是那样,总是习惯性地安慰宁青青,只要宁青青一有个什么异样,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
言可儿这半个月不变的情绪竟泛起了一丝涟漪,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突然掀开被子下床,来到桌子旁,拿起燕窝随手那么一倒。
宁青青的脸色有异,却没有说什么,楼北云想开口,却被她制止了。
“我想回家!”
没有将这两人的互动放在眼底,她声音平静地说了句。
楼北云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了,露出了一个欢喜的表情,“可儿,你终于说话了!”双手拉着她的冰凉的小手,却被可儿不着痕迹地拿开了。
重申,“我想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他开心地忽略掉她眼底的异样,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宁青青,“那青青你——”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楼北云点点头,也只能这么样了。
言可儿这回很乖,没有抗拒,任由楼北云将她抱上了车。
“青青,你坐前面吧!”在宁青青就要打开后车座时,他突然开口,其实他只是怕可儿会多想才这么说的,只是可儿却不那么想,他连回家这么近的路程都要秀一下他的温柔举动。
回楼家要经过一个水流湍急的河道,人坐在车里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了,别说是站在桥上看了。
可是言可儿却突然说要看海,河那边刚好是大海,一览无遗,美丽浩瀚的大海。
言可儿一直很喜欢。
“停车!”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轻轻的,宛如没有温度般飘出,楼北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怎么啦,可儿?”
“我说停车!”她重申,故作没有看到宁青青惨白的脸色。
“可儿,我们先过去吧!青青她六个多月的身孕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宁青青赶紧捅了他一下,勉强地笑了笑,“可儿,你怎么突然想停车了呢?”
言可儿的眼睛微微地闪了一下,“我说停车!”
“青青她受不了,可儿要不——”
说话声戛然而止,车子也陡然刹车,因为言可儿什么都没说,直接打开了车门,眼看就要下去了,他吓得赶紧停了车。
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毕竟是快七个月的身孕了,宁青青脸色不是很好,楼北云怕她出什么事,忙着安抚她,言可儿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人已经到了车外。
等到楼北云回过神来,望过去时,已经不见了言可儿的身影了,他记得赶紧下了车,不经意地瞥见了栏杆上的言可儿。
她单薄的衣衫在风中摇曳,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攀着栏杆底端,脸色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风吹动她的发丝轻舞飞扬。
她淡淡地笑着,那丝笑容带着一丝冷清,很轻,捉不住摸不着。
楼北云突然间害怕,似乎风一吹,她就会不见了似的。
他不敢大声喊,只得小心翼翼地靠近,“可儿乖,我们先回去!”
“不要过来!”清淡的语气透着一丝警告,楼北云不敢轻举妄动,“好好,我不动,那你别做傻事!”
她突然放开了栏杆,整个人站了起来,在那小小的栏杆上迎风招展,单手指着上面的云彩——
“楼北云你看,那朵云是你!云上,有我企及不到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