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婷婷,你说朗博和吉列,到底哪个好啊?”
自从决定了要买剃须刀给商祁延,每天午饭,她都是捧着手机在那里查各种剃须刀的广告。
于婷婷都有些无语了,随口就说:“朗博朗博,陈道明代言的,肯定好用。”
“你爸爸用什么牌子的?”
“我没关注过。”
“今天下班,你去陪我买一个好不好?”
“你男朋友不来接你了?”
喝下一口鸡汤,纪小希说:“他今天晚上有事,我自己坐车回去。”
现在太平不少,古丽也不再接送纪小希。偶尔商祁延有什么商业活动,纪小希都是自己坐地铁。
下班之后,于婷婷陪着她去买了朗博的剃须刀。等她回到家里,商祁延已经回来了,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坐姿总是特别端正,哪怕长腿翘起来,上半身也是笔直笔直的。
看到她回来,商祁延抬了抬眼,“干什么去了?比我回来的还晚?”
“去买东西了。”
剃须刀的盒子藏在包包里,纪小希故意对他装神秘。
他好奇地朝她看了两眼,这小女人,除了上次故意整他,要他陪着去了一趟超市,后来根本没有出去逛过街。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去逛街到这么晚?
“买了什么?”向来对生活细节不甚在意的商祁延,对纪小希却是每一个方面都充满了好奇。
“好东西。”
“我怎么没收到提示?”他翻出手机来,仔细看了看,并没有扣款短信。
纪小希用的,是商祁延信用卡的副卡,每笔交易都会发信息给他。
她傲娇地说:“我就不能花自己的钱吗?我现在也是有工作的人了。”再也憋不住,她主动从包里拿出那个剃须刀的盒子,向他怀里一扔,“喏,给你的。我拼命拿到奖金,第一笔钱就用来给你买礼物了,以后可别说我对你不好了!”
沉甸甸的盒子砸进怀里,商祁延本能地接住,那表情居然有几分呆滞,仿佛不敢置信,仿佛受宠若惊。
“你给我的?”他捧着盒子问。
“除了你,现在房间里还有别人吗?”纪小希好笑极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呆呆的模样,像是圣诞节在床头发现长袜子的小男孩。
看他呆呆愣了好一会儿,她不安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她送的礼物,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了包装盒,很普通的一个剃须刀,却让他觉得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想起那一天,她在办公室里说他下巴破了,他自己都没有当做一回事,这个小女人却记着了,还特意买了电动款给他。
从前,她多恨他呀,虽然每次看起来,都是他在欺辱她。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她厌恶的、拒绝的、惊恐的眼神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
可是现在,曾经恨他入骨的那个小姑娘,居然肯主动送他礼物了。
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炽热的眼神看得纪小希都有些不好意思,喃喃说:“我也没有买过这种东西,看起来都差不多,就叫导购小姐帮我拿了最贵的一款。你看看,能不能用啊?”
当时导购小姐推荐了好几款,她想也没想,就说要最贵的。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她的商祁延,就该拥有最好的东西。
对着一个剃须刀傻笑了半天,商祁延才拿起来到浴室里去试用。一次不算,到了晚上睡觉之前,和纪小希一阵亲密,他洗完澡,又拿起了剃须刀。
“喂,你不是才用过了?”
纪小希在他身后穿着浴袍,一边好奇地问。
镜子里的商祁延裸着上身,棱角分明的脸庞因为剃须的动作,抬着下巴,垂着眼皮,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手上动作着,含含糊糊地说:“我乐意。”
真是小孩子脾气,像小时候买了一块新橡皮,就故意多写几个错别字。
纪小希摇了摇头,无奈地走了出去。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都说男人长不大,之前还以为商祁延成熟稳重,现在看来,根本不超过三岁好吗!
这位商三岁同学好半晌才从浴室里晃出来,还要拉着她的手检查他的下巴,“怎么样?是不是很光滑,嗯?”
嫌弃地抽回手来,纪小希无奈地说:“你还是不是商祁延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这世上,恐怕纪小希是第一个敢说商祁延幼稚的人。
之后的几天,商祁延刮胡子的时间都明显比从前要长,一边站在镜子前收拾自己,一边还要哼上两句流行歌。只裹着浴巾的身体在那里晃啊晃,那里是别人严重冷酷稳重的商总,分明骚包的像一朵花。
不过一到公司里,他就自动恢复万年冰山脸。有时候纪小希过去送文件,遇上他正好和公司里的副总、总监之类的谈话,她看着举手投足间稳重淡漠的商祁延,都会怀疑这和每天和她睡一起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商氏每周一都要开例会,公司高层全员到齐,纪小希坐在商祁延的左手边,要替他们做会议记录。
商祁延一身西装革履,端坐在首位,很少发言,只是抿唇听着下属们一一做报告。偶尔,他会说一两句点拨他们的思路,目光如炬注视着讲话的人。他的眼神几乎是有重量的,沉沉的给人压迫感。
全程,他都没有看纪小希一眼。纪小希更是紧张万分,坐在他身旁,生怕被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
本来她是全程低着头,仔仔细细做着会议记录。可是手里的签字笔,用着用着就断了水,划在纸上呲啦呲啦的,根本写不出字来。
做会议记录,是文员的最主要工作之一,真要是交上一张白纸,肯定要被那些特助们骂的。更要紧的是耽误公司进程,不能准时把会议记录下发。
越想越着急,纪小希抓着签字笔,用力在桌上戳了两下。
发言的一位技术总监,正是语间停顿的时候,听到不轻不重的两声敲桌子声音,循声就向纪小希望过去。
她一直低着头,没感应到众人的目光,倒是乍然而来的沉默,叫她抬起头朝四下里看了看。当发现她已经成为大家目光焦点的时候,她一张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一旁商祁延看她尴尬的小模样,暗暗忍着笑意,故意开口问:“这位……”他装模作样看了看她胸前的挂牌,才叫出她的名字,“这位纪小姐,你是对刚刚程总监的发言,有什么意见吗?”
这人,明明看着她这么窘迫,非但不想办法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还要引导人家的目光,故意给她加戏。
纪小希想狠狠瞪他一眼,大庭广众下又不敢,只好歉然说:“对不起商总,我、我的笔不太好用,刚才打扰大家了。”
商祁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在座的人都替纪小希捏一把汗。
对于员工的低级错误,商总几乎是零容忍,尤其是女员工故意想吸引他的注意,这是他生平最厌恶的。
现在这个小文员,看起来傻傻纯纯的,平时和同事们相处也没有什么心机。要是被商总拿来开刀,也实在是可怜。
大家没想到,商总非但没有骂她,反而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支万宝龙,随手向纪小希手边一递,淡淡地说:“用我的吧。”
老板的金笔就在手边,大庭广众,纪小希当然要接过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谢商总。”
她心里却在暗暗地腹诽,商祁延这个混蛋,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让她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好了,继续说吧。”
看纪小希头都快要埋到桌子下面,商祁延忍着笑,终于发话让继续。
一整场例会,纪小希都再没敢抬过头。商祁延的万宝龙也是高端定制,男人用起来大气顺手,可是她用着就觉得沉甸甸的,写字格外费力。
好容易结束了会议,商祁延收起自己手边的文件要走,纪小希还捏着他的笔,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还给他。
身后李特助看她拿着支笔茫然无措的样子,推了推她肩膀说:“喏,快去还给商总啊。不然他又要怀疑,你现在不还他,回头借机去他办公室了。”
纪小希哭笑不得,商祁延在公司里,到底是给人们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啊!
听话地追上去把笔还给他,商祁延微笑着接过来,用一种类似长辈的和蔼的口气说:“下次开会前,把要用的笔检查一下。”
“是,我会的商总。”
本想把东西给他就走的,但是这男人似乎演戏演上了瘾,非要再加两句台词。
身边,参会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要走,经过商祁延身边的时候,都点头叫一声商总。纪小希就垂头站在他旁边,人们少不得也要多看她两眼。
忍受着这些好奇的、调侃的、戏谑的目光,终于等这些人都走了,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左右看看大家都走掉了,纪小希才终于敢抬起头,咬牙埋怨了一句:“商祁延你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