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消灭这些黑衣煞,檎夷决定修改行走路线,以便绕过前面那片沙漠。
在沙漠中,康居人行动迟缓,却是黑衣煞最喜欢的屠戮之地。修改路线,他们需要经过一片一望无际的丘陵地带,这儿适宜隐蔽,更适宜康居人发挥他们的山地战术。
使者不同意:“将军,那是一条老路,已经一百多年没人从那里走了。万一迷路,可就是死路一条。”
檎夷说:“从那里走,我们有活下去的机会,如果继续朝前走,尊敬的使者大人,前面的沙漠,必定是我们的坟墓。”
使者略卿一愣,张大了嘴巴。
檎夷看他的样子,笑了笑,安慰他说:“我们只是朝那边拐那么一下,消灭了黑衣煞,我们就可以拐回来。”
使者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消灭不了他们呢?”
檎夷小声说:“那……我们也就回不来了。不过,我想伟大的阿胡拉?马兹达会保佑我们。”
使者的担心丝毫不多余。
他们自从偏离官道后,前面的路就越来越难走。这条几十年前被抛弃的老路已经草木丛生,靠近山坡的地方,很多地方因为连续塌方,而无法行走。
没别的办法,檎夷命令八百卫士分成三批,轮流在前面开路,众人缓缓地跟在后面。
这种速度,别说是肩负重任的使者大人了,连那些一直躲在马车里的十二个美女都受不了了,纷纷从从车里下来,看四周的茫茫群山和树林,看众勇士砍树开路。
让檎夷没想到的是,这些美女的出现,却成就了一个优美的故事。其中一个小队长认出了其中一个美女,是他曾经效力的大将军的女儿。
这个小队长叫滕武,曾经是康国大将军屠平的身边侍卫,常随着屠平大将军出入其家门,因此认得将军的女儿屠纳格。
在与大食决战中,屠平将军因为擅自率兵投降,被康居王下了监狱,其家人也被充为奴隶,发配到边境替人牧羊。
将军对滕武恩重如山。将军出事后,滕武一直四处寻找将军的家人,想为他们赎身,却一直未果。在这荒蛮之地与将军的女儿不期而遇,滕武喜极而泣,倒头便拜。
滕武的手下一看头儿都跪下了,呆了片刻,交换了几下眼神,也都跟着跪下。美女屠纳格正随着一班女孩儿一起看这荒山风景,看偶尔从荒草中仓皇逃出的野兔和山羊,听到有人喊她,转回头,滕武就已经跪倒在她的眼前了。
屠纳格看到一个将军突然跪倒在面前,大惊:“这位将军,我与您并不相识啊,为何行此大礼?”
滕武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小姐,您忘了滕武了吗?我是将军的侍卫滕武啊?”
“藤……武?”屠纳格一愣,慢慢回想。几年的变故真是天上地下,她从尊贵的将军家小姐,到沦为戴罪奴隶,又成为康居国王的人肉礼物,几番大回转,她的记忆似乎被众多的人生急转弯弄得迷途了,想了一会儿,她才陡然想起了这个滕武。
滕武抬起头。
看到滕武头上的一条蚯蚓般的疤痕,屠纳格的记忆之河才欢快地流淌起来。她记忆最深的,是这个滕武曾经跟着他们一家人去锡尔河的一处河滩捕鱼。滕武带着几个卫士在河里拦网,母亲带着她则在河边生火烤鱼。
那时候,家里还有女仆,还有三匹马拉的大马车;那时候,大食人还没有打过来,父亲闲了,常带着他们去捕鱼。
曾经的生活场景从大脑深处汹涌而出,屠纳格想到现在依然在监牢里的父亲和悲伤而死的母亲,不由得泪流满面。
滕武说:“我找了小姐多年,没想到竟然在此处见面。滕武有负大将军之托,罪责深重,今日一见,死也不离开小姐左右!”
屠纳格弯腰扶起他,说:“此事怨不得将军。我父亲下狱之后,我和母亲就被送到粟特大草原,为康波大老爷放羊。母亲死后,我才被送回王城。此事无人知道,将军怎会找到我呢?”
滕武惊讶:“什么?夫人……夫人已经去世?”
屠纳格含泪点头:“母亲……被头羊顶了心口,康波大老爷不给救治,母亲疼了一天一夜,天亮的时候……走了。她说,她去找阿胡拉?马兹达,伟大的马兹达会帮助我们,会帮助我们的国主打败大食人,那时候,我的父亲就可以出来了……。”
滕武愤然:“国主也太无情!大将军杀敌无数,那次率众逃亡,目的是为了保持势力,国主竟然让将军家破人亡,实在让人寒心!”
屠纳格黯然:“国主也是无奈。父亲怯战,虽然为的是给众将士一条活路,却让大食人突破了边城。国主说如果我此番能请动大唐发兵,就免去父亲怯战之罪。”
滕武点头,说:“既如此,我等拼死也要保护小姐等进入大唐,让大唐皇帝发兵!”
滕武转身,对后面几十个兄弟喊道:“兄弟们,我找到康大将军家里的大小姐了!”
他身后的一众兄弟是一直跟随他的,皆都欢呼:“我等愿意为小姐效力!”
正在不远处同使者一起观察地势的檎夷愣住了:“这个贡女……竟然是屠平大将军之女?!”
略卿点头,说:“是。此女是这帮贡女的领班,不但美貌,而已才艺皆精,国王对此女寄予厚望,大唐能否出兵,可就要看她的了……卫队长,我觉得此路太难走了,如果照此下去,恐怕我们带的水和粮食难以让我们走到下一站。”
檎夷点头,说:“我也有这个担心。不过……我们只能朝前走了。黑衣煞也跟过来了,现在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使者忧心忡忡:“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