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暂且不说,她也并非没有见过更残忍刁蛮的手段。然而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里,若是硬要挑着在她面前来这么一下,便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了。既然都已欺负到跟前来了,她如何有退缩之理?
看那个马倌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尹初茉便是冷冷笑起来,点着足尖随意踢开了那个挡在跟前的马倌,走到她跟前几步远来。
见程十一并无甚反应,尹初茉心里更加确认她是怕了,不禁有些得意,一双描得细长的黛眉高高地挑起,末了又轻笑着瞥了她一眼,“这匹马我很是喜欢,不知你现在……肯不肯让给我呢?”表面虽是询问,然而手已经当仁不让握住了缰绳。
程十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歪着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尹初茉得意非常,一脚踩着那个骑奴弯下的背脊,便要跨于马上。程十一微眯着眼看着她,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在南宫景的身边?尹初茉怀了别人的孩子,南宫倾城才会闯入尹府给她送上一碗藏红花,而南宫景这么大费周折,只是不想浪费皇上的“好意”,将这屈辱由自己吞下。
“尹初摇,在宫里,你或许还能靠谗言拍马得到后台,而如今,你的后台已经倒了,以后在这府里,还是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尹初茉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满是鄙视与冷冽。
马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喷洒着粗气,就连尹初茉也发现了不对劲,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跳下来,只能大叫着不敢松开手里的缰绳,“你们这群狗奴才,眼睛都瞎了么?没看到这马疯了么?”
程十一摇了摇头,双手环胸,往后退了一些。
一声长嘶,马儿高抬高蹄,眼看着尹初茉掉下,幸而那个忠心地骑奴眼疾手快地俯身当了肉垫,尹初茉身上虽然狼狈了点,却并无半分损伤。然而这四仰八叉,发髻散乱的模样,着实是丢了大人。
程十一轻笑,神色温淡,“这匹马性子烈得很,初摇一直都想要提醒姐姐你的,可是没有机会。初摇也并非想要和你争,只是……还害得姐姐你误会初摇了。”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虽未明眼看到程十一出手,但这句话注意让尹初茉恼得面皮红涨,只飞快地爬起身来,恼羞成怒一挥手中握着的长鞭,“啪”的耍了个响亮的鞭花,便要发狠往程十一面上抽去。
她便是要彻底毁了这张讨厌的狐媚子脸,看她还如何风光出嫁!
程十一侧身闪过一击,灵活地双手并用攀上马鞍,飞身跃过宽厚的马背去,转眼间已然直接到达了她面前。对方手上有一条长鞭,而她手上却毫无兵刃,必然有些麻烦,然而若是转到近身打斗,她便要来得擅长得多了。
右手虎口精准地卡住了那个尹初茉幼细的手腕,程十一稍一使劲,那乌黑的鞭柄便已然从那个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尹初茉手中脱离开来,转而夺入她自己手中。
尹初茉只觉得心底说不出的恼怒,扬声叱道,“你胆敢打我?!我可是……”话还未说尽,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耳边骤然响起“啪”的一声。
那声鞭花耍得竟比方才那一下还要爽利。
那个健壮的骑奴飞快地扑身上前,替那个尹初茉生生地挨住了那么一下。霎时身上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她竟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
尹初茉面色瞬间苍白,愣怔在原地,哆嗦着嘴唇,再说不出话来。若是方才骑奴没有挡住自己,若是这一鞭子真的挨在自己的身上……还不去了半条命?
“程十一,你这个贱婢,我真不知道我爹怎么会带你这么个灾星回府,要知道现在太后娘娘突然薨逝,所有人都会联想到最近身她的神医程十一居然在事先毫不知情,这件事说出去,恐怕也只有小孩子会相信你是无辜的。这件事现在皇上正在派人彻查,到时候,一定会牵连到我们尹府的。”尹初茉话里的语气恨大于怒。
再回过神时,程十一已然毫不意外地冷哼了一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足以牵连到尹府了,尹初茉,若是你不想再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最好先学会安分守己。”便利落地跨身上老九从南宫倾城那里偷来的千里马,策马扬鞭而去,只留下滚滚尘土缭绕。
等到程十一跑得累了停下来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景王府,将马栓好,偷偷的躲在门外。原来南宫景已经搬回了景王府……她居然现在才知道。可能是因为太后对云碧歌的太过针对,让她无地自容,才会吵着要搬回来住。因为她看到在后院墙外还有烧过的黑色没来得及修葺。
围着墙走了一圈,眼睛一次又一次的红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居然变得这么远,是她一直以来在给自己找借口,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而留在南宫景的身边。等到真正分隔开的这一天来临时,才知道,就算是惧怕的,也是一种习惯。
“尹小姐似乎对本王的府邸很感兴趣?”
一声冷漠的嘲讽从她的身后传来,光是这声音,已经让程十一整个人为之一震,再倍觉刺骨寒凉,她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转过身来,微微福了福身,连腿肚子都在打颤,“景王爷。”程十一用力的吸了两口气,“景王,其实这次我来是专程来求你一件事的,求求你带我回宫吧。让我去见见太后娘娘最后一面。”
下巴一痛,眼泪直飙,她在想会不会他再稍微用力一点,她的下巴就会碎掉。
“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本王?程十一,本王一定会找到你害太后的证据,本王一定会亲手将你凌迟处死。”南宫景手下力道一松,程十一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连着退了好几步之后摔倒在地上,等到她抬起头来时,南宫景的身影都已经没了。
程十一强咽下难过,如今南宫倾城不在京城,南宫景又不再信任她了,她要找谁帮她进宫呢?
而在这同时,京城之内,篆月小筑中,整个小筑清新典雅,院中有数条与灯芯差不多粗细的水流贯穿整个庭院,每个厢房都是用琉璃桌做成,绝美又不失豪华与庄重,只是,整个小筑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再往里院走,南宫溯的声音出现在了内院之中。
“你一直说要等机会,等机会,现在就连太后也去了,南国候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帮南宫景,如今更是不足为患,他总不敢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承诺,来得罪本宫吧?只要没有南国候在这里插上一却,南宫景更是足为惧。”南宫溯见到璞玉只字不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几乎是用吼的了。
“太子殿下,太后娘娘从来都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反正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再多等一会,也无妨。”璞玉极为优雅的给南宫溯和自己把茶斟满,如果不是看过他杀人时的狠戾,恐怕南宫溯也会以为他只是一个长相俊美的文弱书生。“这个时候有人会比你更急的。”
“你还在说南宫倾城和姚贵妃么?南宫倾城病重,就连太后薨逝也没有出现,至于姚贵妃,这段时间仍然只是在后宫里面作威作福,没有丝毫的建树可言。”
璞玉微微皱了皱眉头,南宫溯如此沉不了气,怎么办大事?主子这次真是看走了眼,会尽心去辅佐这么一个人。
南宫溯也看到璞玉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嘴唇动了动,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坐在璞玉面前独自生着闷气。如今朝中对他的不良的言论越来越多,事情早晚都会传到父皇的耳中,就算父皇忌惮许氏势力,但是……
“太子殿下,这段时间你还是少出宫为好,皇上孝顺,广为天下传,你尽可能的多陪在皇上身边,他必会对你另眼相看。”璞玉言尽于此,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进去。“稍后自然会有人来接太子殿下回宫,在下另有要事在身,稍后会回宫去。”说完,起身便走。
南宫溯冷冷的看着璞玉的背影,紧紧的咬着下唇,若不是还需要他们的势力协助自己早登帝位,他怎么可能忍受一个狗奴才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嚣张?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他是南宫溯身边的近侍,吴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也是皇后安排在南宫溯的身边对他加以提点,只是,近年来南宫溯越发的过份,他除了叹一声无奈之外,也别无它法了。“太子殿下,刚才宫里有人来告诉奴才,太医们果然诊出娘娘是中毒而死的,只是这毒比较隐蔽,所以要等到娘娘过世两日之后方能显现。”
“那南宫景方面可有动静?”南宫溯一脸紧张的问道,现在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南宫景,太后去世之前到底有没有给父皇交待过什么,还有,有没有像璞玉所说的那样,为南宫景做过些什么事,这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