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高汐问江源:“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娘亲这次肯定有空,你给娘亲说,想要点什么,娘给你买。”高汐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像四月的暖阳,温暖迷.人。她声调轻柔缓和,只有江源才最清楚,高汐是怕惹自己不高兴。
毕竟这四年来,江寻高汐真正陪伴江源的时间少之又少。
江寻抬头看着江寻高汐,眼睛好像在发着光一般,“娘,爹,我想……我想回中原一趟。”他无比真诚恳求般的说道,高汐一愣,随即放下碗筷,转头盯着江寻看。
她一个妇道人家,是做不了多大主的,这个家,毕竟还是应该男人来主持。
闻言的江寻显然也有些吃惊,他没说话,表情却冰冷无比。江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后悔,“要不行的话,那就不去了……”他声音很小,连江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现在他看到江寻竟然会惧怕,而不是小时候的那种尊敬。
不怒自威的江寻举杯饮酒,一饮而尽。
碧绿色的玉杯被江寻砰的一声放在桌上,他没醉,心里却醉了。
麻木不堪的心他再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找回当初。
“你想如何?”
江寻醉眼朦.胧,可即便是江源也知道,他没醉。
所以江源心虚起来,江寻这幅模样,怕是生气了。江寻也敢肯定,之前的话他肯定已经听的一清二楚。
江源干脆紧闭着嘴,不再开口一言。
母子二人就这般发愣似的看着江寻一杯又一杯的饮酒,最后高汐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师兄!你这是干什么?溪儿又没什么说错的地方,已经四年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高汐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了江寻的酒杯。
杯中还有些许酒,高汐仰头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怒目瞪着江寻,只听得砰的一声,那酒杯便被这么摔碎在地上。
高汐的表情有些冷漠:“你如今这个模样又算得了什么?二十几年的事情至于你们如此耿耿于怀?于我呢?于曲辕明呢?我们本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可就是因为你们,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我也就算了,洛溪毕竟是无辜的,这么多年了,你想过你为人父亲职责尽到了吗?”
高汐的质问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以及……以及无奈的四目相对。
良久,江寻抬起头,看着高汐与江源,说道:“我以前啊,想过这要是个女儿多好……我就要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不让她磕着碰着,一辈子安乐无忧。可他……可他偏偏就是一个儿子啊……”他闭了眼,谁又能理解他心中的苦痛呢?
江寻苦笑一声:“洛溪啊,你也别怪爹,爹是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过日子,可是不可能呐,不可能。”江寻叹息:“迟早有一天你会走上爹这条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人嘛,都是脆弱的。
江源看着趴在桌子上痛哭的江寻,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痛?
高汐抱着江寻:“师兄……我知道你心中诸多不快,可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依旧会在你身边。就算熔天教现在依旧相逼,可洛溪才十六岁,至少弱冠之前,他还有好些许安生日子可以过。况且洛溪的武功突飞猛进,比以前而言大有长进。我们做父母的,也应该相信他,以后他不会像我们这样的。”
“也许吧……”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诸多不快的江寻还是开口道:“三天后去中原吧,咱们一起去。洛溪,明天你跟爹出去一趟。”
江寻说完站起身,迎着昏暗的灯光,身体似乎都有些摇晃,然后他缓缓的走进房间。留给江源的,似乎永远只有一个背影,只是这次的江寻看起来不再是以前那般宽阔雄伟,他的脊梁仍是挺直无比,可是江源却知道,江寻的心里,堆满了太多事情,这些事情已经快要把这个男人给压垮了。
少间,江源也回了房间,熄了蜡烛,准备睡觉。
以后会发生什么没人会知道,以后他的日子会怎么样,江源也不清楚。至于日子会不会过成江寻那样,他并不是那么在乎。
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在这个黑漆深沉的夜里,会有多少不眠的人呐?
就是这个夜晚,有人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有人来了,再也不会回去的那种。
是刘伯骏。
也是那个曾经与他同生共死的人——竹女。
天还未放明,失眠的江源才刚刚睡下去不久,便被白邪叫醒了。
他有些疑惑,白邪从来没有这般早起喊他的,除非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的脑袋嗡的一炸,随即反应过来,匆忙的将衣服往身上套,慌里慌张的朝门外冲。
江源竟然忘了,昨夜江寻才刚刚和他交代好,让他今天和江寻一同外出,江源竟然这个时候才起,江源匆匆赶到院子里的时候,是却并没有见到江寻。
他突然慌了:“师父,我爹呢?他已经走了吗?”江源作势就要往门外走。
“行了,你不用去追了,你爹还在睡觉呢,你这么慌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有一个人来了,专程来看你的。”白邪说着泛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睛微微眯着:“还是一个女孩子呢,要是你爹知道了……”
“师父!”江源瞪着白邪,赶紧走下台阶:“你这是说什么呢?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哪个没事和你开玩笑,不信你自己看。”
江源闻言面色惊惧,如白邪所言,这要是被江寻看到了,不知道事后要被说多久。
江源还以为白邪是在开玩笑,毕竟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人忘却,这四年里,中原那边没有给江源来过一封信,一句问候,江源还以为那边的人已经把自己给忘记了,究竟是谁呢?
“可以了,你进来吧。”
他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直的盯着门外。
只见一个身着绿色纱衣的长发女子,缓缓的从门后走出,朝着自己而来。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犹如天造的一柄细剑,剑鞘上刻画着几只麒麟,看上去端庄无比,优雅又不失大气。
单是从这柄脸,江源便能够看出来人非同小可。
江源双眼仍然没有离开过女子半分,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出关于这个女子的信息,隐隐约约的,他似乎也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竹女?”他不确定的问道。
白色面纱之下的那张脸庞无比熟悉,隐约间似乎也能够看到她的微笑。
“是我。”竹女回答:“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别的人了?”
竹女刚刚说完,江源还来不及回答,忽然便听到身后的呼吸声,江源一惊,回过头一看时,江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
江源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么久了,他竟然间最基本的敏锐的感觉都没有,什么时候江寻在自己的身边了他都没有察觉,这功力,是的有多深厚?
高汐的手挽着江寻,她冲着江源淡淡的笑笑,脸上那般探究玩味的表情和白邪如出一辙,江源生怕江寻会看出一些什么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寻的脸色一点点冰冷下去,没能说出一句话。
江寻却看的一清二楚,连远离江寻的竹女也感受到了江寻的强大气场。
看着这个和江源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竹女就知道,此人一定是江源以前经常提起,却一直都没能相见的江寻,他的父亲。
那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震慑到了竹女。
她一眼便看出江寻不是寻常人,正在像怎么称呼江寻比较有礼貌的时候,江寻摊开手,表情还是那般平静。
“屋里坐吧。”江寻说完,没再顾江源,竹女。
一个人径直往屋里走。
江源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江寻见了肯定会不高兴说他一通的,可是没用。
正是没有,江源才倍觉奇怪,难道江寻从此之后都给改了脾气?
江源用眼神示意竹女进屋来,然后紧跟着江寻的脚步踏进屋子。
其实这次竹女来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事。
同样的,竹女也是离开了换碧月楼。要奔着别的地方去。这次,只是因为她现在是自由之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来看看这个四年未见的老朋友,如此而已。
江寻将信将疑,不过他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就算竹女此次前来是想加害于江源,那也无所谓。
因为他知道,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十六年了,倘若轻易就会被别人打败的话,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江源便带着竹女绕着这个小岛转了一圈儿,没用两个小时,他们绕着海岸线便走了一个圈。
然后江源又迅速赶回来了,他怎么会忘记昨夜和江寻已经说好的事情呢。
这毕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出了这东皇岛,要他做什么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