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翎带着王太医前来给姜珠诊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永定侯府,然而姜存忠跟姜存孝赶来时却依然扑了个空。
“走了?”姜存孝问。
“是啊。”夏氏回道。
兄弟俩见问不出什么,只能讪讪的离开。
刚走出三房,姜存孝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这宫翎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姜存忠背着手,面色沉然,“我怎么知道!”
背手行走是老侯爷的习惯,姜存忠原来一直觉得有失身份,可如今也不知怎么的,他不由自主的就会做起这个动作。也不知是想以此获得老侯爷的睿智,还是如今侯府的担子太重实在压得他直不起腰了。
本来以为这次攀上了宫翎侯府从此以后能好起来,可现在,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昨天他守在门外半天最后却被告知宫大人去了三房,等他到了三房却又被告知宫翎已经走了,这两度不辞而别可足够让他看清,宫翎虽然没说什么,可确实是不满了!
他可不像自家二弟那么愚蠢,还心存侥幸宫翎并未看穿事情的缘由,宫翎小小年纪就坐上这样的位置,怎么可能看不穿九姑娘落水呼救的这些伎俩!
也正因为此,因为看出了宫翎不想因为此事被影响,所以在昨天对外作出解释时,他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字不提宫翎救人的事。至于九姑娘,那只当她是自作孽白白遭了一趟罪!他满以为自己处理的很好,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上门赔礼道歉一下便能将事情揭过,可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宫翎先出来破了他的局!
他本以为宫翎会因此疏远侯府,就算不会疏远,那最起码也要等事情过去再跟侯府往来,可谁知道这才第二天,还是一大早,他就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般,不但亲自上门看望,还把德高望重的王太医请了出来!
姜存忠自诩眼光毒辣,可硬是看不明白宫翎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想干脆娶了六姑娘吗?可是如果他有意,直接提亲便是,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就算是担心六姑娘因为他落水之后生了病,可随便请个大夫也就行了,根本无需请出王太医!
所以他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姜存忠想起昨日孟土说的话,突然一个顿悟。宫翎说六姑娘落水是因为混乱之中他失误所致,那他是不是故意把人推下去的?一个落水,他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干脆就再弄一个落水,这样事情闹大他救了人也不会惹太大的非议。而为了不让他们得逞,还偏偏救了三房的六姑娘而不是救了先落水的九姑娘!
姜存忠只觉自己看出了玄机,目光骤亮,所以他现在请来王太医,就是存心想恶心他们——你想让我对谁好,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发表不满的一个途径!
到底是少年心性啊,姜存忠想着,不由摇头,他一直把宫翎想成个心机叵测的朝廷重臣,却浑然忘了他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就放心了,只要他把这份气撒掉,事情也就过去了。而他之所以选择发泄而没有彻底与侯府断绝往来,不就是说明他还有意跟侯府交好么,那么结亲什么的,自然还会有下文的……如今九姑娘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姜存忠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兀自揣测的姜存孝,心想,是时候让他把自己闯下的祸事给背起来了!
次日下午,宫翎果然又坐着马车出现在了永定侯府门外,而他一踏入门内,小厮便一溜小跑的赶到正房汇报的消息,不过这回姜存忠并没有心急慌忙的赶过去,而是耐耐心心坐着,他只让小厮继续盯着宫翎的消息,待他离开三房时再赶紧过来汇报。
对于这一切,宫翎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他只是命人抬着礼箱,然后一路往三房的院子走去。
三房里,姜珠自然是恭候多时。
吃了王太医开的方子,姜珠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此时她正坐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她今日穿着宫缎素雪长裙,外披捻银丝茜纱罩衫,雪白梅红间再加乌发里的那一双白玉滴水耳坠,简简单单,却依然让人惊艳万分。
她本就长得美艳,可平常自恃稳重,总爱穿些素色的衣裳,如今换上了这一身衣服,那份美艳便绽露无余。只是除了艳丽,换了衣服后,她的身上却又不由自主的多出了几分娇俏。
宝纹站在边上看了半晌,隐约明白这身衣裳这么漂亮可自家小姐却从来没穿过了。小姐她一贯威严,虽然老爷夫人都在,可很多时候,她已然成了三房中做主的那个人,可是如果她平常总是这么打扮的话,只怕这份威严要打个折扣了——任谁见了这么一个娇俏明媚的小姐都要先心软下来,怎么可能立即生出畏惧呢。
就是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今天突然翻出了这一身衣裳穿上。想起昨天姜珠跟夏氏说的话,宝纹似乎有些明白了,可再一想,似乎又更不明白了。
姜珠为能觉察丫鬟的心思,只是继续喝着茶,只是她的视线却始终落向窗外。而在突然间,外面传来动静,她放下茶杯身子一侧,目光抬起便向外看去。
窗外庭院里,树影半遮间,只见宫翎正跟着夏氏往这边的屋子里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合力抬着一个箱子。今日宫翎倒没有穿黑色的衣裳,只是也没明艳到哪去,不过就换了一个赭色,只是颜色浓重的,近乎也到了黑。
姜珠瞧着,便撇了撇嘴,不管宫翎长得多么明艳夺目,可在她眼里,这就是暗沉沉的一坨。
转眼间,门外传来敲门声,“珠儿,宫大人来了。”
姜珠并没有出门相迎,而是反而往床上走去。等到和衣躺好,又让丫鬟放下了锦帐,这才命人去开门。
夏氏进来见她还在床上躺着有些意外,之前还见她起床了,生怕女儿又有什么不舒服,她便上前道:“珠儿,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嗯。”姜珠看着走进帐内的夏氏,点了点头。
夏氏不由忧心,“上午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那怎么办?还有宫大人那娘要不要先回了人家?他今天可还带了很多东西来说是给你赔礼的……”
“不用。”姜珠不动声色的道,“既然人家来了,便让人进来吧。”
“可是……”虽然昨天宫翎也跟着进来了,可毕竟王太医也在,夏氏当时虽然觉得不妥,可一想也释怀了。可是现在可不一样,如果贸贸然让他进了女儿的闺房,那传出去多不好——夏氏虽然很盼望俩人能成好事,可事情未定之前,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
姜珠却似不以为然,“这也没什么,帐子拉着,丫鬟也在,能有什么事,再说也就是说两句话的功夫……娘你不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么,这次要是不问清楚了,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夏氏还是觉得不妥,可架不住女儿的坚持,最后只得无比忐忑的走了出去。转而一想又稍稍放下心来,总归她也是在场的。
出去跟宫翎说了几句后,夏氏便又带着人走了进来。
“宫大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察觉到人进来后,姜珠率先开口道。
“无妨。”宫翎淡淡回道。
“娘,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宫大人说,您能先出去吗?”然而接下来,姜珠却又朝夏氏说了这么一句。
夏氏闻言,彻底惊住了。
“珠儿!”她就知道,她根本不能由着她胡来!
“娘——”姜珠听出了夏氏的不满,却只是柔声软语的唤了一句。
“……”夏氏心被堵住,下意识的看向宫翎,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阻拦只沉默时,心更堵了。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也好,娘正好出去给你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她并不是强硬的人,所以只能这么说道,当然她也不是面对女儿的胡作非为能不管不顾的人,所以她说完又道,“宝纹留下伺候吧,你身体不舒服,万一有什么需要呢。”
“好。”姜珠并没反对,反而答应的很快。
夏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干站着的宫翎一眼,最后无可奈何的走了。
“宝纹,你去守着门,有谁进来立刻告诉我。”而夏氏前脚一走,姜珠却又对宝纹下令道。
宝纹一个胆颤,可不敢违逆,只好应了一声后走到了门口。
所有障碍都扫除了,姜珠一笑,又对着帐外隐隐约约的那个人影道:“宫大人来看我,怎么不走近些?”
夏氏心知不妥,所以把宫翎带进来后也就只进了门口就停住,刚才她走了,宫翎也没动,所以此时两人当真是隔了无比远的一段距离。不过等到姜珠说完,宫翎就动了,他施施然的走上前,毫不犹豫一般。
只是当他走到帐前数步远时却又停了下来。
“宫大人上次不还挑帘看我的么,怎么,这次不敢了?”然而,姜珠看着渐行渐近却最后停住的人影,却又这么说道。
然后,宫翎当真又动了。
然后,锦帐又被撩开。
这次宫翎并没有带扇子,他只是胳膊一抬,便将面前的锦帐撩起。只是走来的时候他是一副横行无阻的淡然,可是当锦帐掀起看到帐内的人时,他的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可仿佛寒潭一般的眼神却明显起了波澜。
帐中姜珠已经坐起了身,她面容白皙明眸善睐,在茜色罩衫下衬得格外柔润娇媚,再加上她含羞一般的盈盈一笑,更是让人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姜珠从来知道知道自己美在何处,寻常埋没便也罢了,可一旦用起,那便是无人可挡的大杀器。
看着宫翎的反应,姜珠满意了,她知道,就算冷傲如他,也不例外。
可是她要做的还不单单如此。
“听闻宫大人想要跟我永定侯府结亲……”说话间,她站起身,袅袅婷婷的向宫翎走去,体态曼妙,声音柔婉,唇角含笑,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她走到宫翎跟前,更是玉手一抬,将宫翎撩起的锦帐松开。锦帐再次落下,这次却是将两个人一起与外界隔绝。
此时,不过方寸的天地,两个人近乎身贴着身,呼吸可闻。宫翎的呼吸在一瞬局促。姜珠却恍若未觉,只是上前半步,愈发逼近,然后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继续说道:“那不如娶我,怎样?”
说着,不等宫翎的反应,只突然使力将他一推。而宫翎一个踉跄未能站稳,整个人被推倒在了床上。
姜珠随即压上,媚意盈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