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莫卿卿此时的胡思乱想幸灾乐祸,谢司易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心绪莫名。她靠自己靠的那么近,身上传来淡淡的不知道是发香还是体香,这样的类似肌肤相近的动作,她都没能发现自己不是谢司丞的异样。她的脸白皙光滑,大概是突然被叫出来,脸上未施粉黛,鼻子轻微的皱着,嘴唇完成一个有些小得逞的幅度,长长的眼睫下颤动着如星空般璀璨的眼睛,刚才还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显得娇俏可爱,发丝微微拂动着,挠了挠他的脖子,像是要痒到心里去。
爷爷真的是好眼光,可惜谢司丞这人偏执看不到别人的好。谢司易看的有些失神,在心里默默想着。
“喂,你好歹自己也使点劲啊,我一个人怎么将你这么个大男人扛起来?”莫卿卿搬了半天发现对方纹丝不动,于是有些恼怒的转过脸来,瞪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鼻尖的距离只差几公分,彼此呼吸缠绕。
“你……”莫卿卿感觉自己撞进了一湾深潭之中,她终于发现,今晚这个她当作谢司丞的人,有些不对劲。
不是因为他喝醉,而是感觉跟长相,都挺不对劲的。
然而她刚想说点什么表达疑问,就被人一把推开了。她有点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腰就撞到了茶几上,痛的她五官都要扭曲了。
“谢司丞,你是不是有病啊!”疼痛掩盖住理智,莫卿卿简直算是破口大喊。
谢司易没有看她狼狈的样子,而是伸手拿过茶几上还没喝完的酒,倒在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里。他半垂着眸子,半张脸陷入昏暗的灯光中,让人看不出情绪。不过如果此时灯光大亮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他倒酒的手微微有点发抖。
他将半杯酒一饮而尽,突然觉得这烈酒辣到了嗓子眼里。
“你走吧!”他放下酒杯,冷声说道。
这才是她认识的谢司丞的语气跟气场,莫卿卿咬着牙揉着腰站起身来想了想。
“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不是你让人叫我来的吗?现在跟我走,怎么那么难伺候!”莫卿卿只当他是在发酒疯,嘟囔着上前打算再次尝试将人带走,要是今晚真在这里闹出了什么事被谢老爷子知道了,他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让你走啊!”谢司易将手一挥,握着的酒杯就以一个刁钻的幅度,在莫卿卿脚下炸开了花。
说实话,莫卿卿是吓了一跳的,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前那一地的碎玻璃,像是隔断了两人之间所有可能的道路。
“谢司丞你神经病啊!”莫卿卿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骂道,自己这是好心好意的来接他吧?刚才明明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又变得那么讨厌了呢?
谢司易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子低着头,形成一个黑洞一般的气场。
莫卿卿吼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她跟谢司丞也算是债务人跟债权人的关系啊,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呢?要是明天谢司丞没有断片记得一清二楚找自己算账可怎么是好啊。
“我……你……”莫卿卿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算了,你自己打电话给你哪个红颜知己吧,我不管你了。”莫卿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头,准备就这样撒手走人。
“对了,记得忘记我今天来过啊,不要明天找我麻烦。”最后半是警告半是希冀的说完,莫卿卿踌躇了一下就走了。
谢司易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会,确认莫卿卿的确已经走了之后,才想起掏出手机,准备给某个坑了他一笔的人打电话。
“在等我?”听到声音,谢司易将正在拨打的电话掐断,面色不渝的抬起头来,看着双手插兜微微仰头的谢司丞。
他这个堂弟从来都是张扬自信的,外人眼中的冷漠其实是他孤傲的一种表现,毕竟是被谢老爷子从小宠到大的人,骨子里的幼稚时不时还是会展现出来,就像刚刚,就像现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司易也没了之前的温和,眼神凌厉的看着这个跟他一同长大,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为相像的弟弟。
“什么意思?”谢司丞长腿迈入,走到谢司易面前,弯腰将他手中握着的酒杯轻松的拿了过去,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是某种讥讽。
“哥,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现在我娶了妻子,当然要与你分享啊。怎么样?看上去你对我的这个妻子挺满意的,要不我去跟爷爷说下,把人让给你?”
“阿丞,你以为人是货物吗?可以用来交易?她是你的妻子,你平时不尊重爱护她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在我面前羞辱她吗?”谢司易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哪里冒出的这股怒气,或许是对于谢司丞的试探,或许是对于莫卿卿刚才灵动的眼神。
“怎么?哥这才见了她一面,就被她收服了?现在都要为了她跟我发火了吗?”谢司丞还是那副满不在意的姿态,悠闲的喝掉了酒杯里的最后那口酒,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方,眼睛直盯谢司易。
“哥,你喜欢她对吧?不要妄图欺骗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骗不了我的。”
“胡闹!”谢司易单手握拳,在茶几上重重地落下,玻璃的反震声在包厢里回响着。
谢司丞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谢司易这略带狼狈的模样,想起刚才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的那点火慢慢地压制着,不敢让他随便跑出来。
“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你让给了我,这一次自然就轮到我了。哥,你可不要拒绝我这一片好意啊。”
回复谢司丞的,是谢司易火热的拳头,因为刚才敲桌子的麻痛感还没消失,所以谢司易这一拳打下去并不重,但还是让没有防备的谢司丞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阿丞,别太过分了。”谢司易甩着大人的那只手,站起身来,眼底压抑着怒火,面目冷峻。
这样一看,倒是又多像了平日里的谢司丞几分。
“呵呵。”谢司丞甩了甩头发,用舌头抵了抵被打肿的腮帮子,发出一声冷笑。
“哥,喜欢的就自己去争取,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让来让去的对不对?如果你当年不那么一意孤行,汝音会死吗?!”
谢司易脸色一变,这个名字仿佛将他刚才露出的刺重新又逼了回去,他淡淡地说道:“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汝音会死,不是因为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是你的过失。”
“哼,你这些年都是这么自欺欺人过来的吗?”谢司丞抱着手臂继续冷笑。
“阿丞,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要向前看,纠结于既定事实完全没有必要。”谢司易重新坐了回去,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汝音的死与你与我,都没有干系。如果你还是要这样钻牛角尖不肯忘怀,那就好自为之吧。”谢司易又倒满了一杯酒,放到茶几上,然后站起身,径直的往门口走去。
谢司丞怔怔地看着那杯酒,没有出言相留。
这些年来,他跟谢司易都没有怎么联系,看上去像是因为两人各居一隅,所以关系清淡了,其实他知道并不是这样。
是因为柳汝音,她的死,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就算刻意不去触碰,还是会在无意中撕扯,让彼此鲜血淋漓。
莫卿卿怀着一股子怨气驱车回到谢家。远远地,就看到谢家外院灯火通明,她知道,虽然她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惊动了袁婶,现在在等她回来呢。
“少奶奶怎么自己一个人开车出去了呢?”袁婶的表情还是与寻常无异,但若真是这般和善就不会这种时候还怕她跑了一样的守在这里了。
“谢司丞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去找他了。”如果有时间,莫卿卿更应该会想一个听上去比较恰当的理由,但是现在她浑浑噩噩的,就只能将事实真相摆在他们眼前了,至于信或者不信,与她无关。
“那……怎么少奶奶一个人回来了呢?”袁婶往莫卿卿身后的车上张望着,确认车里不可能再有一个人了,满心失望。
“他还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莫卿卿习惯性的帮他擦屁股,说完也不管袁婶怪异的眼神,直接回到房间,连洗漱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倒头就睡。
她以为她能一下子就睡着,毕竟今晚真的是折腾的太过了,感觉过去那一个月都没有这么折腾。但是她刚躺下去不到一分钟,瞌睡虫还没能成群结队的将她的意识吞没,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迅速的坐起身来。
她抬了抬手臂,有些猥琐的嗅了嗅自己的胳膊跟腋下,随即脸色一点一点变了,由不可思议变为惊悚。
她身上有香水味,很淡,要不是刚才自己用胳膊枕着脑袋埋头睡,估计都闻不出来。
她从来不喷香水的,何况之前出门那么匆忙,衣服也是随便套了一件。
她又重新嗅了一嗅,是古龙香水的经典款,以前温乔初也会用,她很熟悉也很敏感这个气味。而据她所知,谢司丞是不用香水的,他只是会在衣柜里放一颗一颗的紫檀香丸,这也是谢老爷子的习惯。
她刚才出门,只跟一个人近距离接触过,而那个人……难怪她觉得那人不对劲,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谢司丞!
只是,那么相像的一个人,不是谢司丞会是谁呢?谢家兄弟她基本上在婚礼上已经见过了,并没有哪个人长得跟谢司丞那样相像,而且刚才还是拿着谢司丞的手机给自己打的电话!
莫卿卿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这件事谢司丞本人知道吗?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呢?自己又在中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莫卿卿坐起身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包里翻出了手机,给谢司丞拨了过去。
不管如何,这件事她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