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做噩梦了吗?奴婢去给你倒碗安神茶过来。”
“嗯。”若水揉了揉太阳穴,动作一顿,熟悉的味道让她指尖都颤抖了起来,“等等。”
“王妃有什么吩咐吗?”
“这屋内的熏香是谁点的?”
“是奴婢。”
“知道我喜欢这种熏香的,知道我做噩梦要喝安神茶的人一直以来只有一个。”若水站起身来,向那个小丫头慢慢的走了过去,若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起来,“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那小丫头踌躇了片刻,缓缓的抬起了头,瞬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若水的眼帘。
李恪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若水披着一件浅薄的披风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慢慢升起的太阳发呆,裂开揽上了她的腰,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怎么在这吹风,不多穿点?什么时候醒的?”
“很早就醒了。”若水顿了顿,“刚才思弦告诉我,宫里来话,母妃已经醒了。”
李恪一怔:“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你是因为担心思弦被暗杀才提早让她诈死脱身,让我误会你?”若水转身看向李恪。
“那个时候原本是想等你情绪稳定一些再告诉你的,是我太大意了,让府里出了老鼠,让你知道了思弦的死,误会了我,后来又发生那些事情,我根本没有机会向你解释。”
“可是你再遇到我的时候也不曾……”
“我不想再让你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了。”李恪托起若水的脸,轻声说道。
若水低下了头,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低声说道:“傻瓜。”
“嗯,我是傻瓜。”李恪纵容的应和着。
若水微微苦笑了了下,闭上眼睛,喜欢这个傻瓜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傻瓜。
一个星星点点的东西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了若水的脸上,微凉的触感让若水重新的睁开了眼睛。
“下雪了。”若水伸手承接住外面飘落的白雪,呢喃道。
“是啊,今年的雪来得很早呢。”李恪看着窗外的飞雪感叹道。
若水怔怔的望着那见见被冰雪染成一片的世界,直到李恪唤她。
“水儿,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了。”若水怔然的回神,勉强的笑道。
“进屋吧。”李恪闻言将若水揽得更紧了一些,向里面走去。
若水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白雪,眼中划过了一抹伤感,公元六四八年的白雪先于任何一年到来,踏过这场白雪,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进入那个吃人的年份,跟随着历史洪流的他们前路究竟如何?谁也无法知晓。
李世民和云夕瑶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苏州的别府,十五元宵,花灯挂满了整个苏州河畔,她就那样走在人群之中,缘悭一面,他惊为天人,而她一无所知。
他本以为他们的交集仅止于此,却没想到偶然的刺杀让他们彻底的纠缠在了一起,更有甚者,祸及了下一代。
“公子,请您先离开此处,这些刺杀者分明是有备而来,看中了几位大人不在公子身边才前来突袭,请公子快些离去,这里我们顶着。”
“可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当时的李世民年轻气盛,还不懂得敛其锋芒,故而一出苏州地界不愿便被盯上了。
“我们是公子的家臣,为的就是能够在这种时候替公子抵挡危险,请公子莫要再拖延,奴才们的性命不足挂齿,再不走便谁也走不了了。”
“请公子快些离开。”十数名的少年跪在李世民的面前恳求他离开,后方的追兵已经临近,再不走便只能坐以待毙。
李世民咬了咬唇,看着这些从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双拳紧握,攀上了马背,带着两三个亲信再次看了一眼马下的众人,策马离去。
然而那些追兵却并不打算便这样放过李世民,李世民慌不择路冲入一片山林之中,所带的几名亲信为了挡住那些穷追不舍的追杀之人尽皆夭折,如今便只剩下他一人而已,且这样下去,只怕他也在劫难逃。
李世民当机立断弃马如林,干枯的树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冰刃,割破了他的锦衣,划破了他的皮肤,只不过此刻的他没有心情去管。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晃晃的尖刀在阳光下投射出一缕缕的光斑。
李世民躲藏在树丛之中,屏息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
“人跑哪里去了?明明看到往这里跑进来的?”一声粗矿的男声传了过来。
“赶紧找,那个人的人头可是值不少钱呢。”另外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也让李世民蹙起了眉头,看来是有人买通了这些江湖草莽,欲取自己的性命,但是,是谁呢?
尖刀从外面刺进了草丛,李世民忙往边上一侧,巧妙地躲过那到处乱刺的尖刀。
“这里没人,去看看是不是跑到另外一边了。”其中一人收回弯刀说道。
李世民静下心,听着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听不见之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刚想站起身来,却感到一股罡风从旁边袭来。
李世民一怔,快速的往边上一滚,躲过那劈向他脑袋的一击,再抬头便见几个虬髯大汉站在自己的对面。
“你小子果然在这里,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那个手执大刀的之人一开口,李世民变认出了那是最开始说话之人。
“小子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免得你临死还受皮肉之苦。”
李世民看着那三人一点一点的靠近,不禁一直往后退,退了几米远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悬崖。
“哈哈哈,看你还往哪里跑?”那几名大汉看着李世民惨白的脸色,登时大笑了起来。
李世民双拳一紧,前有追兵,后有悬崖,进退两难,李世民抬起眼直视着前面的几个大汉,眼中掠过一丝决绝。
在几名大汉的惊呼声中,往后一跃,竟然主动地往那深渊扑了下去,迷迷茫茫中他好似听到了上面几个人气急败坏的对话。
“妈的,怎么跳下去了?这下可怎么办?那个人可是要信物作证的。”
“谁知道他竟然自己跳下去了?”
李世民的唇角慢慢的扬起了一道弧度,李家之人不想交给别人的东西,便是亲手毁了也不会假手于人,包括自己的性命。这般想着,李世民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之时,李世民只依稀觉得自己的眼前有好几道的人影在晃,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连根指头都动不了,几番挣扎之下,李世民才终于勉强的睁开双眼,却见一道背影在不远处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药熬好了吗?”温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担忧,是为了自己担忧吗?
“已经熬好了,大夫说那位公子没有什么大碍了,不久便可醒来。可能是因为从上面掉下来,落到了水中的缘故,身上的那些皮肉伤也并不是很严重,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这样便好。”那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小姐你快去休息下吧,为了照顾这位公子你可以一夜没有合眼。此处有奴婢照看着,不会有事的,他若是醒了奴婢会告知小姐的。”小丫头担忧少女的身体,忙劝道。
“这样,好吧。”少女轻叹一声,堪堪应了下来,就在这时李世民的手微微动了动,碰到了旁边的桌角。
“啊,小姐,那位公子醒了。”丫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低呼道。
少女一怔,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张一面之缘的脸映入了李世民的眼帘,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李世民彻底的怔住了。
曾以为那日的偶见不过是自己的一时错觉,没想到却在此处再一次看到了这样脸,再一次验证了眼前之人不是自己因为心中所念而产生的幻觉。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清雅,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的动人,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如此的相似。
云夕瑶见李世民久久不曾回神,不禁有些担忧:“公子,公子。”
李世民在那声轻唤下回过了神,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说道:“失礼了。”
云夕瑶道他可能是刚醒来,精神恍惚,倒也没在意:“公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云夕瑶一说,李世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经过了处理,显然是眼前之人所为,忙向起身道谢,却被那人拦住。
“你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切忌乱动。”温润的轻语带着淡淡的清香钻进了李世民的耳际鼻尖,让他又有些恍惚了起来。
“多谢姑娘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公子不必介怀,好生休养便是。”云夕瑶巧笑嫣然道。
“小姐,既然人已经醒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接下来便交给奴婢吧。”丫鬟看着主子脸上的倦态,不由的开口道。
云夕瑶也觉得有些乏了,但外人在此也不好离去。
“在下已无大碍,小姐先去歇息吧,否则累着了小姐,在下会过意不去的。”
“那公子好生歇息,我便先行告退了。”云夕瑶闻言也不推辞了,点了点头,嘱咐了丫鬟几声便向外面走去。
“等等。”在快要跨出门外之时,李世民却突然开口唤道。
“公子还有事情?”
“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未免太过失礼。”
云夕瑶怔了怔,轻笑道:“公子客气了,小女子姓云,名夕瑶,公子若是不嫌,称呼一声夕瑶即可。”说完也不等李世民反应,径自走出了房室,留下李世民于床榻上若有所思。
诚如大夫所言,李世民身上的伤都不过是一些皮肉伤,也亏得李世民运气好,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竟然只是受了点擦伤。
李世民稍稍能够动弹便发现自己这是在一处小小的别院,从小桃,也就是那个小丫鬟的口中,李世民打听到了此处是苏州府外围的一处别院,云家专门建来歇脚的小院子。
云家在苏州也算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云夕瑶的爹爹擅长经商,云家在苏州虽不算富甲一方,却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云夕瑶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次之所以出苏州城不过是为了到苏州城外的一处寺庙还愿,却不曾想半路捡到在河流中漂浮的李世民,便先行带着李世民来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