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且先吃着,不定一会儿,还要怎样吐出来呢!李千兰微一垂头,谢恩。
“这个暖锅是哀家极爱吃的,你等会儿也尝一尝。”高太后又接着说。
李千兰顺势望去,只见暖锅为锡质一品锅,锅体与锅盖相合呈倭瓜形,顶部覆瓜秧、瓜叶作盖柄,其内屉放着四只镶金边的锡盖碗,锅体内外部插着支架,上面放置蘸碟,且不看里面放置的食材,就这个锅也是极是精美华贵。
待菜全部报完,高太后让太监给她夹了暖锅里的涮料,还要了肉丝炒翅子,鲜虾丸子,烩鸭腰,溜海参。李千兰也没客气,按着高太后的命令,要了血燕窝,酥脆如“响铃”的烧猪肉皮,还要了一些翔龙双飞,奶汁鱼片。
皇家向来如此,做的多,用料精,一顿下来,够民间百姓活上大半年,可是吃的时候,却都是不取第二次,这倒也好,让李千兰多尝到了许多美味。
寝不言食不语,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文化,何况高太后还在琢磨着饭后的事情,自然更是吃得安静地很。
李千兰正好不想多说,于是配合着高太后,也是低头闷吃着。
两人一顿闷声吃完,李千兰又开始替赢帝道不值,因为赢帝的膳食,明显不如高太后的有香有色有味。
这皇帝做的,也真是够憋屈的!
用完膳,拆了桌台剩菜,高太后又传了浓郁的花茶饮品。茶损药,李千兰不能喝,孟太医让宫女给她传上了一杯新磨出来的鲜豆浆。
外面夜色渐渐浓郁,未满的月亮也已爬上树梢,李千兰见高太后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懒得再坐,放下杯子,欲起身告辞时,高太后忽的眯着眼睛看着殿内,眸中的精光透出犀利的心思:“你们全都退下,哀家有点事情要和淑妃交待几句!”
“是!”守在殿内的宫女纷纷移动下去,钟尚宫和林尚宫也移到了殿外,并关上了厚重的殿门,以免里面的谈话泄露而出。
李千兰有备而来,虽知事情不少,但也不慌,重新拿起桌上的豆浆杯,沉着气,看着高太后问道:“太后的嘱咐,臣妾洗耳恭听!”
陈京华立在殿外钟尚书的旁边,他运了转了体力的真气,将里面的声音全部收到了耳中,只是这一切,除了陈京华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知道,那就是立在台阶下首的笑笑,因为她此时也正低着头在收听殿内的声音。
“其实这件事情,哀家想了许久,一直都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你!”高太后言罢,饮了一口手上的浓茶。
李千兰不知道高太后想转什么弯,顺着她的话题,很困惑道:“能让太后如此为难,想必此事一定重大至极!”
高太后抿了抿嘴,眉目间微露坚定神色:“后宫的妃嫔,如果能得到皇上的宠幸,那自然是天地间最大的福报,可是宫中的女人得宠容易固宠难,就好比武贵妃,日后,如果再钻出个像你这般能打动皇上心思的女人,那武贵妃此时的下场很有可能,便是你日后的下场。”
李千兰不明白了,她不知高太后的这番心思要转到何处去,她轻笑一声:“太后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小心谨慎地侍候皇上,决不忤逆了皇上的心意,臣妾也深知也深记,后宫妃嫔的相处,万不可争风吃醋,坏了自家的和气不说,还乱了宫闱中的祥和。”
“正是因为知道你如此聪慧贤淑,哀家才犹豫要不要将此事说与你听!”高太后淡淡说道。
李千兰越发糊涂了,但她还是激了高太后一把:“太后如果实在为难,那就先不要告诉臣妾了。”
陈京华在外面偷听到这一句,差点没笑出声音。
高太后双眸快速闪过一丝怒火,怒气闷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又压了回来,终是不敢摆上台面,做样给李千兰看,她想了想,不说话,先叹了一口气:“哎,哀家也是为难的很,想到你和皇上恩爱登对的样子,哀家真想把这件事情挡下,到时和哀家一起压到土里去,可是哀家还是担心呀,自古以来,皇家无情,新皇后入宫后,皇上还能对你痴迷多久呢?你又能为你的杀母仇人尽心尽力的服务多久呢?”
杀母仇人?
原来,高太后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都开始心思琢磨着挑拨她和赢帝的关系,若不是有沈鸿德的提醒,李千兰这会儿只怕真要着了高太后的道。
且看她想怎么样?不如陪她玩上几圈?李千兰的心思转得极快,高太后的话音刚落,她故意把手一松,让手中的杯子摔碎在地。
“咣”的一声,一个紫砂杯瞬间摔得七零八落,难聚全尸。
“太后所说,一切属实?”李千兰故作惊诧,眼睛里含起了泪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激动的颤抖着。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你现在还是节哀顺变吧!”高太后放下茶杯,起身踱到李千兰面前,很有长者风范地柔声安慰着李千兰:“你想想,当初你母亲乃是奉皇命出宫,武氏再有权利再有胆量,她如果不得皇上的准许,怎敢冒然去闯新府扰你母亲清静?又怎么敢逼你母亲失狂地冲出府外以至遭到恶人相害?你不要忘了,武氏是皇上的娘家亲,你现在即使再被皇上宠爱,但犹不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有着不可断连的血脉之缘!”
心里微微一动,李江氏受害的情景又出现在李千兰的脑海,眼泪不用挤,一时也流得哗啦啦!
陈京华和笑笑听到这里,都信以为真,都认为李江氏是李千兰害死的!一个替李千兰打抱不平,一个暗自琢磨心事!
李千兰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高太后,泪眼婆娑道:“太后为何要无缘无故与臣妾说这些?”
“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谁是你真正的敌人,谁是你真正的朋友!”高太后不知李千兰早已知晓了底细,继续编着故事:“这皇宫,能和赢帝对抗的,只有哀家,你若真还有孝心,想替你母亲报仇,那么唯有一条出路!”
李千兰急急接上话题,将戏演到了真切:“什么出路?”
“再与哀家合作!”高太后直视着李千兰,目光如炬,自信沉沉:“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的摆脱皇上,才能彻底的为你母亲报仇!”
“太后想让臣妾怎么做?”快刀斩乱麻,看看高太后的刀会有多快!李千兰问得真诚而又仔细。
高太后笑了,俯在李千兰的耳旁轻轻地道了一句后,重新直立身子,一副高傲俯视众生的姿态:“你明白哀家的意思么!”
李千兰转着眼睛消化了一下高太后的意思,才开口应道:“明白,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千兰神色复杂的与高太后告辞,高太后又反复地叮嘱了几遍,才摇着响铃让钟尚宫重新开启了殿门,放李千兰出去。
半圆的月亮,月色却是极明,好似一股水银从天上直接倾泄下来一般,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淡淡的水华之中。在后宫的东西两面筑有揽星和飞燕两台,遥遥相对,是后宫中最高的场所。
高太后自以聪明的深思计策,让李千兰心情很好,她不想回景阳殿睡觉,于是谴退了秋云等人回殿休息,只让陈京华留下,陪她去揽星台赏夜景。
站在高高的揽星台上极目远望,连绵的宫阙楼台如山峦重叠,起伏不绝,所有宫阁殿宇的琉璃华瓦,在月光下透出粼粼如星光下的碧波烁烁,浮华而又美丽,着实迷乱双睛。
“你都听见了?”李千兰忽的收回视线,望着陈京华,她知道陈京华一定不会错过这种重大的事情。
陈京华正愁找不到机会开口打听,见李千兰主动问话,忙应道:“高太后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认为呢?”李千兰轻笑一声,眉目中满是得意和不屑。
“当年玉容在世时,高太后便是诡计多端,玉容深知难逃其手,想着与其撕破她的真面目,不如假装取悦,得个安宁。”陈京华负着双手,望着天上那弯明月:“刚才我听到高太后说出真相时,我一时也信以为真,替你打抱不平。可是后来静心一想,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诈,高太后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的很,她不会做亏本无意义的买卖,她这样无非是所利用你,就像当初利用玉容一般,所以我劝你,你还是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看要不要和高太后合作!”
李千兰“嗯”了一声,反问道:“你怎么不问我,高太后要让我去做什么?”
陈京华怎能不想问,只是时间没到而已,他故作一脸恍然大悟状,笑道:“忘记问了,现在我问,你还回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