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华点头嗯了一声,接着说:“他刺中我一剑,但我也刺中了他下腹一剑,我们双双倒地昏死过去。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也不见了,想必也是半死不活地离开了。”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放在胸前的右手还不自觉地握了握,他回忆起来,扭头看着李千兰问道:“对,那天我用剑划破了那人的夜行衣,从他身上抢到了一个荷包,我抢来的荷包呢?”
荷包在那天为陈京华处理伤口的时候,李千兰就把它私藏在自己的身上,就连秋云也没有看到这个荷包。
李千兰把荷包从袖口取出,递还给了陈京华,陈京华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问:“这个荷包你看过了吗?有没有从上面发现什么?如果发现了线索,自然就能查到,那天要杀我的人到底是哪路好汉。”
李千兰眼里快速地滑过了一道光芒,她低头看着荷包。
其实这个荷包,李千兰已经看过了许多遍,荷包选用的是红色娟布,正反面都用金线绣着兰花,手工做得很精细,基本上很难从做工上出发去寻找线索,但李千兰还是发现了,她捏着荷包信心满满地笑道:“荷包里面只有一些碎银,如果从碎银上去追查,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但你要是知道,这荷包的材料出自哪里,你就能轻易找到那天杀你的黑衣人,你知道这荷包选用的是什么布料么?”
陈京华只懂杀人,只懂保护玉容,他不懂女儿家关心的这些琐碎东西,他摇了摇头。
“杭州一人坊出品的……”
“贡品?”不等李千兰说完,陈京华打断了她的话。
李千兰微笑点头:“红色是高太后专用的颜色,民间除了大喜或新年才可以见红,平时能用红色的只有高太后,还有就是高太后赏赐的对象。玉容一死,你自然就不能再留下,但是这么想灭伤你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沈鸿德,杀了你以免你日后再为玉容报仇害了他的性命。一个就是高太后,杀了你以免你报出更多有关玉容的消息。如果没有这个荷包,一时很难断定是沈家还是高家,不过现在,你应该清楚是谁要杀你。”
“高太后。”陈京华咬牙切齿道:“早就想到是她,没想到,还真是她,等我伤好了,第一个把她刺杀掉。”
“如果高太后真的这么容易被杀掉,那么沈鸿德早就杀了她百回不止,哪还轮得到你动手。”李千兰不赞同陈京华的莽夫之勇,摇头道:“刚才你说,杀手以为你死了,那么高太后,现在也肯定相信你这个祸害已经长眠于世了,即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处于一种极度安全的状态,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更没有人能想到,你不但活着,还就藏在高太后的眼皮底下。现在敌人是明,你是暗,你又何必暴露出目标,成为众矢之地呢?”
“玉容的仇,和沈鸿德有关,但高太后也逃脱不了责任!”想着这些年,高太后对玉容的操控,陈京华就恨意涌出,沈鸿德他要杀,高太后也迟早跑不到。
“高太后也要死,但不是现在。玉容的仇,我一定要报,但能杀死沈鸿德的,不是你,更不是前太子党的势力,而是高太后。”李千兰把早就想得烂熟的计划,开始向陈京华道出:“我们要想杀了沈鸿德,便要利用高太后,沈鸿德一死,沈家的势力自然就回归到了赢帝的手中,然后我们再借机反咬一把,让对高太后恨之入骨的赢帝出手了结了高太后。”
“除了高太后,赢帝的力量又将增强,前太子党的那点势力又如何能将他推翻?”仇人已灭,陈京华又担心赢帝坐霸天下,那样他死了再样没脸去见玉容。
这句话总算是问到了李千兰的心坎上,她一脸算计地笑道:“推翻赢帝并不难,前太子党除了需要组建更强大的军队力量之外,还需要一个能长期伏在赢帝身边且能得到赢帝深度信任的内应,而我就是那个最佳的人选,因为赢帝现在很信任我。我可以接近赢帝,也就能时不时向他们透露出赢帝的行踪和计划,如果时机一成熟,杀死赢帝就易如反掌。所以,你如果要想报玉容之仇,要想杀高太后,要想恢复前太子党的势力推翻赢帝,从现在开始你就必须全部听我的。”
陈京华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笼络我,无非就是想继续利用前太党的势力报已私仇,我凭什么信你?”
李千兰哼了一声:“陈京华,你好生糊涂,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我们俩其实是一样的么?”
“怎么说?”陈京华不解。
李千兰盯着陈京华的眼睛,很镇重地向他坦白了心思:“玉容一死,你便孑然一生,你心里除了恨,就是报仇。而我呢,父亲死在赢帝手上,母亲死在武家手里,最好的朋友玉容也被沈鸿德害死,我和你一样,活着,只为心里存在的恨和仇,我这样的一个人,你还怀疑我的别有用心么?”
陈京华想了想玉容对李千兰的好,李千兰对玉容的情,许久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妥协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我会保护你,就像以前保护玉容一样。”
“好。”稳住了陈京华,得了他的大力相助,这让李千兰着实松了一口气:“等你伤好了,立即出宫,去杭州找刘景艺,第一,让他加速组建力量,以便日后对付高家势力,第二,让他带你去易容,换张脸回来,我想办法把你弄进修仪院,助我对付沈鸿德。”
陈京华年轻底子好,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又是一条身强力壮能打能杀的好汉,伤口还扯得有点隐隐作疼,但这种疼痛都属于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听从李千兰的吩咐,借着月色连夜离开了修仪院,离开时,他俯身对李千兰说了一句悄悄话。
虽然陈京华自始自终都没有看秋云一眼,但秋云还是脉脉含情地立在屋檐下送别了陈京华,眼见陈京华一蹦一跳手握宝剑的身影消失的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缠着回房休息的李千兰问:“刚才陈大哥对大人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想到陈京华那句话,李千兰就很气馁,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说什么是什么?”经过陈京华的事情后,秋云早已把高太后派她过来监督李千兰的宗旨给忘光光了,她无怨无悔地加入了李千兰的队列,愿意为他们赴汤蹈火,正是有了这种想法和心态,秋云才敢大着胆子的进一步追问李千兰。
想要在宫中立足,必须培养出自己的心腹,放眼望去,身边除了秋云也没有其它人可以利用。秋云虽是太后的人,但人心总是会变的,这些日子秋云的配合态度,李千兰全部都看在眼里,利用陈京华来控制秋云,也是一个不错的妙招。
李千兰想了想,娇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他说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的照顾,才能恢复的这么快这么好,让我替他谢谢你。”
秋云白净的脸庞像入了热水的活虾一般蓦然就红透了,她脑海里不禁涌现出陈京华那具完美的体形,还有那柔柔会发生变化的隐蔽处……秋云不敢再看李千兰,一跺脚带着压制不住的幸福笑意害羞地跑了。
可是陈京华自知道是李千兰帮他缝合伤口,止血救了他一条性命后,心里就一直认为这些日子是李千兰在帮他打理身子,所以他根本没有过多的去留意身旁跑前跑后累得消瘦了一圈的秋云,他离开时,无视秋云的存在,只俯身对李千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除了玉容,我这具身子就只有你见过,不要枉想利用这个理由,让我对你怎样的好,我只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你的女红学得真是差劲,伤口缝的十八不像,丑得要死。”
李千兰汗颜,她不知道陈京华以后会怎样待秋云,但看着秋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李千兰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收了笑容,沉着脸嘟囔着:“女人都是傻瓜,情关当前没几个能跑掉!”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富丽堂皇的宫殿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更是一派嚣张的威严,李千兰假病痊愈,带着秋云重返岗位。
“昨天,皇上歇在哪里?”出了修仪院,穿过回形桥,又转进花红柳绿的春园,过了春园,左边是赢帝的御书房,右边能拐进柳如云的景阳殿,正前方是进入后宫妃嫔集合地的大门,李千兰不知道该去哪里侍候赢帝,刚入园门,李千兰头也不回地问着身后的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