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旨意赢帝已经拟好,赵昭仪也没有什么心结和怨气,她只是觉得奇怪,赢帝把拟好的旨意不放在前朝,不放在御书房,为何却要独独放进太子宫,还说到时要让承贤太子来宣读。
赢帝的这一举动着实古怪,然,大家只是觉得奇怪,谁也没有多想什么!
大雪过后,天气放晴,融化的雪水顺着殿檐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或许是命不久矣吧,一向不喜欢化雪天气的李千兰,此时也裹着暖和的裘皮风衣走在院中,一边慢走赏景一边晒着明亮而又暖和的阳光。
陈京华走了,笑笑走了,景阳殿感觉上也不那么安全了,李千兰没有陈京华的陪伴,散步时也不太愿意再多开口说话,秋云同她说什么,她总是“嗯嗯”的简单回应。
“娘娘,今天还去春园?”秋云跟在李千兰的身后,小声地问道。
“嗯。”李千兰应道。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武贵妃怎么看奴婢都觉得她不是什么善类,娘娘还是小心防着点。”秋云小心地措着词。
李千兰又是嗯了一声。
其实,自知道武贵妃要用当门子加害她后,李千兰不但没避开武贵妃,还如孟太医的警告那般,总会主动地招惹武贵妃,春园便是她们相聚的一个新地点。
那天,她知道武贵妃在春园,于是赶了过去,还对武贵妃说了一大堆心里话,让武贵妃有空可以多多陪陪她。
武贵妃不晓得李千兰已经知道了她的手段,她答应了李千兰的要求,每天来此陪李千兰散散步,聊聊心,她对李千兰表现的好似多么的姐妹情深,其实她只为把手掌上的当门子送到李千兰的手上。
今天也不例外,武贵妃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早早就来到春园等待,以至于李千兰一跨进春园,一眼就看见武贵妃站在园中远处,正抬头看宫女放飞风筝。
李千兰走过去,掩去复杂的心思,笑道:“姐姐果真还是这般早,这会就已经玩上了,说来说去还是臣妾懒散了!”
“妹妹有孕在身,还要侍候圣驾,再说懒散,本宫就要惭愧了!”武贵妃弯弯的秀眉似一轮新月,清澈的眸子仿若深潭般灵动而又幽暗,一身美丽的宫装将她衬得十分华贵,头上的一对蜜花色水晶发钗珠华饰丽,在阳光下闪出刺目的光芒。
李千兰不理会武贵妃话中的吃味劲,她笑着移动视线,看向高飞的风筝。
武贵妃极厌恶李千兰这种高姿态,心里做气,可脸上又不敢现出来,只好顺着李千兰的视线望去。
风筝飞起,迎风越飞越高,武贵妃看着,不由想到自己这些年闭塞无趣且担惊受怕的宫中生活,不由发出感叹道:“都说站得高看得远,不知这风筝飞得那般高度,又都能看到些什么?”
李千兰微微扭头瞟了她一眼,笑看着风筝,别有用心地说道:“站得高看得远,姐姐这话虽然说得不错,但臣妾认为这句话也应该需要讲究个地理形势。”李千兰有些累了,腰也有些隐隐发酸发胀,她一手支着腰往亭台慢慢走去,一边接着说:“姐姐,你看这风筝飞在空中,孤单一人,也没有个固定的站脚点,它只是随风随意地到处乱飘。刚起飞时,它或许能比我们多看清一些,只怕飘得高时,它便是什么都要错过,便是什么也看不懂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所指向,武贵妃警觉地看了李千兰一眼,压下心中的不悦,伸手去牵李千兰的手:“妹妹的手好冷。”说着看向秋云,见秋云手里并没有拿多余的衣服,沉着脸点火道:“妹妹你呀,就是太好说话,手下的奴婢也竟是一些不懂眼色的人,你看,这么大冷天,随身的奴婢居然不会给妹妹多带一件衣裳出来。”
李千兰也不回避由武贵妃牵着,笑笑道:“臣妾自有孕后,手脚就一直都是冰冷,其实臣妾身上是暖和的,秋云也想着拿,是臣妾不让她拿。”
武贵妃牵着李千兰,二人正要跨上台阶时,忽的身后传来太监的叫声:“皇……上……驾……到……”
李千兰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大喜,她偷偷斜瞟了武贵妃一眼,只见武贵妃倒是一脸难见圣驾的欢喜。
“皇上怎么就下了朝?怎么会来了这里?”李千兰故意说了一声,并顺着声音扭头望去,只见拱门处,赢帝一身明黄天子服,大迈步的朝她们越走越近,他的身旁小跑地跟着魏公公,后面尾随着一群宫女和太监。宫女和太监的手上各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各有碗盘,上面均扣着一个铜盖。
武贵妃见到赢帝哪还顾得及李千兰,她没有回答,并放开了李千兰的右手,先行迎上前去接驾。
赢帝今天的气色很不好,一张脸又黑又臭,拉得老长老长,他不但不搭理武贵妃,跃过她时,还重重地哼了一声。武贵妃不明所以,于赢帝身后悻悻起身,随了过去。
而李千兰当然知道赢帝为何会这时来此,更知道赢帝为何会生气,所以她也懒得多走,待赢帝走近跟前时,她才向赢帝福身请安。
赢帝只是闷声说了一声免,并没有向以往那样伸手去扶她。
李千兰起身,看着赢帝不悦的面目说:“皇上今日下朝可早!”
“肚子都管不住,坐在朝上又能做什么事!”赢帝沉着一张脸,话里有话,说完,也不理李千兰,只是望风吩咐道:“把膳食呈到亭里,你们两人过来陪朕一起用膳。”
肚子都管不住?李千兰心里吐了吐舌头。
而武贵妃见一向得宠的李千兰此时也没什么好下场,放下心来,想着赢帝生气发怒定和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巴巴地扶着李千兰上去了,并首先抢了赢帝最近的位置,挨着赢帝坐下。李千兰也不争也不抢,落坐在赢帝的对面。
下雪的时候觉不出冷,可这会化雪的时候,空气却是极冷,此亭台的四周虽然有太监早早就做了简单的围护,但此时冷风还是管不住的往里灌,可即使这样,这冰冷的空气温度也比不上赢帝此时冷得让人心寒的目光。
武贵妃见赢帝冷色中带着莫大的怒气,她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向往常一样小心地开口宽慰道:“年关将至,朝中之事繁累,皇上可要小心龙体!”
“哼……”赢帝快速地瞥了武践妃一眼,并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到是懂得关心朕!”
李千兰心里有数,朝魏公公使了一个眼色,魏公公明白,弓着身子于赢帝身旁请示道:“皇上,可要上火上菜?”
“嗯。”赢帝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千兰,眼神复杂的有如蜘蛛吐丝结出的新网,然,这眼神李千兰却是全都明白。
那天早上,李千兰觉得时间太紧,于是决定先制了武贵妃,她把计划告诉了孟太医,孟太医也支持着她。
今天赢帝来此,便是来抓武贵妃的现形,李千兰明白赢帝此时心中的气,心中的恨,因为他是那样的看中她腹中的龙胎。
李千兰苦笑地看着赢帝,微微摇了摇头,传达了她的歉意。
赢帝又怎能不明白,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言语。
魏公公倒是最让人省心,他吆喝了一嗓子,宫人就开始传菜,中间摆了一个火锅,四周围放着涮菜。
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吃开了火锅,这身体也这般养的么?这戏有这般演的?李千兰看了魏公公一眼,魏公公只是冲她噘了噘嘴,表示米办法。
武贵妃见气氛越来越冷,以为是李千兰得罪了赢帝,她心里痛快,并勇敢的上前献殷勤,可赢帝不待她靠近,俊目一斜,威严迸射而出,武贵妃打了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地又退了回来。
吃饭前先净水,这是规矩,宫女传来水为他们净手,赢帝不净手反而指着李千兰,恨恨道:“你一只一只地给朕洗!”
洗手不一只一只洗,还一根一根洗么?武贵妃完全不知道赢帝抽什么疯,见赢帝不说她,她便自顾自地洗起手来,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手刚落进手里,盆里的水忽的一下全变了红色。
武贵妃吓了一跳,正欲向赢帝告状水有怪异时,她的脑海忽的灵光一转,她一下全部明白过来,扭头惊恐地看向李千兰。
李千兰按着赢帝的话,一只手一只手地洗,洗左手的水没有变化,依然透明清澈,而她的右手刚浸进水中时,盆里的水居然也有武贵妃的水一样,忽的一下变成了红色。
“哼……”赢帝拍案而起,不待武贵妃反应过来,他一脚踢在武贵妃身上,骂道:“枉朕一再的信任你,你竟然连朕的骨血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