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琛没有在公司停留,他又折返回了当初宋清月出事的地点。
地上泥土层很厚,血迹早已经干涸,部分渗透到了泥土层里。
根据当时他进来后,看到的第一眼,还原了现场。
地上有拖曳的痕迹,也有挣扎过的痕迹。
唯独那被警方做了记号的黄维海的尸体位置处,似乎没有什么太多可以值得人深究的疑点。
细细看了一眼,将现场记下后,他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当时架设三脚架的位置。
果然,看到了不深不浅的泥土坑。
用手机拍下后,沈屹琛才起了身离开,驱车直接去了警察局。
连招呼都没提前打一声,到了局里以后,他看到了陈诚,表明了来意。
“我想看看两具尸体,还有尸检报告。”
“可是,这属于机密,不能泄露。”
陈诚一本正经的话引得沈屹琛发笑,他嗤了一声,“陈警官,最近这位置是不是坐的太舒服了?”
拍了拍陈诚的肩膀,眼中暗色浓郁,“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要学会居安思危,哪些人该惹哪些人不该惹,我相信陈警官不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一番威胁下来,陈诚脑门冷汗直冒。
他当然知道沈屹琛什么意思,接手了这个案子,就等同于是得罪了沈屹琛,得罪了沈家,他只是个小警官小喽啰,这尊大佛,他惹不起。
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脸色变了变,复而叫来了一个警员,“带沈先生去停尸房,看看黄维海他们那两具尸体。”
“啊?可是队长,这不是…”
“叫你去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陈诚瞪了对方一眼,小警员只得将没说完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领着沈屹琛过去后,他就从停尸房退了出去。
掀开了白布,尸体被保存的完好,还没有开始腐烂,只是那股恶臭味儿太冲鼻。
眉峰轻拢,他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口罩和手套戴上。
捏住了黄维海的脸,微微用力一捏,硬是将他的嘴巴打开了来。
复又掀开了他的眼皮,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你是谁啊?谁允许你进来这里的?!”
手微顿,沈屹琛凉凉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并没有搭话。
转而将白布扯下来了点,露出了黄维海的上身,倏尔,眼睛微微眯起。
指甲缝里似乎有黑色的污垢,他正欲查看,凌厉的掌风过来,他下意识的侧身一躲,反手擒住了对方,往后一拉,将手扭到了对方背后,微微用力,就听见对方杀猪般的嚎叫。
“哎哟!你到底谁啊!谁准许你进来这里的?光天化日的,你竟然敢在警察局里行凶!”
“尸检报告呢?”
沈屹琛冷冷问了一句,那人咧咧的叫唤,听的他烦了,才一把将那人甩开。
按着自己的胳膊,警惕的瞪着沈屹琛,“你说要看尸检报告就看啊!在案件还没有陈案结词之前,这些东西都是机密,不能…”
他噤了声,沈屹琛冷冷淡淡的刮了他一眼,眼底似夹着冰凌,如同北极的寒风凛冽而过,原本因为停放尸体温度就低下的停尸房似乎更加冷了。
打了个寒颤,沈屹琛却没有再搭理他,而是抬起了黄维海的手检查。
随后,他索性将白布全部扯了下来,围着黄维海的尸体细细查看了一遍。
“我再说一遍,尸检报告拿过来。”
那人哆嗦了一下,不甘愿的从档案袋里找出了黄维海的尸检报告。
这尸检报告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还没公开过,而这里其实也不是局里的停尸房,而是他们法医的解剖室。
沈屹琛猛地从他手里抽走了尸检报告,越看眉头蹙的越深。
摘下了手套和口罩后,冷笑了一声,“你们如今做事是越发会敷衍大众了,这种东西,也能称得上尸检报告?”
“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就不叫尸检报告了?你一个门外汉懂什么!”
他话音刚落,那叠纸就被狠狠的砸在了他脸上。
“很好,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黄维海是窒息而亡在你的报告里却是因为外伤?”
“你…”脸色微变,“胡说!他就是因为外伤缘故所以才会…”
“胡说的人是你!”黝黑的眸子里迸射出火光,“要是连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都弄不清楚,你还当什么法医!”
他若是不来看,还真要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沈屹琛怎么都没想到这伙人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
他勃然大怒,懒得跟他们废话,而是直接一状捅到了他们局长那儿,就在长廊上等着。
急急赶过来的于右任,看到沈屹琛这冷面煞神,冷汗直流,“沈少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于右任,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打官腔,我要是不来,我老婆岂不是要被你们冤枉死?你们真当我们沈家人都是死的吗!”
于右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不…不知道沈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你个于右任!”沈屹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逮谁就骂谁,“你当我沈屹琛瞎了眼吗?当着我的面还敢糊弄我,位置坐的太安稳日子过的太清闲了?!你们龙安分局要是不会办事,这案子我可就直接找到总局去,我倒想看看你在你们头儿面前,是不是还敢这么睁眼说瞎话!”
“…”于右任心脏一抽,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少爷,这真不能怪我们,我也是左右为难,有人给我们施压,我才…”
“有人?”沈屹琛微微眯起凤眸,“谁?”
于右任摇了摇头,“是京城的一位我们惹不起的人物,我知道沈少爷您有权有势,可是我充其量只是个分局局长,惹不起那位。”
“你怕他,就不怕我吗?”沈屹琛冷冷嗤笑,“于右任,你信不信不用等到他动手,我现在就能把你拉下来?”
有苦难言的于右任,只能默默憋屈,不停的赔罪,好说歹说,才将这位祖宗送走。
“局长,我们真要按沈少爷说的做吗?”
于右任瞪了陈诚一眼,“不然能怎么样?你以为沈屹琛真是吃素的吗?怪就怪你们办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么点事还能被沈屹琛发现破绽!”
陈诚沉默了,不敢再开口说话。
从警察局离开的沈屹琛是拿了一份新的尸检报告离开的,他要是没有过去,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黄维海的真正死因。
红灯一亮,沈屹琛才缓缓将车减速停了下来。
黄维海是因为窒息而亡,现在又有人施压,目的呢?就是为了让宋清月当替死鬼?
这个人是冲着宋清月来的,还是…沈家?
瞟了一眼手机,见到是付蓉的电话,他才接了。
“总裁,顾小姐说今晚十点左右会到机场,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去接机,明天早上八点,顾小姐会来办公室找您。”
“嗯,将资料整理好,明天上班前送到我办公室。”
“明白。”
顾安瑶回来了,加上他手里的尸检报告和掌握的证据,那宋清月要脱罪就不难了…
“你又何时相信过我…”
沈屹琛突然间就想起了宋清月说过的话,心尖隐隐作疼。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是宋清月动的手,关心则乱,他没有过度注意其他人的情况,也没有注重现场。
大概…
跟她指责自己的一样,他是真的没有资格强求宋清月什么,总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生生打了他一巴掌,沈屹琛才明白过来,在追求宋清月的这条路上,他任重而道远,现在的他还没有入场的资格,连对宋清月最基本的信任,他都做不到。
长指按了按疲倦的眉眼,眼窝处泛着青色。
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没有休息过,就是为了让宋清月早点洗清楚嫌疑。
事情看似得到了大突破,实际上只有沈屹琛明白,他这是陷入了僵局中。
首先,那个给于右任施压,给黄维海打钱指使他做事的人,到现在还没有露出真面目,而且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敌在暗,他在明,这盘棋很难走的下去。
上午八点十五分,沈屹琛才到公司,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人正端坐在沙发里。
“沈少爷好大的架子,硬是让我在这儿等了十五分钟。”
那人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干练的栗色短发,发梢微卷,米色西装裤,白色衬衫卷进了裤腰里,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无懈可击。
“你们商人不是最讲究守时吗?沈少爷你这么不懂规矩,往后谁还想跟你合作谈生意?”
红唇微勾,眼底的嘲讽丝毫不掩饰,沈屹琛似是没有看到一样,视若无睹的自顾自坐到了办公桌后,看了付蓉一早就送到他办公桌上的资料,眉梢微挑,“看过了?”
“托你迟到的福,来早了无聊就看完了。”顾安瑶漫不经心的坐到了沈屹琛的对面,轻笑,“我没弄错吧?你沈少爷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们家清月的事了?”
“顾安瑶,我请你回来是帮清月打官司,不是请你来奚落我。”
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语气幽幽道,“资料我看过了,漏洞比较多,要推翻检控方提出的也不是很难,只是…”
“缺乏了有力的证据证明清月没有杀人,这一点可能…”
她话都没说完,沈屹琛就打断了她,扔了一个文件袋在桌上,“看看,看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