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珊凝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她和他相识以来，他第二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知道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都觉得是她害死了顾然，一直怪她，怨她的吗？
既然这样，她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
他这么生气，是怕她出事，有负顾然临终前的嘱托吧？
想到这，顾小珊的心有种活生生被人撕开来的痛，她紧咬着下唇，看着冥冽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连带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淡漠和疏离，“危不危险，我自有判断，不劳老大担心。另外，我说了我和顾然不再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必再因为她对我处处照顾。我顾小珊以后是死是活，是好是残，全与你无关。”
顾小珊说完，抬手用力的推开冥冽，迅速的站起身，准备再次加入战斗。只是没走两步，她又被冥冽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看着面前让她倍感陌生的顾小珊，冥冽眉头紧拧，一脸阴鸷的质问：“顾小珊，你到底在耍什么疯？”
她在耍什么疯？
听到这句话，顾小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倘若今天对他说这话的是顾然，他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女儿家的一种赌气，哄哄就好。
可到了她这里，换来的不过是一句“你到底在耍什么疯”。
这就是区别。
她真是傻，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能看清。
也许真的是应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你就当我在耍疯好了。”顾小珊冷冷的挥开他的手，漠然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看到她这样，冥冽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般。
顾小珊背对着他，没有回过头，语气却格外的冷，“没有什么，只是觉得累了。”
累了？
听到这两个字，冥冽心里猛然一怔，就像被锤子用力敲打过般，有种窒息的难受。
她是什么意思？
她决定放弃了是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冥冽平静的心湖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伸手就想去抓顾小珊的手，却发现她竟在他恍神的片刻工夫，已经迅速的窜到敌方的地盘上去。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顾小珊一幅士死如归的样子，她紧握着手枪不躲也不闪，就站在面包车的前方，枪口对准几步之遥的几名杀手不停的扣响扳机，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全。
这一幕，看得冥冽是一阵胆颤心惊，他当下拔腿毫不犹豫的向她奔跑过去，而就在他们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冥冽清晰的看到一枚子弹迅速的向顾小珊袭来，而顾小珊似乎未有所察觉般，不闪不躲，驻足于原地，维持原来的作战姿势。
冥冽见此想也不想，飞身朝她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上，牢牢的护着。
顾小珊没料到冥冽会有此一举，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就在这时候，身上的冥冽突然皱眉闷哼一声，顾小珊知道他中枪了，她微侧过头，瞬时看到他们左侧的位置，一名杀手手持着步枪，枪口对准冥冽的脑袋，就要扣下扳机。
顾小珊心不由一提，忙抬起手中的枪，砰的一声先射向那人的膝盖，那人始料未及，登时吃痛的跪倒在地上。顾小珊趁此赶紧打出第二枪，直击他的脑门。
随着杀手的倒地，顾小珊伸手推开冥冽，翻身坐起，看着冥冽按着左肩的位置，她皱了皱眉，关心问道：“老大，你受伤了？”
冥冽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站起身就要往回走。
顾小珊知道他在生气，她也告诫过自己，他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必去在意他任何的情绪。但是看到他为救她而受伤，她还是控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想要去关心他。
有时候想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犯贱，明知道他心里怨她，恨她，拒她于千里之外。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冥冽不理顾小珊，顾小珊也识趣的没有再出声，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肩膀上顺势流下的血，她只觉得眼里一痛。
她是不是做错了？
这场枪战持续很久，直到警笛声的响起，伤亡惨重的杀手们才慌忙撤退。
冥冽和顾小珊回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欧凌枫等人围在病床前，而夏启已经穿上白大褂仔细的为病床上的宁琳彻底的做个全身检查。
看到他们进来，宁洁儿立即迎上去，拉着顾小珊左看右看的，满脸关切的问：“小珊，你们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老大他……”想到冥冽的枪伤，顾小珊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心里一阵愧疚。
“冥冽怎么了？”
欧凌枫耳尖，没等宁洁儿出声，深沉的目光瞬间向冥冽扫去，沉声问道。
“没事，只是点小伤。”冥冽面无表情的回答。
闻言，夏启顿时转过身，满脸的惊讶，“什么？老大你受伤了？”
“我受伤很奇怪吗？”看夏启一幅看到异类般的眼神，冥冽眉头一拧，冷然反问。
“确实很奇怪。以你的枪法，我不认为刚那些小喽啰能伤到你。”夏启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顾小珊身上瞟。
顾小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随口便回答：“是我连累老大的。”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病房内突然陷入一片沉寂，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冥冽身上。
然而，冥冽仍一如既往的沉默。
见此，夏启随口便转移话题，“少夫人，宁琳身体并无大碍，伤势也恢复得很快。就她现在情况来看，最迟明天就可以醒过来。”
对于夏启高超的医术，宁洁儿已经见识过几次，所以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悬挂多时的心这才稍稍松懈下来，她满脸感激的看着夏启，激动的说道：“谢谢你，夏启。”
“少夫人，你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夏启轻声答道，转而看向她身后的冥冽，似笑非笑道：“去隔壁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冥冽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去，整个过程看都没看顾小珊一眼。
“小五啊，看来你又拔老虎毛了。”夏启越过她身边的时候，刻意顿住脚步，看了她一眼，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顾小珊没有说话，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宁洁儿第一次看到顾小珊流露出这样无奈而苦涩的笑意，不禁有些心疼。
虽然她并不清楚她和冥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她看冥冽的眼神，还有夏启的话，她可以判断出这事绝对不简单。
“凌枫，你帮我照看一下宁琳，我陪小珊换件衣服。她一身的弹药味，我闻着难受。”
欧凌枫本想拒绝，但想到小珊和冥冽的事，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
见他没有异议，宁洁儿随际拉着顾小珊走出病房。
站在通道的楼梯口，顾小珊低着头，闷闷不乐，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看着这样的她，宁洁儿显得有些陌生，在她的印象里，顾小珊向来是那种乐观开朗，不管碰到多大的困境都是充满正能量的女孩。
能让她消沉至此，看来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宁洁儿想了想，轻声问道：“你和他怎么了？”
其实对于小珊和冥冽的事，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是她感觉得出来小珊看待冥冽的眼神有些不同。
而那种不同的眼神，就像她平时看凌枫是一样的。
所以就算她从没问过，她心里多少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只是我觉得太累了。”顾小珊缓缓抬头，满脸疲倦的看了眼宁洁儿，语气充满了苦涩。
“小珊……”
“洁姐，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就让我静静好吗？”
顾小珊知道宁洁儿想要跟她说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她便出声哀求，阻止她未说完的话。
见她这么要求，宁洁儿也不强迫她，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她站着。
而另一头，夏启把冥冽带到医疗室，看他一路脸色黑得像包公一样，他忍不住问道：“老大，小五又踩到你的痛处了？”
冥冽没答，目光冷厉的瞪了他一眼。
夏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好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般。他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淡然道：“脱衣服吧。”
冥冽不语，三两下就把身上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直接背对着夏启。
夏启低头仔细的察看了下他肩上的伤口，然后从托盘里拿起小手术刀对着伤口划下去。
而就在这时，冥冽狠狠的倒吸了口凉气，拧着眉头，冷声道：“夏启，你没麻醉。”
“啊！我以为老大不知道痛的，所以没下。原来老大也会觉得痛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给你打。”夏启故作不知，一脸无辜的说。
听他这么说，冥冽便知道他是故意的，顿时那个咬牙切齿。
“老大，其实都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要太固执了。”在帮冥冽注射麻醉剂的过程中，夏启脑海里不禁闪逝过顾小珊那伤心的面容，忍不住轻叹，“不过话说回头，小五那丫头也是够犟的。这要是换成别人，就你每天这幅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态度，早就逃之夭夭了。怎么可能像小五一样，傻不隆冬的坚持这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