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云撇过脸,看都不敢再看地上的断指一眼,她抬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颤抖着身子的说道:“那、那是凌哲的手指。”
什么?
三少的手指!
萧正南看着地上鲜血直流的断指,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都对凌哲下手了,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打算不留余地。”黎湘云喃喃低语,想到此刻还深陷在监牢的里欧凌哲,再想到欧凌枫离开时那狠绝的模样,心里百味杂陈。
这么多年来,她每天都活得那么的忐忑,就怕欧凌枫的身世哪天突然就被人给揭穿了,让她彻底颜面扫地。而由始至终,她从未顾及过他的感受,她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直到刚刚,从他自己揭开真相,再看到他眼里的鄙夷和不耻,竟让她感到这么多年未所未有的心虚。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欧凌枫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是他和乔玉茗毁了欧允浩对她的爱,她那么对他是应该的,为什么她会心虚?为什么要心虚?
黎湘云静默了许久,才坐直身子,抬起惨白的脸看向萧正南,冷声问道:“正南,这些年我和我爸待你如何?”
萧正南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他想也不的回答:“正南的命是堂主给的,这些年夫人对正南也是爱护有加。”
“很好,那现在就是你回报的时候。”黎湘云沉声道。
“夫人尽管吩咐,萧正南就是算是死也定会完成任务。”
“凌哲是允浩唯一的儿子,他现在身陷监狱,一时间我还没有办法把他给保出来。欧凌枫刚出去的态度相信你也看到了,他一定会把对我的恨报复在凌哲身上。我现在要你做的就是混进监狱,寸步不离的保护凌哲。”
“正南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办。”
萧正南重重的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他刚迈出两步,就被黎湘云给唤住了,“等等!”
萧正南顿住脚步,回转过身,面无表情的问:“夫人,还有事?”
黎湘云侧过脸,纤长的指尖指了指靠近沙发地板的那根断指,颤抖着声音道:“把手指给我捡起来放进盒子里。”
萧正南垂眸瞥了一眼,随即折返,俯身捡起断指放在盒子,将盒子盒上后,他才转身离开客厅。
黎湘云缓缓的回过头,盯着沾满血渍的盒子看了好半晌,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欧凌哲过往在她身边耍赖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拿着刀子一刀刀的割成了碎片,想着想着,泪水不知不觉的淹没了她的眼眶。
她的凌哲……
是她的错,当初她就不该把欧凌枫给生下来,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
事到如今,她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凌哲倒在她面前吗?
不,她已经失去了凌云,她不可以再失去凌哲,绝对不可以。
就算让欧凌枫死,她也不可以失去凌哲。
对,欧凌枫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反正他也那么恨自己,那就让他彻底的恨到底好了。反正她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感情深厚的母子,有他没他都一样。
想到这里,黎湘云急切的拿过桌上的手机,迅速的按下一组号码。没一会对方的电话接通了,没等那边出声,黎湘云便一脸冷厉的说:“我要买两个人的命!”
城南别墅,顾小珊房间里,宁洁儿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醒过来后,一声不吭的顾小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珊,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粥吃,好不好?”宁洁儿咬着下唇,低哑着声音询问。
顾小珊没有回答,只是瞪着眼睛,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看得宁洁儿心都碎了。
如果可以,她宁可受伤的是她自己。
傅玲站在边上,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原以为小珊她有权知道真相,早说晚说并无区别,何况做她们这行,早就应该看透了生死。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珊的心理承受力居然这么弱。也许她早该听宁洁儿的话,不该这么快告诉她真相的。
“小珊,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吧,这样至少能让心里舒服些。”宁洁儿伸手帮她捋捋额前的刘海,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忍不住再次哽咽了起来,“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你怨我,恨我的话,你就打我,骂我出气吧。但是你不要这样不理我,好吗?”
宁洁儿脸上滚烫的泪水顺着双颊,一点一滴的掉落,打湿了顾小珊的手背,但就算如此,她仍像一遵没有生气的木偶般,没有丝毫的动容。
见此,傅玲终于忍不住,扬声冲她吼道:“顾小珊,你这样子算什么?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你发泄出来啊。当初在意大利,你身中三枪差点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难道一回国你就变得矫情了吗?做任务做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你还没能看透生死,既然这样,那你就早点滚出暗门,没有人会为你的懦弱买单。”
宁洁儿原以为傅玲是要安慰顾小珊,给她信心,谁想到她张嘴便骂,而且言词犀利,冷漠至极,半分不顾虑顾小珊病人的身份。
“傅玲,你不要这样说小珊。像这样的噩耗,换成是谁都难以接受的。你要怪就怪我。”
傅玲眉头微皱,冷扫了宁洁儿一眼,话不说一句,就直接退到旁边的椅子坐下,看都不再看床上的顾小珊一眼。
而就在这时,床上的顾小珊忽然皱起了眉头,不满的出声:“四姐,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女人。你看人家伤得这么重,连让人家伤感一下都不可以。”
听到顾小珊终于出声,宁洁儿顿时一脸的欣喜。
而傅玲则因为她的话,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床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不是女人?顾小珊,你敢这么说我,你不要以为你现在不能起来,我就不敢动你。”
“我现在是病人,何况还有洁姐在这里,你敢动我吗?敢动我吗?”顾小珊扯动着干涩的唇瓣,一脸挑衅的说。
“你……”傅玲看了眼宁洁儿,转而冷眼扫向顾小珊,哼道:“我现在是不能动你,不过没关系,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你接下来的伙食是我负责的,总会有机会的。”
望着傅玲甩手出门的背影,顾小珊不停的哀号,“啊……四姐,你不能这样呀……”
傅玲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顾小珊和宁洁儿。
宁洁儿静静的凝视着顾小珊,一想到她下半生很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顿时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她一脸愧疚的看着顾小珊,低声问道:“小珊,你恨我吗?”
顾小珊眼睑微抬,看宁洁儿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声音又失哑,她知道她定是哭了很长的时间。想到这,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洁姐,你不要这样说,保护你的安全本来就是我的责职。你都没怪我让你受惊,我又怎么会恨你呢?”顾小珊摇了摇头,轻扯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仿佛失去双腿对她来说是多么无足轻重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样,宁洁儿心里更加的难受。
如果可以,她宁愿顾小珊嚎啕大哭一场,或者狠狠的把她痛骂一顿,也总比现在硬撑,故作无谓的样子来得强。
“小珊,就算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你我都知道当时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下的话,或许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可能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当时我们继续跑的话,那个萧正南一气之下会直接把我们给崩了也说不定。其实换个角度想,我虽然失去了双腿,可至少捡回了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所以洁姐,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而不是自责。”
“小珊,其实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坚强的。”
顾小珊看宁洁儿一脸担心的神情,不由轻笑,“洁姐,你想太多了,我没有故作坚强,我只是看开了而已。确实,失去了双腿等于失去了自由,可是我还有双手,还有脑子,依然可以活得自在。”
宁洁儿不知道小珊为什么要故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明明从她的眼睛看到了绝望和悲凉。而她却要故作若无其事。是怕她自责,怕她伤心难过吗?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做反而只会让她更加自责难过而已。
“小珊……”
“好了,洁姐,你不要再说了。你看我麻醉才过,你总该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再说你看我一天都没吃东西,饿都饿死了。你去给我煮牛骨粥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四姐那个人厨艺烂得无人能比,再说你看她刚对待我的态度,我真怕她会往食物里加泻药。”
顾小珊知道宁洁儿想说什么,但她却不想她说下去的机会,免得让彼此难受。
宁洁儿明白她这是要支开自己,想到她刚醒来,确实也需要休息,需要自己冷静一下,她也不再坚持。
“那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