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动摇
季然靠在沙发上,他似乎感受到来自自己心脏的不规则跳动。在康辛宁问他好不好的那一刻,他不可否认的动摇了。
其实季然一直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明明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却又要死命的回避。
康辛宁,就是一个他一直回避的名字。他匆匆而逝的23年里,康辛宁是记忆中最明亮的一个点。他于季然的意义好像一颗彗星。他是最亮的那点,季然是后面长长的尾巴,跟着他却永远追不上他。于是,当夜深人静,季然平静下来,就会知道,他们是一条轨迹的两端看似很接近却隔得很远,永远不可能有交叉点。
现在这个男人在他的对面褪去他善良的光,一脸惊慌的问码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满脸心疼的问他过得好不好。有那么一瞬间,季然竟然想相信他是爱着自己的。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时间的伤痕划过每个人渐次清醒的人生,季然发现,自己已不再会轻易相信神话。
于是,对康辛宁说的话他有了免疫力。他对自己说你的处境很危险。季然笑了,黑白两道,争议邪恶,正反两方,是不是只有站在对手的位置上才会坦然,才会没有一丝希望的义正言辞的谈话。而正中间也可以泰然自若的看着他的眼睛。
季然安静的放下杯子,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来断了谁或者谁的幻想。
于是他说,“康辛宁,你看看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在这明媚之下有多少人在苟且偷生,有多少人是行尸走肉没有梦想。你能拯救几个不幸福的人呢?我知道你们盯上了超哥,随你查,但是不要找我来套话。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也不是被逼的,为他做事,我心甘情愿。毕竟,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他陪我一起过来的。这是一种信任,无论他做了什么,我信任他,这是你所谓的好人做不到的。我们都好自为之吧”
康辛宁张张嘴想要反驳,却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对宝儿要求什么。如果他不知道宝儿的身世,也许他还可以道貌岸然的和他讲理,但是,他知道。
他更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季然不会再一次的受伤。
季然也曾经对生活充满希望。是他,让他的宝儿像只小野兽一样轻易的和人划开距离,宝儿身上的警惕和不安他可以十分清晰的感受的到。
他突然就怀念起高中时候的季然。
那时的季然是哪个班上最独特的学生,不仅因为他的相貌,也因为他的离奇身世。
他转学过来的那天,老师以饱满的悲情的诉说了他的家庭的故事。
他的父母在他未出满月的时候就离异了,他父亲嗜赌如命,母亲更是直到他10岁见了一面。年幼的他只能与年买的奶奶相依为命。那般磨练是这代人鲜会遇到的,偏偏他遇上了。没有人体会到他隐瞒年龄去打零工的痛楚,但是康辛宁相信他在一直努力掩盖他心底的伤。从第一次见他,他就知道,这个男孩在用自己的骄傲来掩饰他的心慌来逃避他的痛苦。
季然被分到康辛宁班上的时候,康辛宁刚好担任班长,一个很无聊的闲职。康辛宁不想说当自己是怀着多善意的目的以这个身份接近他的,那其中不乏炫耀的成分,因为他有个幸福的家,他有一个还好的生活,或许他只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优越性罢了。于是,在噪杂的早自习上,他凑到季然身边,对他说“我叫康辛宁,是这个班的班长。你有事可以找我。“而那时的季然也只是淡淡的说”好”
康辛宁必须承认季然这一个字的开场白让他惊艳了,他不知道原来男孩子刚强中带点柔弱是这么让人百看不厌。他的眼神飘忽,有哀伤,也有一种想倾诉的柔情。然而这些情绪一闪而过终究被他倔强的掩埋于傲气的微笑之下。让你爱不释手却又生怕靠的太近吓跑了他。
从那天起,宝儿开始跟着康辛宁了,康辛宁很喜欢带着他,他很乖很特别,康辛宁喜欢叫他“宝儿”。每当康辛宁温和的叫他宝儿的时候,他就会傻傻的笑,笑到眼角边皱起褶子。
多数时候,季然很安静,低调的让人心疼。
康辛宁打球,他便远远的坐着等,傻傻的冲康辛宁笑,偶尔挥挥手。进了球他就冲康辛宁吐吐舌头。
康辛宁喜欢搂着他的肩,暖暖的温度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一直下沉。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康辛宁相信自己会一直把季然圈在自己的胳膊下宠他。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分道扬镳。
那一天,康辛宁才知道,居然宝会说梦话,居然梦中他也有梦到自己,而且,他会在梦中说爱,说“我爱你,康辛宁。”
一时间,这个消息插了翅膀般的传遍了整个校园,犹如晴天霹雳让年少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康辛宁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懦弱,他不能保护宝儿。连自保也是要建立在深深的伤害他的基础上。他只能对宝儿说了很恶毒的话,看他通红的眼眶,康辛宁也难过的快要窒息了,他很想过去抱抱他,但是他知道自己当校长的妈在楼上看着。如若他敢那么做,他妈一定会找理由把宝开除,而自己,也不再会有高高在上的资本。
在那天,季然转头离开的那刻,康辛宁就知道他们完了,他不知道宝儿会不会恨他,或许宝儿会很失望。对于受过心伤的孩子。他们会习惯选择爱而不是恨,他们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习惯伤痛,而不会去为自己讨说法。
只是之后的季然再也不再找康辛宁,他总是乖乖的和课本做奋斗,把那些不堪的流言抛在脑后。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
所以,在这么多年后,他已经没有立场去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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