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维低着头回到了家里。
他的家很难得的在这片闹市中,是一座很有苏杭意境的古风小园。如果,去过东家胡同的陆家饭庄就会发现,这座院子和饭庄的风格是一样的。
这里其实就算是他们家的祖宅了。他爷爷长期住院,这座房子就由他父亲陆大师住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的叔叔们才会过来。他们平时一般不会来。
之前,陆子维跟父亲说,要报考帝都大学财经学院。
他父亲居然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意见。反而笑呵呵地说:“还是你会动脑子。等到你接手时,我们家哪里还用得着亲自动手上灶呀?从外面请一些大师傅做菜就好了。到时候,主要是管理。”
陆子维听了他父亲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几乎已经快要忘记了。在他年少时,父亲曾经手把手的教他做菜。那时候,父亲说:“子维,以后,我们陆家就靠你了。你要好好学习做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好像就变了。
他现在是陆大师,靠着去电视台当美食评审赢得了名声。在他的名人效应带动下,他们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短短半年,他家离厨师的世界似乎越来越远了。父亲也越来越像个商人,美食商人,或者说文化商人。
只是,父亲已经许久不曾亲自动手做菜了。
陆子维分明觉得这样下去是不对的。可是,心底却有个小小的声音说,“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东西。总是要还回去的。”
父亲并没有问他,那么子维你的心愿呢?还想做菜么?
即便是父亲问了,他也一定不会告诉他,我其实还想做菜,一直都很想很想做菜。就算没有天份,我还是想做。我从小是在厨房里长大的。从小我就梦想着要成为一个厨艺宗师。
可是……到现在,还是算了吧!
他这样的人哪里还配谈什么梦想?他的身体里流淌得都是卑鄙的血液。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做菜的资格吧?
拿着从人家偷来的菜刀,学着从人家骗来的菜谱,打着人家的名声开店。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梦想着当个厨师?
陆子维满脸低落地朝着书房走去。不如好好学习吧?争取考上华国最牛的大学,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然后,再看看能不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只是,他走到父亲的书房门口的时候,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父亲正在房间里砸东西。他就像一只暴怒的雄狮。只能靠着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恐惧。
陆子维知道这是为什么?寇媛媛的师门也开了一家店,叫老陆家酒楼。他听同学们谈起过,都说老陆家做的菜非常好吃。
可笑的是他们陆家饭庄全国连锁,偏偏他的父亲因为人家小小的一家酒楼就感到慌乱无措。
陆子维不管对这个家也好,对自己的父亲也好,都失望透了。
他完全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还不如赶紧回房间里去温习功课呢。
偏偏,正在这时,房里的陆大师接了一个电话。
“喂,许翻译您好。嗯嗯,那件事已经差不多了吧?什么?索大师不愿意去老陆家酒楼了?为什么?我们不是都说得好好的么?索大师不是很想进行一次中华厨艺对决么?”
陆大师急切地问着,然而对方反而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陆大师,您怎么早没跟我们说,老陆家有那么一座大靠山。别说踢馆了,得罪了那家人,索大师在他们本国都没法混下去了。”
“老陆家哪有什么靠山?那都是一些刚从大劳里放出来的。不然就是一些社会边缘人。除了认识两个国内的厨艺宗师,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亲友。”陆大师疑惑地问。
“看来陆大师您还不知道吧?算了,就当我给您提个醒了。现在,老陆家财神罩顶,您还是别硬往他们身上撞得好。不然,您全国20家连锁店都未必能保得住。”
对方说完,很快就挂了电话。陆大师恨不得把手机摔出去。只是想了想,等会还要打电话,于是就直接把电话拍在了桌子上。
陆大师坐在椅子上,用力地抹着脸。这都第几次了?
就好像老陆家就真有福神罩顶似的。他请了媒体搞黑老陆家,想让陆宇驰这店开不起来。
偏偏,老陆家一开业,三大宗师都到场压阵。舆论的风向一下子就都变了。媒体开始不约而同地说老陆家的菜品好。还免费给他们做了一个广告。
他找了个逃犯,伪装成面点师隐藏在云龙菜馆里。挑起云龙菜馆和老陆家的矛盾。
那位云龙老板是厨师圈里出了名的心黑手狠。可是,上门挑衅愣是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年夜饭对决。最后,双方居然还和解了。
那位云龙老板就跟疯狗一样死咬着他不放。一直在跟美食家协会和厨师协会投诉。害得他折腾了很久才摆平。名气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他也不敢再动什么阴招了,干脆就采取了光明正大的手段。
厨师里踢馆是很常见的事,他就想方设法找一些名厨去老陆家踢馆。被踢得次数一多,老陆家也就被踩死了。
结果,这刚踢馆第一波都没进行下去。
从外国回来的索大师居然还说什么老陆家有靠山?
有个屁,假洋鬼子懂什么?在华国,厨艺圈顶端的人也就是大宗师和五星级美食家。这些人根本就凤毛麟角,哪有闲心管一家小店的破事呀?
就算冯宗师为老陆家背了书,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看着他们。
陆大师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又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符大师么?”
符子息,华国厨艺圈有争议的川菜大师。厨艺圈最有名的一段传说,就是符子息抱上了华侨商人的大腿,把自己的师傅给踩了。
符子息跟他一样属于有底子的那类人。真正的厨艺世家是看不上他们的。
他们自己却凭着自己的手段在不断地力争上游。
符子息在外国呆了三年,现在早已洗心革面,名扬海外。
这样一位年轻又锋芒毕露的厨艺大师,肯定不愿意重提旧事。他更加不会愿意自己的师傅再从新爬回来。
到底,那位严大师也曾经是一位川菜大师呢!所以,陆大师就打算利用一下,符大师与严大师的师徒关系。
“哦。是陆大师呀!您现在可是名人了。怎么样有空咱们切磋一下?”符子息这人之所以不招人待见,是因为他给严大师当了十多年的徒弟,装成孝子贤孙的样子。到头来,回头就狠狠地咬了严大师一口。
“符大师,您说得这是哪里的话?我就上了几档草台子综艺节目。早已不务正业。哪里比得上您一心钻研厨艺呀?”陆大师假意吹捧他。
两只老狐狸凑在一起,绕了半天,陆大师才隐晦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结果就听见那头符子息笑呵呵地说:
“师傅能冲出江湖,那也算是好事呀!改天我再上门孝敬师傅吧。”
“您有这心就好!”陆大师心里唾弃这人既阴险,又死不要脸。但是,却又觉得这样一个家伙,是绝对不会放任老陆家做起来的。
所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无论如何,他还是要跟符子息继续跟阳奉阴违下去。
陆大师刚挂了电话,他的房门就被很粗暴地推开了。
他儿子陆子维正站在门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