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生命气息四溢而出,独孤小草身上点点绿色光斑连成一线,好像一副阑珊的春意图,将凛冽的寒冬变成了明媚春日。
然而姜宁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目光极为专注认真的凝视独孤小草身上的绿色光斑,脸色忽地一沉。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盛极必衰,生命气息太过浓烈反而是夺命的毒药。”
姜宁露出一丝明悟之色,修改《青木长生功》之人实在太过阴险,其中错漏明显的地方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招是催发元气让修炼者的生命能量过度释放,由极盛转为衰败。
但若是马上停止修炼《青木长生功》独孤小草的身体失去元气补足,将会越来越差,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封住天枢、玉衡、摇光三处大穴,逆转元气。”
在修行过程中若是强行封住大穴,逆转元气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着不慎就会走火入魔,性命攸关。
哪怕是最高明的修行者也不敢贸然让修炼中的弟子逆转元气。
但姜宁有十足的把握。
独孤小草对姜宁是绝对的信任,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怀疑和犹豫,立刻封住了天枢、玉衡、摇光三处大穴,逆转《青木长生功》。
凝聚在独孤小草身前的绿色光斑黯淡,浓烈的生命气息逐渐收敛。原本由于生命气息流失变得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光泽。
暖流般的元气在经脉之中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后,独孤小草苏醒了过来。
一抹明亮的荧光自她的眼眸中闪过,独孤小草感觉有些疲惫,但是元气运行比往常顺畅了许多,身体也格外轻松,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于是,独孤小草的眼中浮现出不假掩饰的崇拜与尊敬。
“你感觉怎么样?”
“好像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多谢先生。”
独孤小草好像乖巧的学生,向姜宁认真行礼,脆生生的说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让你封住大穴,逆转元气吗?”
独孤小草认真的想了想,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老师让我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那我便不需要想照着做就可以了。而且我脑子笨,想不明白太复杂的问题。”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说自己笨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姜宁哭笑不得,点了点独孤小草光洁的额头。
“若是我想的不错的话,青木长生功的元气运行路线被人刻意逆转了。”姜宁表情严肃,“按照逆转的路线修炼的确能让修炼速度大大加快,但也会让修炼者过度消耗生命能量,寿元流失造成早衰甚至有生命危险。”
“原来如此。”
独孤小草作恍然大悟状,但脸上却是丝毫看不出害怕之色。
“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姜宁奇怪道,若是他没有看出青木长生功的古怪,独孤小草修炼的境界越深,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因为我知道老师一定会救我的,就像一年前那个夜晚。”
说着,独孤小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羞人的事,瓷器般洁白光滑的脸蛋上飞上两朵红霞。
姜宁苦笑,若是被独孤无敌看到自家闺女这副神态会不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会不会冲出来打断他的腿。
不过姜宁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要害独孤小草,莫非是独孤无敌的仇人?
独孤侯府静室之中,一个中等身材身穿紫袍的男子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与叹息。
“逆转元气运行轨迹么,红愁,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紫袍男子正是独孤小草的父亲,大晋武王独孤无敌。
以独孤无敌的修为王府中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自姜宁踏入王府的第一步起他便知道了。
就像现在,他同样知道有一个从文史阁出来的年轻人正候在独孤小草闺房门外。
……
“孟公子,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不如你先去偏厅喝杯茶慢慢等吧。”
刚才独孤小草伫立的梧桐树下,一个身材挺拔的华服青年负手而立,神色清冷而骄傲,眉宇之间充满自信,似乎这世上没有难不倒他的事。
“不必,我在这等就可以了。”孟天行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迷的绿儿差点丢了魂。“你刚才说,独孤郡主和那个住在城南的酒肆少年在一起喝酒?”
想起那个拎着酒坛的青衣少年,绿儿心中便是有些不悦,从鼻子里轻哼道,“也不知道那穷酸小子给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小姐每隔半个月就要让他送一趟酒过来,然后两个人关在房里一起喝酒。”
“是么,能入的了独孤郡主的眼,这个酒肆少年必然有不凡之处吧。”
孟天行的声音如春风沐雨,但眼眸深处却是闪过一丝阴沉晦暗。
“哼,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穷酸少年而已,能有什么不凡之处。”绿儿不满的嘀咕了两声。在她看来眼前的孟公子才是人中俊杰,才是小姐的良配,那个姜宁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大约半个时辰后,独孤小草走出房间,绿儿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孟公子已经在这等了你半个时辰了,我让他去偏厅等他都不肯。”
在跟独孤小草说话的同时,绿儿狠狠的白了姜宁一眼。
孟天行嘴角噙笑,表情一如往常温和儒雅。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独孤小草身边的姜宁身上,轻轻颔首示意。
“在下孟天行。”
“姜宁。”
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似乎有电流在空气中碰撞。
孟天行在东都贵族子弟中名声不显,但他却是东都最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因为他爹是当朝太尉,孟剑山。
“孟公子在今年已经进入文史阁官拜提笔史,将来前途无可限量。”绿儿骄傲的扬着脑袋望向姜宁,好像官拜提笔史的是她自己一样。
“恭喜孟兄了。”
在低头的瞬间,姜宁眼中有冷芒闪过。
文史阁负责记录史事,编撰文史,现在掌控文史阁的就是太史齐修,犯下周府命案的元凶。
孟天行点头示意,然后转向独孤小草,声如温玉问道,“独孤郡主,今夜在红袖船舫有酒会,到时诸位王侯大夫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参加,不知道你可有兴趣参加。”
温润的笑意自嘴角浮现,孟天行相当自信,似乎没有想过独孤小草有什么理由拒绝。
独孤小草同样在笑,明艳的笑容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格外灿烂。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那好,晚上我在船舫等……”
孟天行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看了一眼独孤小草手中提着的酒坛,然后脸上变得更加难看。
独孤小草不仅是拒绝了他,而且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片刻之后,孟天行的脸色恢复如常,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既然如此,打扰独孤郡主了。”
孟天行不再言语,在转身的瞬间脸色变得异常雪白,匆匆离开了独孤王府。
绿儿目瞪口呆,似乎想不通自家为何会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孟天行。
“我不喜欢这个人,太虚伪。”独孤小草皱了皱精致的琼鼻。
“的确是很假、很虚。”
姜宁点头表示赞同,脑海中闪过齐修那张涂着厚厚白色粉末的脸,心中生出一丝杀意。
“这是今天的酒钱。”王府门口,灰衣陆伯宽厚的手掌中躺着一些细碎银子,将银子塞到姜宁手中。
“还有,今后小姐若是想喝酒我会派人去拿,你不必亲自送来了。”
姜宁眉眼微沉,表情依旧平静,不见半分怒色,“是独孤小姐的意思?”
“是大夫人和府中绝大多数人的意思。”陆伯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许多人想让小姐和孟少爷走到一起。”
姜宁笑了,“这么说这不是独孤小姐的意思,也不是独孤王爷的意思,只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
“你也应该明白,独孤王府不是大夫人和绝大多数人的王府,而是独孤王爷的王府。”
陆伯脸上的笑容收敛,认真的看着姜宁说道,“像无归酒肆这样的小酒肆在东都有许多家,就算突然少了一家也没有人会在意。”
沉默片刻,姜宁抬起头极为严肃的直视陆伯的眼睛。
“你错了。我会在意,独孤小姐也会在意。”
说完,姜宁对陆伯颔首示意,提着空酒坛转入巷口之中。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个性啊。”
陆伯露出惋惜之色,突然间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雪白,高大的身躯犹如筛子般不停的颤抖起来。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王爷。”
陆伯高大的身躯不自禁的伏下,神态恭敬甚至隐隐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