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的咖啡馆里很温暖,除去了宽大黑袍的依蓝,紧身毛衣下的真实体型让人惊异,女巫的身形竟是如此纤细、娇小,像极了一条修长的银鱼,加上那张光滑洁净得毫无一粒瑕疵的红润小脸,完全是十来岁小女孩的模样,而那张身份卡片上的年龄明明是25岁!
专注的依蓝心无旁骛,咖啡一口未动,一张张纸牌飞快地跳着舞……“痴迷神秘学派的愚蠢少妇”叶非,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巫的一双手掌上面,那双手很白很小,指节纤细,色泽明亮肌理匀净,透着婴儿肌肤般的粉嫩,极其漂亮,堪称是两人平生所见最完美的一双葇荑。
叶非下意识地把手悄悄缩了回去。
“你是妻子,他的一半命运就应由你来掌握。”
依蓝将纸牌递给了叶非,而她竟然也就毫不生疏地接了过去,很是捻熟地托着那摞黑乎乎的纸片,笑吟吟地递到丈夫面前。
“选命运吧。”
依蓝眼都不眨地盯着肖扬的手指,下一刻,它就将揭开她最急于知道的神秘……叶丹牵着丈夫的手很随意地切了一下牌,把纸片胡乱摆在桌面上。
“我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嘘!”
睁开眼睛的肖扬刚说了半句,两个女人竟然同时严肃地示意肖扬不准再乱讲话。
“神不容亵渎,一切未知都会因怀疑而改变。”
看着茫然无知的肖扬,依蓝抿起小嘴一笑,有些嗔怪地低声解释了一句,径自转过头去,盯着桌面上的纸牌排列凝眉苦苦思索,宝相庄严,宛然便是一位道法高深的宗师。
“好奇怪的图案,和以前见过的牌面完全不同。”
交出控制权后,叶非拂了拂鬓角的发丝,示意丈夫留意那几十张纸片的背面图形,那些黑漆漆的纸片背面,绘满了稀奇古怪的神秘符号,云遮雾罩模糊难辨,从磨损程度上看,是件很有年份的古董。
因为完全看不懂,肖扬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嚯,原来叶大小姐真的也精通这些,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听出了嘲讽之意,叶非立刻毒辣地揪了他一下,没好气地抢白道:“现在的年轻女性,又有几个能够逃得出神秘现象的诱惑?尤其是,它还能清晰准确地预示出女人最感兴趣的感情归宿,当然也就会包括我!”
见丈夫一点也搞不明白,俏脸含春的叶非嫣然一笑,亲自为肖扬讲解了一些塔罗牌的知识:“……塔罗牌的历史很悠久,在现代西方世界非常流行,被广泛用于占卜和心理治疗,一副完整的牌由22张主牌与56张副牌组成,占卜方法是以某种形式将牌排列好,然后再查看所在的位置以及象征内容来做出判断,可以针对恋爱、健康、财运、事业乃至婚姻,尤其是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是一种非常好的提示路标,准确度相当高……由于一度被欧洲教廷视为异教的神秘魔法和魔鬼的预言,它的起源到现在也是莫衷一是,我个人觉得,它最有可能起源于吉普赛人,这个全世界流浪的民族多以占卜为生,只要是有吉普赛人的地方就有塔罗牌,她们才是最能够理解其深奥含义的民族……”
“竟然知道这么多,你不是有自己的信仰吗?”
看着她津津有味地越发来劲,肖扬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果然,叶非眉梢一扬,风情万种地狠狠剜了他一眼:“白痴,一点也不冲突!”
“不,你们不能在一起!”
女巫的一声突然惊叫使得肖扬摆脱了尴尬,连叶丹也惊诧地看向对面……解读出牌面含义之后,脸色煞白的依蓝怔怔地看着两人,小贝壳般细碎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力量大到已经流出了一丝殷红……
“依蓝,你怎么了?”
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叶非关心地开口询问道。
“神说,有血光之灾,近在眼前……”
依蓝的痛苦绝不像是在作秀,叶非变了脸色,而肖扬却丝毫没有慌乱,直到现在,他仍然把这场女巫一厢情愿坚持要求的占卜,当成了一个无谓的游戏。可是,依蓝接下来断断续续的预言,却让他也忍不住微微惊异。
“神说,你们的贪婪发自天性,而失去理智的爱欲,将会引爆一场劫难……一切,都会成为命运的嘲弄……盲目或者无知,一条条生命被匆匆埋葬……即将发生的,已不可逆转。”
“不,我无法再看下去了!”
失态的女巫突然中止了呢喃般的低诵,伸出青筋迸跳的小手拂乱了牌面,飞快地收进口袋,然后抓起她的黑袍,以比来时快上许多倍的速度,在两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仓惶地离开了。
“快离开这里,并且记得以后最好分开,你们俩继续呆在一起,会带来灾难。”
在匆匆消失之前,举止离奇的女巫像是有些不忍,又停下叮嘱了两句:“不要怀疑。还有,你说得很对,世界上唯一能够听见它声音的,就只有吉普赛人。而且,塔罗在本质上并不是用来占卜,而是修行……”
依蓝消失了,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心思细腻敏感的叶非,因为小女巫的临别告诫而深深蹙起了眉头。
“小小的石子丢进了湖水,泛起的波涛却吞噬掉沙漠里的城市……”
看到妻子显然是一时糊涂陷入了心魔,没好气的肖扬忍不住哀叹道:“唉,女人啊!”
愣怔的叶非咀嚼着肖扬随口胡诌的诗句,仅仅数秒便反应过来他是在嘲笑,忍不住也绯红了脸颊,佯怒打了一下肖扬的肩膀:“也不是全无干系啦,再说你怎么知道就是假的,那可是向来很准的塔罗牌……哎呀,这个依蓝,真狡猾!”
“什么狡猾?”
叶非略带气愤地说道:“狡猾的女巫,她不但看光了你的命运,还有咱们俩的婚姻!”
肖扬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那又怎样?难道,你会因为他的胡言乱语而抛弃自己的丈夫?”
叶非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讨厌,就知道嘲笑我脑袋笨,不知道结了婚的女人都会变蠢吗?哼,还不是因为你……罚你陪我去对面商店买东西!”
大街对面的玻璃橱窗里,一排身材高挑的模特正卖力地扭动肢体,推销的重点不是她们骄人的身材,而是那几块勉强遮挡羞处的小布片。
“非,你是说,今晚……”
“讨厌!”
羞得抬不起头的叶非嗔怪着拧了他一把,拎起皮包逃出了咖啡馆,又惊又喜的丈夫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走进商店后不到两分钟,一位裹着条波西米亚艳丽披巾的年轻女人拐出街角,向着这家衣服店缓缓走来,很悠闲地微笑着,而她的背后,悄悄跟上了七八个穿着厚厚风衣、不苟言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