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情侣走在浪漫的小路上,会希望浪漫永无止境,可天下的路终归都会有尽头。不知何时,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叶非很惋惜地有些遗憾,恋栈不舍地不愿就此离去。
这当然难不住肖扬,他让她搂紧自己的脖子,叶非瞪大了可爱的眼睛,看着肖扬一边抱着她一边还象头敏捷的豹子在林间的一块块大石头上跳跃穿行……在大山另外一侧金灿灿的草坪上,年轻的中校紧紧拥着恋人,一起看不再炽烈的夕阳慢慢沉下,被压倒的青草汁液染绿了白色连衣裙的下摆,而她却浑然不觉。
“真是个很独特的家伙,狂放不羁,在你的同龄人当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叶非的评价得到了他的认同,而当她央求着肖扬继续讲述参军后的故事时,却让中校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之中……
当他离开新兵训练营,又不知转了几次火车几次汽车,被接兵的上尉带到那个荒僻一隅的边防团的时候,无穷无尽的颠簸早已让绝大多数和他一样的新兵蛋子晕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开始怀念戴着大红花从海城出来时的那段好时光,那时候多好啊,轻松地唱着歌看看风景,一路上都在欢歌笑语……可惜,大红花早已在漫天黄沙中远逝,不知所踪。
新兵营肖扬觉得也没啥大不了,他的身体素质好反应快,操练和内务样样都轻轻松松,各种政治和业务学习更是不在话下,新兵班长也懒得管他因为确实没什么可管的。尽管训练成绩优秀,他还是在分配部队时擅自去找到连长,主动要求去最边远的那个xxx边防团,为国戍边。
陆军xx军是一支二线乙种部队,而它下辖的xxx师xxx团,也和其它很多兄弟部队一样,先后经历过多次混编改编整编扩编简编,一段光荣的军史,也同时被很多部队共同传诵着,但肖扬还是觉得很自豪,他一直认为,当兵就要像这个英雄团的士兵一样,敢于奉献,赴死戍边,在城市里优哉游哉鬼混个两三年,然后再复员找门路安排个体面工作,那算什么兵啊?
红九连六班新战士肖扬,看着全团清一色的“高原红”脸膛,很努力地适应着艰苦的环境,并认为自己已经早早进入了状态。
但肖扬进入青年人生时期的第一个上级六班班长,私底下对他还是很有些看法,当然,不会是很好的那种。
许许多多班长一样,那是个从革命老区出来的农村兵,其实,他对城市兵也好农村兵也好并无太大成见,只要是听招呼的就是好兵,反之就是刺儿头。而肖扬那时正处于浪漫理想重新定位的调整时期,所以不大爱说话,和班里其他人不算很交心但也绝对和睦,不惹事不闹情绪,按部就班地当着小列兵。可班长还是公开评价说他傲气孤僻,他也不想去分辩,依然是老样子,安静地做事安静地思考。肖扬很清楚,班长其实是个好人而且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他要求新兵这样那样都要向他看齐,连生活习惯都是,可肖扬觉得自己和他不一样也没必要非得一样。
班长尽管颇有不满,可他挑不出肖扬其它的毛病,他依然是身体素质异常优秀的列兵肖扬,远距离拉练时,战友们包括一些老兵在内大都丢盔弃甲气喘如牛,而肖扬可以背着三条81杠依然跑得不紧不慢气息均匀披挂整齐神情自若,这在当时那个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是很不多见的,连总指挥甚至是营总指挥后来都知道了,新兵里面有个好苗子叫肖扬,连长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他,但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而肖扬和班长之间的所谓冷战,终于爆发了一场最为激烈的冲突。
有一次,肖扬恰好听到班长和几个同乡兵躲在宿舍里悄悄议论着自己,他们喜欢搞这样的小动作,而且因为他的桀骜不驯已经私下议论过很多次了,老兵们也喜欢开一些脏得过头的玩笑,一般来说这都还是可以容忍的,但班长那次说了一个让肖扬热血上头无法再继续冷静的字眼,就一记大脚踹开了房门……
他一语不发死死盯着班长,冷笑着慢腾腾摘下领花肩章脱掉帽子扔在床上,那几个老乡表情慌张地站了起来,似乎是不知所措,其中有两个反应快的就假意上来劝阻,还想拉住肖扬的胳膊,谁都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无非是一会儿打起来后不留痕迹地拴住肖扬的手脚,好让班长从容收拾掉对手,肖扬猛地推开他们扑上去和班长扭打在一起,后来就发展成了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
凭着在少年体工队打下的良好基础和长期的习惯性锻炼,新兵肖扬在挨了数不清的拳脚之后,还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和他一样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排长连长指导员赶来后,看着满屋子惨不忍睹的“猪头”一阵眼晕……
“他说了什么字眼?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冷静,甚至是有些冷酷的呀。”叶非好奇地问。
“杂种。他知道我有一点点白色人种血统。”
“真的?”叶非惊叫起来:“快告诉我。”
中校趁机又吻了吻她,笑闹着讲了源自奶奶的一点点异域血缘,叶非听了以后兴奋地挣直了身体。
“太巧合了!肖扬,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是混血儿,我外婆是白希伯来族,你看我的头发……”
发卡打开了,泛着栗色光彩的长长秀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在他贪婪的呼吸中芬芳扑鼻……
“我的肤色……”
洁白细腻的脸蛋儿,毫无瑕疵,那种发自肌肤底层的粉嫩白皙,的确和东亚的人种特点关联不上,每当中校粗粝的手指一点点掠过,便泛起了一丝丝诱人的红润……
“我的眼睛……”
那如同一汪幽泉碧波般的眼眸,早已夺去了他的三魂六魄,肖扬俯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深深凹陷的眼窝……
“鼻子……”
亲吻着她笔直尖翘的鼻子,然后,便一发而不可收地一路慢慢向下……
“就没有了?”
一记酣畅淋漓的长吻后,肖扬犹自不甘心还想继续“贴身观察”下去。
“色狼……”叶非在心神迷醉中掐了掐他。
中校按耐住深入“探索”的冲动,继续给她讲。
有人被关了禁闭有人被送进了卫生所。目睹过肖扬“狂暴”的警卫们,再次领教了他冰一样的冷漠,除了喝水吃饭上厕所,就只是睡觉,谁来都不搭理,任由他们自己去啰嗦一通再气咻咻地走人,送来写检讨的稿纸只能原样不动拿走……几天后放他出来,连长指导员一起和他谈话,他们说事情都弄清楚了,肇事责任虽然不在他,但他采取的方法不对还先动了手,而且造成的后果严重影响恶劣,那几个人里面有个骨折,班长是肋骨骨折加内出血,处分是肯定跑不了的。宣读了处分文件后,指导员还关心地说,要不,给你换个班吧。肖扬大声说报告,我申请去喂猪。他们一下子愣住了……连长率先回过神来,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好,批准了,你就去喂猪。
“你真的跑去喂猪了?”
叶非果然如预料中那样摇头不信。
“当然,而且一直喂到进‘闪电’大队。”
“我的肖扬真厉害,喂猪都能喂成特种兵!”
肖扬哭笑不得,叶非搂着他的脖子眼眸闪亮,印着一脑门子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