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昶转身就走,等他出了门,凤卿卿才猛然回神,他不会是要去揍姚涅吧……不要啊!她其实已经找回场子了啊!然后好不容易才扮大度跟七狐狸一笑泯恩仇啊!她以后还有很多地方想要七狐狸帮忙呢!那种伤脑筋的事儿总要有人做啊……最最最关键的就是,这件事其实严格说起来,不算是七狐狸的错啊,他最多只是没阻止而已……
可等她穿好衣服出去时,两人早已经打了个噼哩啪啦,逢打架必出现的寒老头很高兴的在旁边跳来跳去……凤卿卿转了几圈,发现她还真插不进手去,只好郁闷的回厅坐了。
楼听雨有点儿好笑,温言道:“头不痛了?”凤卿卿点了点头,他又续道:“别担心,有时候打一架反而是好事。”
凤卿卿若中作乐的道:“这就是传说中男人们的不打不相识么?”
“算是吧。这其实只是漠晗的一种态度。”楼听雨看向窗外,含笑调侃:“要做珺王府的客人,可以得罪慕容昶,但绝对不可以得罪凤卿卿,一点点都不行。”
哎哟讨厌啦!被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好甜蜜哇怎么办……凤卿卿捂住发热的小脸,趴在窗口,开始专心看男神的身段儿……啧,小蛮腰甚么的,忒性感了有木有!
新年愈来愈近,京城中也是风云变幻。凤卿卿无数次吐槽七国朝会的时间定的不好,后来才知道,这其实是大燕始皇帝的一种风度,或者说一种体贴。毕竟不管是如赤狄这种游牧民族,还是楼兰这种粮米香料之乡,冬天都是最不好过的时候,所以他们每次朝会,通常深秋时动身,回去时已经是阳春三月,等于是避开了本族的冬天……
七国朝会的流程本来非常简单,就是到正月十五正日,诸国使节朝拜献礼,然后大燕皇帝赐宴,宫中大宴三天,然后十八日之后,诸国离京。但因为诸国通常都是腊月便到了,所以往年不管是腊月二十三的祭灶节,还是腊月三十的除夕夜,凤来帝都会招诸国使节一起,在宫中宴饮同乐。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二,凤来帝召见慕容昶,问起二十三日的宫宴:“礼部说你吩咐了,这次不搭戏台不唱戏?”
慕容昶笑道:“是,是儿臣吩咐的。”
“你要取消宫宴?”凤来帝微讶:“虽然诸国来此,的确是各怀居心,可毕竟是朝拜盛会,若我们如此防备,徒然显得小气,且也无谓。”
“宫宴当然不会取消。”慕容昶笑道:“父皇放心,来此是客,他们只要把好为客的分寸,儿臣一定尽好为主人的礼数……绝不会有分毫失礼。”
凤来帝睇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摆手道:“朕也不问了,定是卿儿的主意……想当初这桩婚事,朕还觉得委屈了你,现如今看你们两人,还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宴会照例定在未央殿,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鹅毛大雪,至午后方停,淡金色的阳光斜映在晶莹的雪面上,廊下红梅傲雪盛放,雕梁画栋,檐角斜挑,远远望来,真如画儿一般。
凤卿卿忍不住叹道:“这样酷寒的冬日,竟还有这样的风光,也不能怪这些人觊觎。换了我也会啊,然后千方百计来争来求。”
珺王爷身着淡金色朝服,目视前方,神情一本正经,简直高贵清华,风度翩翩,口中淡定道:“宝贝儿,你不用争不用求,就已经嫁给大燕最英俊的三皇子了,开心不开心?所以呢……”他暧昧眨了下眼睛,耳语般道,“以后玩花样儿不准跑。”
凤卿卿:“……”
要不是为了国家尊严民族荣誉好想踹他一脚肿么办,在这样隆重的国家庆典之前,就不能表现的认真严肃点儿?
看左右都是宫女太监,凤卿卿只好维持着端庄的仪态,迈着小碎步向前,恰好一枝红梅颤动,落了一簇雪下来,凤卿卿眼珠子一转,微抬头去接,那雪便正正落在她的发钗上,她偷瞥了慕容昶一眼,略略偏头,那雪便滑入了他的衣领。
慕容昶其实早已经看到,却故作不知,由着雪滑入衣领,然后一皱眼,看她小猫瞳亮了一亮,又得意又俏皮,却故作正经,他忍不住一笑,毫不犹豫的一抬手,就轻挽了她的腰,动作极其谦谦,手心里却轻拍出一道气流,痒得她身子一软。
皑皑白雪,艳艳红梅,佳人遥遥走来,如此酷寒,却连小袄都未曾穿,华美婉约的朝服勾勒出细细的腰肢,钗横云鬓,耳缀明珠,却掩不住她绝色容颜,眉眼流盼间那丝鲜活俏皮,足令江山失色……行至近前男子伸臂相拥,惹来佳人含嗔带笑的一瞥,长睫下光芒璀璨如星。
这副画面,着实太美太美,不远处,乐正致情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他们进了殿许久,才回过神儿来,急急拉住身边的人:“国师,这人是谁?”
乐正国师俞明诚也正在发怔,觉得眼前佳人,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顿了一顿才道:“国主,那是珺王爷,他身边之人,想必是珺王妃。”
“珺王妃?”乐正致情喃喃道:“怎么会是珺王妃?”
俞明诚温言道:“这位珺王妃,是大燕朝唯一的女官,圣封昭惠天师……曾随珺王爷去轩洲赈灾,且在轩洲产下一对龙凤福星,其人,想必有些门道。”
“昭惠天师?”乐正致情双眼一亮,轻轻叩掌:“是了,是了,她必是神仙降世,否则,怎会这样美丽……”
俞明诚微微皱眉,这位国主年轻风雅,推崇大燕文化,一路行来,为了见识大燕风土人情,不知耽搁了多少时间,弄得他不得不提前赶到京城,为其探路……现如今,又着了魔么!
诸国陆续到来,丘檀托凤卿卿的面子,也与六国坐在前席,其余小国,则落后一层,这次宫宴,只有楼兰带了公主前来,赤狄公主托病未到。而大燕,能出席这种场合的只有常皇后和陪着慕容昶来这儿的凤卿卿了。
宴会一如既往的隆重,诸般美味佳肴,流水价的送上来,只闻那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凤卿卿仪态端庄雍容,眼神儿不动声色的滑过诸席,其它诸国都在边吃边赞,唯有扶桑皇子黑木俊介,和陪他来的皇叔黑木次郎表情古怪,不时用袖子遮着脸,又假装互相交谈。
凤卿卿心中暗笑,她既然放走了扶桑忍者堂本静,自然要用起来,所以借她传达了一个讯息……大燕会在这次宴会上下毒,所以自以为得到了内部情报的扶桑人,根本不敢吃,只是在装模作样。
头巡菜上齐,宝座上的凤来帝举杯道:“诸位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不如一同尽饮此杯,聊庆今日重聚之意……”
他在宝座上举杯,慕容昶和凤卿卿也各自捧杯站起,诸国本该跟着站起,一齐饮尽,礼数就全了。可是别国还好,唯有赤狄王子阿日斯兰,懒洋洋的坐在座中不动,一边嚷嚷道:“上皇!喝酒怎能没有女人?在我们赤狄,最美的女人才配给本皇子倒酒……”一边说,眼神儿便在常皇后面上转来转去,看的大燕诸臣都带了怒色。
明明是无理取闹,却摆着一副有口无心的爽直德性,脸上也是笑嘻嘻的。若是以往,慕容宥早上前说笑圆场,凤来帝也不过笑一笑,然后随便指个小宫娥上前倒酒,就圆过了此事……
可今年作主的是慕容昶。而且这丫这德性,别说凤卿卿,就连凤来帝,也觉得这伙人真是被惯坏了。这世上就有些人,把礼貌当畏惧,把容忍当应该……凤来帝似笑非笑的放下了酒杯,并不开口。
“阿日斯兰殿下,这儿是大燕,不是赤狄。”慕容昶开口,淡淡道:“若殿下一定要有美人倒酒才喝的下去,本王就着人回驿馆请明安乌勒吉公主殿下前来。”
他微微一笑:“公主殿下美丽多情,据说被贵国称之为‘草原之珠’,到时,在座的诸国国主陛下与皇子殿下,都可请公主殿下帮忙倒上一杯酒,也是雅事。”
阿日斯兰脸上登时就有些讪讪的。他在入城时被下了面子,急着找补,所以酒杯一端就迫不及待的挑衅……可是却忘了,一个敢拿机驽对着他的王爷,哪里会在这种场合让步?眼看慕容昶真的摆手让人去请明安乌勒吉,阿日斯兰登时就急了,要真让明安乌勒吉来给这么多人倒酒,他回去会被父皇拿马鞭抽上几百鞭!
可是话是他自己先说的,又不能吞下去。他飞也似的跳起来,陪笑道:“算了算了!你们大燕不是说……客随主便!”他双手端起酒杯:“上皇陛下,阿日斯兰敬您一杯!”
凤来帝面上淡淡,心头却涌上一阵怒意。往年这阿日斯兰妆疯卖傻,他都当他有口无心,又有慕容宥从中周旋,甚至瑄王妃沈苍兰还为他倒过一次酒……现在看来,甚么风俗不同规矩不同,他分明知道这是折辱!在他们还当是顾全大局处处容忍,却不知这伙人背后怎样取笑!拿大燕最尊贵命妇当成侍仆之流,当真……其心可诛!
他一动不动,阿日斯兰也有些慌了,他也不傻,哪敢在这种时候直犯君颜,急把手里的酒喝了,又自倒了一杯,腆着脸往前凑了凑:“上皇陛下,阿日斯兰不知礼数,说错了话。给陛下敬酒陪罪了!”一边又向诸国:“大家一起喝一杯!”
诸国面面相觑,然后契丹国主耶律谨信举了杯,道:“正是,大家一直喝一杯,恭祝上皇陛下福寿欢喜!”
凤来帝微微一笑,这才举杯喝了,却向慕容昶打了个眼色,慕容昶微微点头……这赤狄契丹,果然有些问题,这种时候,还敢帮他递台阶。两族俱是游牧为生,民风极其悍勇,他们若是结盟,虽不至于动摇国本,但边界百姓,难免受苦,倒是要早做防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