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涅眼神儿一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碟碟道:“据说扶桑忍者,自小接受非人的训练,所以其厉害程度,也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
“好了好了!我知道,”凤卿卿打断他:“扶桑是一个无耻而变态的民族,而扶桑忍者则是变态中的变态,派到我们这儿来的,肯定是超级无敌最变态的那个,对不对?”
姚涅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师妹言辞果然……极为传神。”
“所以我一定会很小心的!”凤卿卿笑眯眯的一摆手:“来,抬走!”
于是等那扶桑忍者醒来的时候,左脚系着铁**,右脚绑着绳子,左手探进木板里,右手冻着一块冰,连腰上都缠着无数圈牛皮!全身都箍的紧紧的,动都动不了!不是说扶桑忍者会遁术么!会缩骨么!看你怎么缩!
那扶桑忍者倒也不惊慌,只缓缓转目四顾,在她脑后看不到的角度,点着一把无色无味的迷香,却连烟火气都没有。少顷,有一人缓缓走了进来,那扶桑忍者一抬头,眼神微微一闪。
虽然对自己的异能有足够的自信,可是凤卿卿还是十分小心。她所妆扮的,是那天在酒楼中与扶桑忍者在一起的男子,虽然她不会扶桑语,可是正所谓趁虚而入……她只需要冲面那一刹那的震惊就够了……一见扶桑忍者眼神一闪,凤卿卿立刻对上她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那扶桑忍者的眼神渐渐涣散,紧崩的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
凤卿卿心中却是大惊!手在袖中下意识的捏紧,背上竟是出了一层细汗!
那扶桑忍者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完全被她控制,可是凤卿卿却分明知道,并没有!她甚至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可是她涣散的眼神,脱力的神情,却是演的天衣无缝,连最精明的人都可以骗过!
巫女血统极其强大,巫女异能乃是血脉的传承,比所有摄魂之术更加无形无迹,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对方的神智,简直强韧到了非人的程度!
脑海中有一处在阵阵抽痛,那是巫女对强大危险本能的感知与警惕……凤卿卿微微眯眼,缓缓的道:“我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之后,你每次到珺王府,都须将扶桑情形向我汇报……”
扶桑忍者失神一般跟着念叨:“你是我的主人……我每次到珺王府,都须将扶桑情形向主人汇报……”
隔了许久,凤卿卿点了点头,这才低头,一个一个解了她手足四肢的禁锢,她翻身爬起,怔了一会儿,才折身向她施礼,说的竟是汉语,且字正腔圆:“堂本静拜见主人。”
“很好,”凤卿卿道:“你去吧。下次来时,直接到卿云院来见我。”
堂本静恭谨道:“是。”
凤卿卿摆手,她揉了揉手足四肢,身子向壁上一贴,便滑了出去,身子软的像一条蛇。正是大白天,可是隔了小半个时辰,凤卿卿仍旧没听到任何声音,显然,她又一次成功的绕过了影卫。
凤卿卿心里一阵阵后怕,也顾不上地面上的水,缓缓的盘膝坐下,慢慢支起头,忍着一阵阵来自于巫女神魂的抽痛。其实这个自称堂本静的扶桑忍者,她神志的强韧只是一种自保,伤不了她。可是巫女本来就极其敏感,所以对这种不可战胜的敌人,有本能的畏惧,这种疼痛,只是一种来自血脉的警告……
有人从门口进来,脚步极快,口中却悠然笑道:“怎么了?有人不是说要审问扶桑的情形么?怎么改了主意?这是打算要施反间计了?”
凤卿卿一声不吭,姚涅便含笑在她面前蹲下来,眼神一触到她苍白汗湿的小脸,他微微一怔,错愕了一下,然后迅速别开眼,轻声道:“出了甚么事?”
话音未落,寒江雪和楼听雨并肩进来,楼听雨本来微微含笑,一见凤卿卿的模样,便吃了一惊,几步过来,伸手来把她脉:“卿卿,怎么回事?受了伤?”
凤卿卿轻轻翻腕,避开了他手,温言道:“我没事。”
她站起身往外走,拖着沾了泥水的衣裳。只走了两步,便踉跄了一下,寒江雪就在她身边,急伸手扶住:“到底怎么了?小七,怎么回事?”
姚涅一声不吭,看凤卿卿堪堪走到门口,忽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手臂:“小师妹,对不起。”
其实她真的没生气,只是很无奈很无奈……其实姚涅这家伙,未必有坏心,对她也绝对没有恶意,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就喜欢把所有人,所有事,全都琢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身上的神秘之处愈多,他就愈想弄清楚,弄不清楚,就会寝食难安……
所以他明知道她很可能对付不了扶桑忍者,可还是任她过来,可是又不放心,还一直在半真半假的提醒她,甚么扶桑忍者自小接受非人的训练,不能把他们当人看啦,甚么扶桑忍者手段多多,绝不能存轻视之心啦,巴啦巴啦没完没了……他也知道可能会有危险,所以第一时间进来看视,还预先叫了寒江雪和楼听雨,可称周全。
不,也不是,在他的筹算中,扶桑忍者,是不敢在这时候伤她的,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直到感觉到扶桑忍者走了,才惊慌起来,所以他进来的时候脚下很快,说话却是刻意的悠然……
这种人啊……凤卿卿想了想,忽然挣开手,姚涅便任她挣开,退了一步。
她早就发现,他其实是个心很冷的人,只有心冷的人,才能做最准确的筹划与最冷静的分析。这种人说一声对不起,已经很难得了,别人不接受,他们通常也不会再解释。可是凭什么啊,她才不要原谅他,她通常有仇……好吧不算仇,总之当场就报了!
于是她摆手道:“三哥和楼小哥出去一下,我跟七狐狸有话说。”
楼听雨人虽谦谦,却是聪明绝顶,早已经猜出了事情端倪,轻咳一声走了出去,寒江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却天生不喜欢违背旁人的意思,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凤卿卿回过头来,姚涅抿着唇看她,脸上甚至微微含笑,只笑意未达眼底。
这家伙,铁定在心里推测她想干什么,不知道又推出了几条,可惜这次他铁定推不对哦呵呵呵……一念及此,忽然很想笑,凤卿卿背了小手儿绕着他转了一圈,口中不紧不慢的道:“七哥可真是从里到外的英俊呐……这是一件白色的素纹锦,边角以紫线勾出盘旋的水波纹……啧,七哥好妖娆,居然系了一条水红撒花缎面束腰……”
姚涅张大了眼睛,瞪着她,他早上起的急,随手拿了一条系了,的确是一条水红色撒花的……可是她居然能看到?忽然觉得衣服都白穿了啊……
然后凤卿卿一抬小手儿,手心白白嫩嫩,伸到姚涅面前,姚涅不解的空儿,她手心里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羊脂缠花玉玦。
姚涅一惊之下,睁圆了眼睛,伸手就来抢,却见那玉玦陡然飞向空中,东飘西走,宛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一般……姚涅缓缓的停了步子,在他震惊注目之下,那玉玦在空中划出一个“七狐狸大笨蛋哈哈哈”。字迹丑的不行,然后猛然消失,姚涅再摸袖底时,果然又躺在了原处。
这这这……姚涅缓缓转头,看着她,凤卿卿笑的眉眼弯弯,他也不由得一笑,却又叹了口气,看着天。
凤卿卿叉着小腰儿,悠然道:“我不用你猜,不用你试,我明着告诉你,我就是这么厉害,我的本事多的是,随便玩儿两个,就够你琢磨一年了吧?不够我还可以继续哦……有本事放马过来哟亲!”
说的的确很嚣张,可是……却是对自己人才有的嚣张。姚涅含笑看着她,狐狸眼里,慢慢的多了些温暖。凤卿卿打了个鄙视的手势,转身就走。姚涅抹了抹脸,跟在了后头,侧头看她神情,终于忍不住一张嘴……还没出声音,她就道:“放虎归山……”
她居然真的知道他要说甚么!这已经不是秘密是妖法了吧?姚涅脚下一顿,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没脾气了……
走出几步,楼听雨和寒江雪正在廊下站着说话,凤卿卿遥遥冲他们一笑,楼听雨知道无事了,也报之一笑,忽听不远处喧哗起来,隐隐夹杂着虎啸之声,凤卿卿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的道:“这赤狄,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这伙赤狄蛮子,早几日就说要来,结果拖来拖去,一直拖到了今日……据护龙卫的消息,赤狄仪仗,一直在离京约摸百里的圆逝山牧虎,那圆逝山不过是座秃山,连棵高点儿的树都没有,兔子都没几只,拿甚么喂老虎?鬼都知道他们就是在偷窥不远处山上大燕练兵……也不知道隔了这么远能看出甚么来,难为他们还以为躲的很隐蔽。
所以韩江渊很是恶趣味的没事儿就指挥军队去山边边儿上乱跑一圈,钓着他们在寒风凛冽的秃山上冻了十来日……他们的探子画了一堆曲里拐弯的大燕兵法图,护龙卫的人曾顺出一张,燕军跑的,分明就是古篆的“去死”两个字,难为他们还处处标注,仔细研究,头发都揪掉了一大把。
凤卿卿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楼听雨要分她之心,道:“去看看?”
凤卿卿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喜欢看笨蛋游街。”一边说着,早转身往卿云院走,姚涅看她一边走一边揉着额角,心里着实有些愧疚,却听楼听雨温言道:“我方才把脉倒是无事。”
姚涅点了点头:“多谢。”顿了一顿,忍不住又道:“澹寂君子之风,我心向往之,却永远学不会。”
楼听雨含笑道:“漠晗与卿卿都是随缘无心之人……姚兄之高才,能助他们良多。”他一边说一边拱手:“两位请便,澹寂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