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又是一片安静。
偶尔的窗外树枝上的一滴雨落在了地上,仿佛能听见那微弱的声音。窗户没有关紧,偶尔的一阵凉风趁机钻了进来,吹着一股子悲凉。
然后,这股悲凉便在这间病房里蔓延。
曾经,这里虽是病房,但厉爵琛为她读书的时候,是那么的温馨。
半晌,乔雨馨先开口,她说,“你要想是不想看这份离婚协议书,那我便把上面重要的条款说给你听。”
厉爵琛就这么站着,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僵硬了,死死的盯着乔雨馨,他的眸子里有恨意,有怒意,有悔意,有爱意,有歉意……种种像是一团乱麻似的搅在了一起。
她果真开始说了,“这协议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我不要房子,也不在乎两个人什么共同的财产,那个家里的东西,我会把我的东西都带走。至于乔氏,里面是你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收回去吧,我不要了。当初也是为了这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答应交往的。如此,算是两清了吧。”
乔雨馨没说一句,厉爵琛的怒意就上升一分。
这个女人,不要家,不要财产,连着曾经最在乎的乔氏,如今也甘愿放弃了。
好啊,好啊,乔雨馨,你对自己真是狠,只是……
他猛然的上前,双手抓住了乔雨馨的肩膀,“乔雨馨,我不同意,说什么我也不同意。我不会签的。”
乔雨馨望着厉爵琛,眸子映着悲凉,她说,“厉爵琛,你要我怀着恨意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我做不到。”
“那是他们的事情,那是父母的事情,这些早就过去了,与我们无关。”
“既然无关,为何当初,你还要对我复仇?”乔雨馨反问。
厉爵琛无言了,被堵得心口很痛很痛,被人的手死死的捏住一般的痛,这个人便是乔雨馨。
“厉爵琛,我也是人。”她说。
我也是人,我也会愤怒,我也会仇恨,我的心也很疼。
“那好,你对我报仇吧,雨馨,嗯?你对我报仇吧,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厉爵琛的手指渐渐的收紧了,他的脸与她的脸相距不过五厘米。
他的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倒映进乔雨馨的眸子里。
乔雨馨,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婚姻是将我们俩联系起来的绳索,我是绝对不会将它剪断的。
乔雨馨微微的颤抖着睫毛,她说,“厉爵琛,我只想要放开你的手,忘记你,忘记仇恨。”
“那爱呢?爱你也要忘记?”
不是彼此深爱吗?不是总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乔雨馨,你怎么舍得放弃?你怎么能放弃?
乔雨馨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应一个字,“嗯。”垂了眼睑,却像是要鼓励自己一样,又直直的望向了厉爵琛,对上了厉爵琛的眸子。
这“嗯”一个字,在厉爵琛的心里却比千把万把的刀子都要锋利,都要残忍,都要叫人感觉悲凉,绝望,愤怒,比千言万语的辱骂都要厉害。
“我不会让你忘记的,乔雨馨,哪怕是恨,我也不会让你忘记的。”厉爵琛颤抖着嘴唇说道。
蓦地,他倾身覆盖了乔雨馨的唇,带了暴虐和疯狂的咬着乔雨馨的唇,啃噬着乔雨馨的唇,乔雨馨反抗,他便越是用了强劲的力气。
愤怒使他忘了,她是一个病人,一个刚刚大病初愈又淋了一场大雨的虚弱病人。
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
是乔雨馨咬破了厉爵琛的唇。
厉爵琛吃痛的退开,他的眼神中带了狠厉,他说,“乔雨馨,如果这是你复仇的方式,那便来吧,不管是在我唇上咬一口,还是在我胸口上插一刀。”
他说着,便把旁边的抽屉拉开,拿出了里面的水果刀,递给了乔雨馨的手里,又用手让乔雨馨将水果紧紧的握住,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处。
“乔雨馨,我不会签离婚协议书,也不会放手,不会放你走,更不能容忍你忘记我。所以,我给你选择。”
给她选择,一把刀,她可以杀了他,或者不杀他。
乔雨馨的泪水顺着眼角不自觉的滑落,她没有放开那把水果刀,只是这么抵着厉爵琛的胸口。
厉爵琛依旧倾身,那唇上的血腥味传到了乔雨馨的嘴里。
她由着他吻自己,卷着她的舌,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处,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缠绵。
厉爵琛的唇由着她的唇,辗转来到了她的脖子,他舔着她的脖子,吮吸着她细腻白嫩的皮肤。
乔雨馨含着泪,手中的水果刀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她说,“厉爵琛,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很难受。”
很难受,无法相信他是她的仇人,很难受,无法相信曾经那一切都是厉爵琛为了报复自己。
厉爵琛的动作蓦然的停住了,他看着乔雨馨的脸庞,伸手抚摸着乔雨馨的眼泪,他说,“雨馨,你别难受。”
又道,“我知道你应该恨我的,我从前那段日子对你不好,而且,我还是你的仇人。我该是恨我的,我是罪无可恕的。但……”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放开你,哪怕你是含着怨恨的,我也不能放开你。”
“所以……”
他猛然抓了乔雨馨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乔雨馨根本来不及制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果刀已经插到了厉爵琛的胸膛。
那银晃晃的刀子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血低落到乔雨馨白皙的手背上,鲜明的对比。
空气里,很快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乔雨馨瞪大了眼睛,呆滞的望着这一切,她完全没有想到厉爵琛会真的这么做。
“不,不,不……”她摇着头,想要放开自己的手。
厉爵琛却是抓住了自己的手,他的脸色迅速的泛白,唇边却是带了一丝微笑,他说,“雨馨,这样,你会不会不难受了?”
“疯子。”乔雨馨骂道,想着要下床去叫医生,她是不可能让厉爵琛死的。
可厉爵琛依旧抓着她的手,“雨馨,告诉我,你是不是不难受了?”
“疯子,疯子,疯子,厉爵琛,那你是个疯子,我,我不过是,不过是,想着要逃走罢了,在你身边我就会难受,我释怀不了那些仇恨,你这样流着血,我会更加难受。”乔雨馨流着泪,哽咽的说道。
那眼泪打在手背上,溶进了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