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赶到厉家的时候,已是将近中午,张妈身体太过肥硕,搬不动乔雨馨。所以乔雨馨仍旧那般倒在了地上。
胳膊上仍旧嵌着玻璃碎片。张妈只能干着急。
开门,张妈埋怨道“许医生,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许医生愣了愣,一脸歉疚,只好撒谎,“路上堵车了。”
“快去看看太太吧。”
许医生走近了,看见了躺在了地上的乔雨馨,头发散乱的散在了地上,整个人就好像一具死尸一般。
“太太,太太。”许医生蹲下身来,叫唤了乔雨馨两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他便是大胆的将乔雨馨抱到了房间里,让她躺在了床上,
先是用镊子取出了乔雨馨胳膊上嵌着的玻璃片,然后,用药水消毒,再清理,包扎,整个过程许医生都一言不发,整个过程乔雨馨都昏迷着,这该是痛的,可,乔雨馨显然是痛的极致了,所以麻木了,感知不到了。
张妈在一旁很是着急,“许医生,你看看太太为什么还没有醒?”
许医生自是明白乔雨馨为什么还没有醒,可,他需要装模作样,他拿着听筒放在了乔雨馨的心脏处听了一下,又检查了一番,为乔雨馨打了点滴。
张妈探着头,她自然是不懂许医生这一系列的动作,只问道,“太太为什么还没有醒?太太这是怎么了?”不安的轻踮着脚步,“我一大早起来就看见太太躺在了地上,都怪我没有及时的发现,太太这不会是有什么大毛病吧。”张妈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什么大毛病。”许医生昧着良心说道。
果然,这番检查,他发现真的如姚天雪所说,乔雨馨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幸好是在前期还有的救,只是,他明明知道这种情况,现在却没有办法伸出援手。
姚天雪说,她欠她的,所以,许医生想着要还。
要还就必定要对不起乔雨馨,可,这也是他无从选择的事情,他爱姚天雪,即使这么多年像陌路人一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他还是爱姚天雪。
乔雨馨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悠悠的醒过来,痛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有些怔怔的看着手腕上的针,她想这痛终归是过去了。
昨夜,她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幸好,幸好她还活着,厉爵琛还没有回来,她怎么能死去呢?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许医生,微微的笑着,“许医生麻烦你了,谢谢你。”
“这说的是什么话,谈什么谢,我本来就是厉家的私人医生。”
乔雨馨还是很虚弱,觉得身上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她又问,“许医生,我的胃还是很痛,吃了止疼药也还是很疼,这些疼我不想跟爵琛说,我怕爵琛会担心,我便是想问问你,这胃溃疡要怎么调养才能尽快的好起来?我不想爵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笑着,一朵枯败的,即将要凋零的花,可这花还以为自己在肥沃的土壤里重新存活过来。
许医生感觉到一大股悲哀沉沉的压过来。
他对姚天雪的愧疚和对乔雨馨的愧疚在心里斗争着。
最终,他回道,“可能还是跟您以前的饮食习惯有关,以前不是总爱吃辣的食物吗?想必那个时候胃就已经受到打击了。”
“我这些日子很注意,现在吃东西都吃清淡的了。”乔雨馨说。
加之那段日子厉爵琛在身边又是那么样严厉的照看着她,她想吃也是吃不了的。
“所以,我还需要再做些什么?”乔雨馨问道。
从前,她有点小感冒,小痛,向来都是忍着的,但现在,她不愿意忍着了。太痛了,也不想让厉爵琛看到自己的痛。
“我开一个单子,让张妈以后就照着这些单子给你做些吃的,再吃一些调养的药。”许医生回道。
“再给我一些止疼药吧,我的止疼药快吃完了。”乔雨馨说。
原先她把止疼药放在维他命的瓶子里只是为了让厉爵琛不担心,自己不过是疼的时候吃一些,不碍事,但,现在秦四季说医生那边都让吃止疼药了,她也就无需再做隐瞒了。
许医生一怔,忽然想起了姚天雪的话,给乔雨馨止疼药,这止疼药又岂止是止疼药那么简单,而是致命的毒药。
许医生有些不忍了,他轻声的说道,“太太,其实止疼药可以……”
忽然间只看见许医生嘴唇在动,却什么都听不到,乔雨馨问,“你说什么?”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出现了这种情况,耳鸣,偶尔的听不见。
于是,才想起来一般的对许医生说,“许医生,我时常耳鸣,听力也不如从前,这是为什么?”
许医生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这是吃长期止疼药所带来的副作用,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止疼药就跟鸦片一样会让人上瘾,也同样会对人体产生巨大的伤害。
然而,这些许医生知道自己都不能告诉乔雨馨。
乔雨馨问完之后看到许医生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又道,“许医生,你能否说话声音大一些?”
“好。”许医生音调提高,凑到乔雨馨的耳边说道,“太太,这是因为你精神压力太大所造成,好好休养就可以了。”
乔雨馨听清了,点了点头。
打了点滴,人有了些许精神,果然是没有那么痛了。
出了厉家的门,许医生给姚天雪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天雪,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罪人。”
姚天雪却只是冷笑的讽刺,“你从前也不也是吗?何必现在又来假惺惺的感慨。”
“天雪,你有没有想过厉爵琛回来会怎么样?他如果发现了这一切又怎么办?”
“怎么,你害怕了?”姚天雪反问。
她自然是知道许医生是害怕厉爵琛的,害怕厉爵琛威严,更害怕厉爵琛的手段。
“我……”
“归根到底,你不是担心乔雨馨的性命,你不过是担心自己的性命,担心厉爵琛会活寡了你。”
一句话点破事实。
又道,“你放心,这件事情自有出路,我会想办法的。”
挂了电话,许医生的心却还是不能平静。
说是对乔雨馨真的做到熟视无睹吗?是不可能的,他想到了乔雨馨那张苍白的微笑着的脸,只觉得自己真真是最大的恶人。
厉家,卧室。
因为不那么痛了,乔雨馨终于能安稳的睡一个好觉了,在睡觉之前,她还特地对张妈嘱咐道,要熬好中药,要遵照许医生开的单子做菜。
她比从前真的要温顺很多。
那时候,她倒了那么多中药,现在终于乖乖的主动要求喝了。
闭上眼,她微微的笑着,厉爵琛,你晚些回来也好,我这般生病的样子真的不想让你看见,你晚些回来,我便是能健康的站在你的面前了。
有些梦,大抵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