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靖王殿下,我等是奉皇上口谕,特来此调查廉亲王妃病重一事,还请王爷见谅。”静月朗声应道。
要不是皇上发话,当她想来这里?
赵恕听了这话,面色沉了沉,然而语气却是缓和了下来,他抬眸望了望静月姑姑与齐嬷嬷,语气温和道:“那么请问,你们可查出来什么没有?”
“既然是调查,那自然是会调查出一些事情来的。”静月姑姑微微一笑,道:“不过这调查的结果,却是要等进宫以后向皇上禀报,廉亲王想要听的话,不如一起进宫,如何?”
“本王自然是要进宫的!”赵恕想也不想的道,话说完,他却是看了静月姑姑一眼,道:“不过还请众位稍后,本王需要进宫探视王妃一番,才能与诸位一起入宫。”
“王爷请自便,不过速度要快些,宫门要下匙了。”静月微微一笑,道。
赵恕听了这话,点点头,道:“本王会快些的。”说着,便越过众人往府内走去。
在临走之际,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眼前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瞧见躲在人群里的小草之时,眼眸一沉。
该死的!她们不会真的调查出什么来吧?
赵恕在心里面懊恼起来。
但是表面上他却依旧装的什么也不在乎,眼眸里有的,只是对自家病重发妻的深深担忧。
齐嬷嬷瞧转过头来,瞧着赵恕离去的背影,目光却是闪了闪。
赵恕回到那座自己已经至少有一个月都不曾踏入的长春院门前,却是看见四周都有御林军把手。
“参见廉亲王!”一看到赵恕,御林军统领莫凡,立刻便带头请起安来。
“都起来吧!”赵恕摆摆手,却是对着莫凡问道:“莫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莫凡听了这话,抬眸瞧了赵恕一眼,沉声道:“回殿下,卑职是奉皇上之命在此看守,严禁闲杂人等进入!”
又是奉皇命!
赵恕心中登时来气,但是面上却滴水不漏,只问道:“那么,是不是连本王也不能进去?”
“王爷自然是可以的!”莫凡立刻应声道。
赵恕便不再看他,径直的抬脚就往院子里走,守在门口的御林军立刻让开了道路。
很快的,赵恕便进到了院子里,迎面,他就看到这院中的所有下人都被看守起来,而上房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有宫女的身影在忙忙碌碌……
“王爷!救命啊!”一见到赵恕,那些被看守的丫鬟婆子们俱都看见了救星似的,个个疯狂的朝着她呐喊了起来。就连被打掉几颗门牙的王嬷嬷,也忍不住的朝着这边发出了呵呵的声音。
赵恕一看到王嬷嬷,立刻就吃了一惊,这可是自己的奶嬷嬷啊!怎么就被打成了这般?他立刻转过了头,瞪着跟进来的莫凡怒道:“莫统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还是请王爷询问静月姑姑吧!”莫凡耸耸肩,道:“卑职只是奉命看守院子而已,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好一个一概不知!”赵恕怒极反笑,他转过了身,大踏步的朝着上房屋子里走去。
莫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又去守着院子了。
“参见廉亲王!”赵恕一进门,屋中的宫女们立刻就弯腰请安。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直直的进了王妃的卧室。
“参见王爷!”又是几道请安声,赵恕还是不欲理会,他脚步不停的来到床边。
只见床上躺着的妻子比起上次所见之时又瘦了很多,几乎是皮包骨头。此刻,正在沉沉的睡着。
“秀妍?”他低低的开口唤了一声。
然而床上的人却是毫无动静,依旧沉沉的睡着。
赵恕眼中登时露出一丝不耐烦来,他最见不得女人半死不活的样子!
“秀妍!”他略略提高了声音。
然而床上的人还在沉睡。
赵恕立刻转过了身,他想问问,今日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群从宫里面出来的婢女,她们能告诉他才怪!
院子里倒是有他的人,可是有莫凡在,他能问出什么来?
这一刻,赵恕猛然觉得,自己还是回来迟了!
他简直是恨死了那个在幕后散播谣言之人了,时机抓的可真准,偏挑他不在京城里的时候!而且动作竟然如此迅速!还请动了太后身边的一等女官静月姑姑,与皇后身边的齐嬷嬷,这是想置他于死地啊!
想起那些个秘密,赵恕心中就是一凛。
“王爷,您怎么了?”就在这时,一旁的宫女们瞧见赵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忍不住问道:“可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不是!你们在这里好好的伺候着!”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去大踏步的 出了院子,头也不回。
等赵恕来到王府门前,却见静月姑姑等人都已经先行离开,只留下了一个侍卫在那里等候,一见到赵恕返回来了,那侍卫立刻禀报道:“王爷,静月姑姑与两位太医已经先行离开了,她们说,王爷好容易回来,应该多陪陪王妃才是!”
“本王要进宫!”赵恕听了这话,脸色再一次的难看了起来。
“那么王爷请便!”侍卫立刻答道。
赵恕不再看他,命人套了马车,他坐上去迅速的朝着皇宫赶去。夜色中,赵恕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活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可是,此次进宫,赵恕却已经能够预料得到,迎接他的,会是皇上的一番劈头盖脸的怒骂。
不过没关系,父皇的责骂,他忍者就是了。至于那些个强加在他身上的罪名……
赵恕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
真当他什么准备也没有么?
半个时辰之后,赵恕果然赶在宫门关闭之前,便来到了御书房。
一进门,皇上便抓起桌子上的奏章朝着他狠狠的砸了过来:“你个孽障!你还有脸来见朕!”
赵恕不闪不避,任由那些奏章砸在他的脸上,依旧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给皇帝磕了一个头,嘴里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冷哼一声,也不叫他起身,只质问道:“秀妍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朕说说!”
赵恕不答反问:“父皇,难道连你也宁愿相信外头的传言,而不相信儿子么?”
“空穴不来风,传言不会是毫无根据!”皇帝冷冷道:“而且,朕今日已经派遣了太后宫里的女官与徐梁两位太医去为秀妍诊脉,查案,赵恕,你难道都没有话要跟朕解释么?”
“儿臣没有!”赵恕定定道:“儿臣自问绝对没有亏待过秀妍,更不曾对不起她,儿臣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皇帝听了这话,立刻抓起手边上的茶杯狠狠的朝着赵恕砸了过去:“御医都查出来了!秀妍之所以会病成这样,那完全是有人在她的药里面做了手脚!你还不肯承认么?”
赵恕没有闪,那个茶盅准确无比的朝着他的脑门飞了过来,“啪!”的一下子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跌落在地摔的粉碎,然后慢慢的,他的额头上便淌出血来。
“父皇,秀妍是儿臣的妻,儿臣为什么要害她?这样对儿臣有什么好处?”赵恕依旧的面无表情:“难道父皇是觉得,儿臣比较喜欢听人家议论,说我死了老婆?”
皇上听了这话,不由的一呆,却是怒道:“谁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秀妍身边的丫鬟都招供了,说你这一年的时间里,能隔个两三个月来看望她一次就不错了!更是不曾在她屋子里歇息过一日!她身边的六个陪嫁丫头,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现在就这留下了一个,这些,你怎么向朕解释?”
赵恕张嘴想要解释,可是皇帝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接着数落道:“两位太医已经查过了,秀妍之所以变成这样,原因就在那药罐子上头!那些都是经过特地定制的砂锅陶罐,罐子本身就被添加了一些柳絮烘制而成!”
“父皇,柳絮是何物?儿臣听都没有听说过!”赵恕忍者头上的痛,对着皇帝解释解释道。
可这根本没用,皇帝不听他的:“柳絮你都不知道?就是天上飘着的柳絮!有哮喘的人,根本就不能接触柳絮,这样会加重病情,即使是喝再多的药也是不行!你这哪里是帮助她呀!你分明就是害她!”
“父皇,您有何证据证明,那些东西是出自儿臣之手?”赵恕听了这话,忙不迭的解释道。
皇帝听了这话,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冷笑来:“你不到黄河不死心是不是?一定要朕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才会认是不是?”
“父皇!儿臣行的正,走的直,不怕您去调查!”赵恕定定道:“儿臣相信,真相迟早会大白天下,到时候您会还儿子一个清白的!”
“好!有你这句话在,朕就调查到底!”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对着赵恕道:“调查期间,你就不要回廉亲王府了,现在宫里面住着,等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你再回去!”
赵恕听了这话,两只瞳孔却是极快的一缩!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就后悔起来,早知道今晚上就不追进宫里来了!
“如何?你不答应?”皇帝斜睨赵恕一眼,疑心大起。
赵恕连忙收敛心神,回答道:“是!父皇!儿臣遵旨!”
皇帝慢悠悠的瞧他一眼,道:“对了,朕要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与任太师家的千金订婚一事,朕取消了。”
他以为这话一出口,赵恕定然会惊慌失措。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没有。
“儿臣全凭父皇做主。”赵恕低低道,语气里竟然还有隐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皇上听出了这丝疑惑,不由的纳闷起来,难道赵恕真的不是为了早日迎娶到任小姐才会选择对秀妍下手?
可不是为了这个,又是为什么?
这一刻,皇帝忽然就产生了怀疑,他觉得,廉亲王妃的病,可能真的不关赵恕的事。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是势必要查下去。
而且,他刚刚说了,要解除任家与赵恕的婚约,话一出口,也是不能收回的,尽管他只是为了试探。
皇上沉思半响,这才转头对着赵恕道:“行了,你退下吧!这几日就先让你母妃在宫里面给你找个地方住下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赵恕应了,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往后退去,刚刚那一个茶盅,砸的他血流满脸,皇帝瞧的碍眼,当即吩咐道:“高公公,带廉亲王下去,上些药。”
“奴才遵旨。”高公公立刻上前来,带着赵恕退了下去。
这一天夜里,古月华收到了赵靖西的传书。
信差自然是琥珀,交到古月华手里的时候,那封信还依旧是密封的,古月华一拆开,一屋子的丫鬟全都围拢了过来。
“小姐!快瞧瞧!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古月华瞧了瞧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却是稍稍有些不自在。万一赵靖西在信里面要是写什么甜言蜜语的话,她在几个丫头面前岂不是要出糗?
但是视线一垂下,她便发现自己的这个忧虑是多余的,赵靖西没有写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就事论事的将昨日廉亲王府里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古月华从头到尾看完,不由的叹息一声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万没想到,皇上一查,还真的检查出了问题来!”
琥珀当即将信接过去,自己从头到尾的瞧了一遍。几个丫鬟都跑过去围观。
“小姐!那廉亲王妃果然就是被人给害成了那般!”琉璃当即开口道:“小姐,那皇上会不会解除廉亲王与任小姐的婚约啊!”
“这个却是未必。”古月华沉吟半响,道:“目前只是查出来廉亲王妃的病有蹊跷,也查出了有人暗害,但那个幕后之人是不是廉亲王自己,这还很难说。万一他要是为了自保,将这一切都推在府中的侧妃姬妾身上,那皇上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啊?竟然是这样啊?”琉璃听了,登时失望起来:“那可要怎么办才好?”
“先不要急,事情总会弄清楚的。”古月华慢慢道:“倘若这件事情真的与廉亲王没有什么关系,任家还想与之结亲,那就不是我可以插手的事情了。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关键是要看皇上的态度,其次是任太师。至于任小姐,她的意见恐怕也只有我才会在意了。”
“小姐说的很是!”琉璃听了,立刻点点头。
然而古月华却是微微一笑,道:“你们去取纸笔来。”
“小姐,你是要给王爷写回信么?”琥珀立即兴冲冲的问道。
古月华瞧了琥珀一眼,点点头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恩,让琉璃多取一张过来。”
琥珀听了这话,立刻撇了撇嘴。
琉璃却已经飞快的去取笔墨了,反正就在隔壁,很快便取了来。
古月华便从床上下来,坐在桌边等着琉璃研磨。心里面却已经开始构图了。
早在那日任佳颖前来拜访之时,说出她哥哥双腿有疾的话来,古月华便想照着前世的记忆,画一张轮椅出来,然后送给她们。
“小姐,您的胳膊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恢复,现在就开始写字,这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琉璃一边研磨,一边关切道。
古月华摇摇头,道:”不碍事的,我总是这样躺着,而且什么事情都不做,那样才是对身体不好呢!“说着,瞧了一眼硕台,道:“已经磨好了,你退下吧。”
琉璃担忧的瞧了古月华一眼,见她心意已决,便给琥珀与云朵都递了个眼色,三个人一起退下去了。
屋子外头,云朵满脸泛着兴奋的光芒道:“这还是小姐第一次给王爷写情书呢!也不知道她会写些什么,好期待!”
琥珀白了她一眼道:“你兴奋个什么劲儿?信又不是写给你的!你还能看还是咋地?”
琉璃不以为意道:“小姐总算是正视她与王爷的感情了,光这个就已经够让我开心的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这丫头反应也太迟钝了一些吧?”琥珀听了这话,嗤之以鼻的道:“小姐与王爷早就互相表明了心意,不过她们现在在一起,中间还有很多阻碍,等这些阻碍一一淌过去,就是成亲了好不好?”
“真的?”琉璃听了这话,立刻心花怒放,开心的就好像是古月华今日就要出嫁了似的。
琥珀又赏了她一个白眼,转过头来聆听屋子里的动静。
古月华却没有理会屋外几个丫鬟的叽叽喳喳,全副心思都沉浸在回忆中,全神贯注的画了许久,才算是将前世的轮椅造型画好了。
她满意的瞧了许久,直到屋外琥珀不耐烦道:“小姐,你信写好没有?”古月华这才想起,她是要给赵靖西写回信的!
“知道了!现在就写!”古月华应了一声,摊开另一张纸,下笔之时,却有些犯难了,写些什么好?
“现在才写?”那刚刚做什么去了?琥珀听了这话,眼眸立刻就睁大了。
而古月华没有理会几个丫头,她提笔落下几个字来:“见信如唔。”之后,便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