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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开着车在街上没有目的的走着,走上高架桥,把车速开到120公里。把车窗打开,感受到速度带来的愉悦,我忽然有一种想要大吼的冲动。但毕竟是48岁的人了,要想不顾一切的去做一些事情,还是有不少的顾虑,所以还是忍住了心中的这份冲动~~

“年轻真好啊!”

是啊,当你不再年轻的时候,你才知道原来年轻是可以那么的美好的!

把车开下高架,在一边的道路旁停下来。点上一支烟,把音乐的声音开到足够大,看着远处那匆匆过往的车流,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人生就像快车道,就像一条没有折返的高速路,当你开始上路的时候,就注定了你不可能回头。累了只有去休息站作短暂的停留;疲惫了就找个出口出去,出去后在那里找个地方待一待,看一看。

那里也许山明水秀、那里也许喧闹拥挤。也可能你就在那永远的停下了脚步,但更多的人会选择再次继续上路。

看过很多的风景,遇到过很多的人,你一直走下去,不知道你的终点站在那里~~

但无论如何你都回不去那开始的地方~~

慢慢的转过前方的街口,才发觉来到了龙泉路上,看了看时间才到下午4点,于是顺着路来到了万寿宫。

万寿宫这个地方,外地的人很少知道,但昆明本地的人却非常喜欢来这里,大家都说这里很灵验。

因为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上香的人不多。我买了十块钱的香烛,在烛台前把蜡烛点燃,放好。然后点燃了绿色和红色的香,先在大殿前的香炉前向四方拜了拜,把绿色的香插到了香炉里,绿色是代表平安的~~

然后来到财神殿前,又向四方拜了拜,把红色的香插进香炉。

重新回到大殿,在祖师像前我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正要走的时候,一个道士拉住了我。我知道他是万寿宫的主持。姓什么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很久以前找他看过像、算过命。

“道长,有什么事情吗?”

“相见就是缘,这个平安符给你!”道长的笑容很慈祥。

接过道长手里用红包包着的平安符,我诚恳的道了谢,把它装进上衣的口袋里。

没有马上走,我来到后院,这里的树木长得很好,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翠,夏日的烦闷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来到一张石桌前坐下,前方不远处有一段短短的篱笆,里面种着一棵棵巴掌高的白菜,有两条黄狗在篱笆里欢叫,相互追逐着~~

如果有一天让我离开喧嚣的城市,来到乡野,我能生活得下去吗?

其实人就是这样矛盾,虽然喜欢乡间的恬静和悠闲,但如果真的要他去过那样的日子,恐怕一个月也待不下来。所以我很羡慕和佩服那些真正能隐居山林的人,那要有一颗多么平静的心,才能挡住这世间的种种诱惑~~

曾经的我确实有一颗醉卧山林的心,但也有太多的放不下,亲人、爱人~~

夕阳在慢慢的下沉,把天际染红,一层层带着红晕的鱼鳞云也在天空上绽放着~~

记得“香”好像在微信里说过她非常喜欢云南的云,于是拿出手机,想把这美丽的彩霞照下来发给她。

在就要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我犹豫了。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别人好不容易回去陪母亲,不要一天没事老是打扰人家。如果真的是有缘在一起,以后还会少得了看晚霞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女人,我在心里总有一份期待!有一份莫名的情愫~

在万寿宫吃了一顿斋饭才离开,也许是平常吃很多油腻东西的缘故,感觉斋饭很好吃,有土豆、西红柿、豆腐、青菜。特别是那甜甜的水豆腐,好久没有吃过了,贪婪的吃了两碗后我才放下碗。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母亲已经从姐姐家里回来,看到她走的时候给我做好的饭菜都基本上还在冰箱里放着。就开始数落起我来。起先还赔着笑容的听着,但后来实在听得发晕,就说了声“累了”,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电脑,却什么也没有点开,就这样用鼠标在屏幕上滑动着~~

醉了!醉得很彻底。从小到大从没有喝过酒的我,竟然在上课的时候喝了半斤白酒。酒是散装打来的,用一个军用水壶装着。当第一口酒喝下去的时候,喉咙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但我还是坚持着把它喝完。一节课还没有上完,在没有任何下酒东西的情况下,我竟然喝了半斤白酒,现在想起了都会感到胃里一阵翻动。

本来就是准备醉的,还就是要在班上、在班主任老赵的课上喝醉。

原因是在一个星期前,徐伟和他们楼道里的人一起在去偷钢筋的时候被抓住了,当时正是全国掀起了第一次严打的时候,就算偷只鸡都有可能被判刑。结果就是这样,他们都进了看守所,等待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我和林岩、杨康明一起去找老赵,希望她能和学校说下,让学校出面去把徐伟弄出来,毕竟他只是个学生,才15岁。

可现实是残酷的,老赵拒绝了我们的要求。我觉得这简直就不可想象,哪有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就这样被毁了一辈子。第一次对老师、对学校失望了。

这是一个抗议,虽然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醒了的时候看见父亲怒气冲冲的站在我的面前。

计划的剧本没有像电视里上演的那样,喝醉了后就可以胡说八道。原以为喝醉了后可以不顾平日间的胆怯,可以大声的对老赵发泄一通。我就是想骂她一顿。

但从来没有喝过酒的我,却不知道自己的酒品会这样好。喝醉了以后竟然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头痛,除了头疼就是口干。可能是酒精还在起作用的缘故吧,面对父亲我没有感到多少恐惧。我只想找点水喝。

“李珲的爸爸,你们家长对孩子要加强教育,不要一天只是忙着工作,把孩子的教育耽误了。前一段时间我就说过,要让他们少看些少林寺之类的电影,你看看,现在学醉拳都学到学校里了。”老赵把这一切归罪于少林寺。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老子又不是疯子,跑到学校打醉拳?”我不否认自己最少看了10遍少林寺。但这和喝酒能联系得上吗?我还是有些佩服老赵的想象力。

“你说什么?你还老子?你是谁的老子?”我的声音虽然小,但老赵还是听见了。

父亲看到老赵发火,急忙操起身边的椅子向我砸过来。

椅子砸在我身上很疼,我没有躲,也没有看父亲。只是用眼睛逼视着老赵。

“我一直以为你教育我们都是为我们好,但在徐伟这件事情上我看不起你,你是老师又怎样?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是你的孩子吗?但现在有个孩子就要进监狱了,你为了他又做了什么?”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口才很好,除了在她面前。

一时间,老赵然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没有人为我鼓掌,四周的同学竟然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挑战老师的权威,就算不满也只是在私下说说。那有我这样,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指责老师。

第一次感到了这个世界的冷漠。不是讲同学之间的友谊和感情是最纯真的吗?难道徐伟学习不好就不是我们的同学了吗?难道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应该伸出手吗?

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只记得在家里又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我没有反抗,只是默默的承受。本来以我现在超过父亲半个头的个子,要反抗应该不是一件难的事情。但我选择了承受,好像这样心里就会好过些。

我的话对老赵还是有些触动,她和学校教导处的老师跑了几趟派出所,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最后徐伟被判了两年劳教,好像还是因为他年龄较小的缘故,其他几个和他一起偷盗的人都被注销了城市户口,到漠沙劳教去了。

本来四个最好的朋友,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心里怎么想都有些难受。和林岩一起去了徐伟家一趟,原来想好了要安慰下他的父母,但看着他父母看我们的眼神,分明写着“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狐朋狗友,我儿子才落得现在的结果。”于是只好离去。

这次的严打波及很广,杨康明的哥哥也因为打架和拉帮结伙破坏社会安定被注销了城市户口,去了漠沙。

因为发生了这许多事情的缘故,我这段时间去想她、去看她的时间少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我想学武功入魔了,在上课的时候练醉拳。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时间我在初中部可是出名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这样的情况下我更加不敢去看她了,生怕把她卷进这些不好的事情里面。

“妈的,要是让我知道谁乱讲的,我不把他打个半死,老子就不姓李。”

“你本来就不姓李,你姓杨!”看着杨康明那愤怒的样子,我笑了。

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长大了不少,很多东西都学会了独立思考,面对着别人的指指点点,我也学会了淡然看待。过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过去。一个话题讲多了就失去意义了。

“马上就要放假了,这个春节你准备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今年我姐也不在家,家里就三个人,还不是看电视、吃饭、睡觉。”

“那我们要不要约一天去放炮仗?”

“好啊,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们觉得哪天好呢?”

“那就16号,初四去。怎么样?”

“行,就那天吧。到时候我们就在林岩家楼下集合!”

告别两人,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珲,你回家吗?”看着站在面前的李明珠,我有些晕。

“我不回家去哪?”我没好气的看着她,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神出鬼没的行为,时不时的就出现在我面前。

“春节你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她等了我多长时间,在瑟瑟的寒风中,她的脸被冻得通红。

“还能有什么安排?不就是吃饭、睡觉。”其实有哪个孩子不盼望着过春节,可以有压岁钱;可以吃到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可以穿新衣服;还可以放炮仗。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今年的春节我没有太多的期盼。

“哪我可以约你吗?”一片梧桐的落叶正好飘落在她的头上,她用力的把树叶丢了出去。在风中她的头发更乱了。她狠狠的用手捋了捋,拿出一根橡皮筋把它们扎了起来。

“算了吧!今年我姐不在家,我要出去了,就剩他们两个了。”我拒绝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始终都只有黄丹青。但我也没有要取代她的意思啊!你曾经说过我们是朋友,难道一个朋友约你也不行吗?”又一片落叶向她飘落。她用手接住,一点点的将落叶撕碎。

“好吧!初四我们要出去玩,你要去的话就来吧~~”我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长到15岁,没有约会过女生,更没有被女生约过,这是第一次,但我没有选择和她单独出去。

因为在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梦~~在那个情景里只有我和她~~

寒假本来就短,加上老师们还布置了很多作业,母亲每天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我的作业完成的情况。

我的语文一直学得不错,不管是写作还是古文,就基本上没有能难得了我的。原来数学学得还可以,这要归功于数学杨老师,她讲的课很能引人入胜。但这学期她去进修了,换了一个年老的罗老师,她讲的课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枯燥的让人听了就想睡觉,所以数学成绩直线掉落。连带着物理和化学也糟糕得一塌糊涂。

期末考的成绩想起来就觉得丢人,数学、物理、化学都不及格。英语勉勉强强62分。面对这样的成绩,母亲拿出了全部的精力,晚上基本就是不停的补课、补课。

母亲是设计院的工程师,还是室主任。对于她这个重庆建工学院毕业的,还留校教过书的老牌大学生,教我这点数学和物理还不是小菜一碟。但这就害苦我了。有时候真的想找一个没有学校、没有考试、甚至没有父母的地方,在哪里可以看春暖花开、可以看云聚云散、可以看轻风流水~~

在每天被老妈的折磨下,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每天都在煎熬中渡过。

没有时间去看她,更没有时间去等她。对她的思念却更加的浓郁了,这时候的我对爱情有着种种的憧憬,幻想着和她相遇的情景、幻想着和她牵手的情景~~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也永远不会想到在后来,和她的相遇会是在那一种情景下发生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过春节,在除夕的那天,再也不用做作业了。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年夜饭依旧很丰盛,我们家虽然算不上有钱,但在当时还算得上富裕吧,在设计院里是第二家买电视的,好像四个喇叭的录音机也是我们家第一个买的。那时还没有到满大街都是穿着喇叭裤,拎着四个喇叭录音机的人的时候。

满心欢喜的拿到20块钱的压岁钱,但在看到母亲为我买的新衣服的时候,好心情没有了。

“现在都穿筒裤了,还有谁穿这样的紧口裤子”我把裤子丢到了一边。

“你才多大?穿什么筒裤?那是街上的二流子穿的。”母亲瞪了我一眼。

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把看不惯的人都说成二流子。

“那现在满地都是二流子了?”我有些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别人怎么穿我管不着,但你我管得着。我说不行就不行。”

算了,反正在家里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我不再说话,把衣服放进柜子里。

“我出去玩下。”说完转身出了家门。

“你要去哪里?”

“算了,就让他去吧,在家里憋两个星期了。”身后传来了父母的对话。

我爬上屋顶,找了个角落坐下,那时候没有什么烟花,到处传来的都是鞭炮劈里啪啦的声音,让人的耳朵一刻都得不到休息。在享受节日气氛的同时也不免多了些烦躁。

屋顶的风很大,我裹着父亲的军大衣,把身子斜着躺了躺。看向天空。

天空被鞭炮燃起的烟尘染得灰蒙蒙的,看不到一颗星星。

我此时的心情就像这灰蒙蒙的天空一样,充满了一丝丝的惆怅,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但我已经不是少年了,这一年来好像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加进来比原来14年的总和还要多。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李商隐的诗。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

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哪怕这只是单相思;

第一次向一个女孩表白,那怕这只是一次失败的表白;

第一次打群架,哪怕最后没有打成;

第一次喝醉,哪怕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

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表白,哪怕我并不喜欢她;

第一次失去了非常好的朋友,哪怕别人都看不起他;

好多的第一次,这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在最后都化作了一张熟悉的面容,这张面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我的骨子里。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就是我1983年的除夕夜,这一年我15岁了,已经渐渐的摆脱了那些许的青涩~~

看着远方,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默默的祈祷着~~

“上苍要是能给我一次拥她的机会,我会用一生去珍惜,用一生去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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