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眉心紧锁,若有所思。
她看看冷静,又道:“那个破破烂烂的所谓加工车间,其实也就是一大堆废铜烂铁。
卡在项目红线正中,弄得施工单位左右为难。打掉它吗,是私人购买的财产,受国家法律保护。不打掉它吗,钢筋桩不敢下洞,只好绕道而行。结果,弄得工地上四不像。”
冷静默然的听着。
因为,她知道于是乎和前妻助理说所的,都是实话。
虽然还没到实地看过,可她自已也可以想像得到。一大片欣欣向荣的基桩边缘,成凹陷型的露着一堆废铜烂铁。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恕我直言,冷总。我听说这所谓的加工车间,是你的学姐买的?”
冷静点点头。
“个人事小,家族事大。如今烂摊坡新气像已现,地价翻倍上涨。我猜测那堆废铜烂铁,之所以一直摆着不动,就是盯着渡假村的开建,好翻倍抛出赚钱而已。
即然如此,您不如直接向学姐提出,把它收购过来,让基桩连成一片,为集团所有?”
冷静一楞,助理的提议出于自已意外。
原先是看在瑞雪学姐份上,只想帮她从烂摊坡镇政府手中,争到这五百平方米的产权。没想到这一拖,竟然成了自已的一个难题和心病。
想想毕业分手后,瑞雪几个月不来电话,和自已敬而远之的保持着距离,冷静心中本来就不愉快,慢慢存了芥蒂。
现在呢,助理又提起了这个事儿,一时,倒真让冷静有些生气了。
“她倒聪明能干,买了又不投资修建,就等着渡假村开建后,地价上涨好投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这不是将就我们的骨头,熬我们的油么?”
早已得到前夫吩咐的助理,义愤填膺,推波助澜。
“不就是钱吗?有好心没好报呵。冷总您口口声声学姐学姐的,人家可没这样想啊。倒是憋闷足了劲儿,想攀着发展的大腿,趁火打劫呢。
我敢断定,你的学姐不会卖。一定死死的捂着,待价而沽。”
助理早已从前夫那儿洞悉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不禁为冷静的学姐拍案叫绝。
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不早不晚,在发展集团决定投资后,抢先半步购得加工车间的产权?
一定是内部有人通风报信。
这就有如炒股票。
事先得到上市公司的内部利好信息,抢先半步低价购入。待公司的利好信息一公布,趁股民们闹哄哄的争抢时,瞅准最嵩点一举卖出获取暴利。
现在,傻子都看得出。
原先交通闭塞的烂摊坡,发展集团这么一布局,地价迅速涨了起来。
瑞雪那五百平方米现在抛出,已经足足可以让她获得原价的翻倍收益。如果她沉得住气,有耐心和远见。
待国际渡假村全部完工后再抛出,或者干脆自已投资修建出租,那收入,和现在简直不可比拟了。
巨大而潜在的暴利,让所有的人都红了眼睛。
于总和助理更甚。
所以,助理从工地回来后,就先去见了冷主席。汇报相关检查工作后,助理便有分寸地把自已的看法谈了。
有理有节,且完全是从集团大局出发。
她的看法,让一向不受别人意见左右的铁腕主席,坠入了沉思。
当然,商战老狐狸毕竟非同常人。瑞雪的加工车间和助理的慷慨陈词,同样在他心中反复揣摩,左右权衡。
没说的,瑞雪那小妞买了不建,只有二个可能。
一是无钱修建,五百平方米的一大堆废铜烂铁,折除,平地,下基础,雇工直至材料备齐开建等等等等,没个百把万莫想动手。
听静儿讲,瑞雪爸妈只是拿退休金的退休工人和小职员,定是心有余,力不足。
二呢,那就如助理分析一样,故意捂盘,待价而沽。
“想揩我冷峻的油?打错了了算盘!”董事局主席在心里冷冷一笑。而眼前这个王助理提出的看法,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不但合情合理,而且逻辑推理严密,不愧为自已看中的人才。
不过,她真是为集团或者说是为我们着想?不一定吧?
抑或是借次表白忠心和智商,以谋取我们的进一步信任和重用?在白眼,冷漠和莫名的刁难嫉妒中,冲杀出一条血路的董事局主席,不是轻易可以被别人的表像迷蒙的。
确切的说,冷主席除了相信自已,自已的宝贝静儿,对老婆尚且不放心,更何况外姓人打工妹?
当然,铁腕主席真正的内心所想,不会轻易流露,而是微微笑笑罢了。
不过,就这微微笑笑,已经很让助理受到鼓舞而信心百倍了。
须知,财大气粗精明过人的冷主席,可不是看到什么人都微微笑笑的。这一点,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于是,受到鼓舞的助理进一步提议:“与其犹豫不决,养虎为患。不如破釜沉舟,割除痼疾。”
然而,冷主席想到了自已的静儿。
膝下无儿的铁腕人物,自小就将女儿当小子培养教育。
现在,家大业大,如日东升,自已却老之将至,不得不细细的考虑到相关后事。那么,即决定培养冷静为发展集团的接班人,就得给她树立威信,搭建人脉,积累经验,获取教训。
再则,这件事牵涉到静儿本身,当然不得不从长计较。
更重要的是,作为董事局主席,发展集团唯一的法人,他还得培养起自已和静儿之间的心灵相通,高度默契,以及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和相互依存的友好关系。
所以,思忖片刻,冷主席当着助理的面,拨通了冷静的电话。
通报了此事,言简意赅地谈了自已的看法,并希望静儿主动约学姐聊聊,以寻求解决的最好办法云云。
从董事局办公室出来,助理直奔冷总办公室。
冷静自然不知道她已先到了老爸处,还以为其一下车就直奔自已而来,颇为高兴呢。
和助理聊一阵,冷静就决定主动给瑞雪打电话。不料因为出了车祸,自已手机里所有的通信录,都被气极败坏的老妈,下令删掉了。
无奈之下,她拨通了梦娜的手机。
得到了瑞雪的手机号码后,先小心谨慎的存了,再拨打过去。
还好,一拨就通:“谁呀?”,听到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冷静竟然有些哽咽:“是我!我是冷静。”
“哦,冷大总经理。你好,一直没时间和你通话,忙生存呵。”
电话那头,瑞雪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声音正常,不高不低,不卑不亢。
“听说你出了车祸,我一直为你担心呢。你没什么吧?”,“我没什么,可莲藕她,”冷静有些感动和伤感。
唉,这是谁跟谁呀?
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学姐学妹,现在居然相互之间如此客客气气。
好像怕一不注意,灼伤了谁似的?“莲藕超凡脱俗了!祝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高高兴兴的生活,没有任何压力和忧郁。”瑞雪顿顿。
再平静的说:“倒是我们活着的人,难呢。”
“是呀是呀,英雄难当,活着比死去更艰维。”
冷静急忙接上去:“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电话那边的瑞雪,不慌不忙的念出下阙。
“到底是学姐学妹,看来你我想的还是一样呵。”,“那当然!瑞雪,一别三月,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你。”
冷静高兴极了,提高嗓门儿。
“你现在何处高就呀?是不是出息了,就不要学姐学妹啦?有空来坐坐如何?”
“可以呀!你定时间。”瑞雪一口答应,又说:“不过,我可不愿意到你的17层A座A。那儿富丽堂皇,财气逼人,戒备森严,保安守门。总让我想起果戈理笔下的某个庄园大宅,很害怕的。”
冷静知道学姐开始了调侃,浑身轻松。
笑笑,然后也笑着反攻倒算。
“那,我们就到‘美美咖啡厅’行不?杜松子酒发出轻微的麻味,咖啡机愉悦的轻鸣着,小方型木凳靠向玻璃茶几,客人们彬彬有礼,窃窃私语,够小资和浪漫的了吧?”
瑞雪笑起来。
“好的,就到‘美美’。不过,我可不可以多带个人呀?”
“多带个人?谁?”冷静不知道学姐是恶作剧还是在开玩笑,狐疑地瞅瞅一边的助理。助理则急忙向她做了个答应的手势。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等你的手机,拜!”
瑞雪愉悦的告辞。
放下手机,冷静吁口长气,拍拍胸口,为自已终于拨出了这个电话而高兴。瑞大才,你我想的本来就是一样呵!
多日不联系,一联系就相见如故。
吟词戏故,插科打诨。
除了同窗四年的学姐学妹,还有谁能这样?“学姐没变,还是那样喜欢开玩笑。”冷静朝向助理,眉睫上挂着笑靥。
“我一邀请,她就答应了,看来事情好办多啦。”
助理笑笑:“有句套话怎样讲来着?对了,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还早呢。”,“没事儿,我们是感情牢不可破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