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虽有些刻意低沉,却仍让风浣凌觉得好生熟悉,她总觉得这位火凤国三公主身上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个清楚。
“呵呵,我那对玉镯本就是想送给这位姐姐身边的妹妹的,自然是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是你们偷去的。我只是说其他人必须彻查,断不能让那毛贼白白跑了!”
呼延烈略显讨好地向三公主笑了笑,转而看向玄曲时却又凌厉凶狠起来,“掌柜的,你必须立即封店搜查,否则我的损失便只有让你们不醉楼来赔偿了。爷的那两对红玉镯可是价值连城,就是将整个不醉楼卖了也未必赔得起!”
能让虎啸国太子拿来给美人做见面礼的镯子,自然不会是廉价的东西,可是却也绝对比不上不醉楼的价值。但他执意如此说却也让人无奈,毕竟现在连镯子都不在场,价值自然是难以定论的。
玄曲见风浣凌点了点头后,方才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吩咐下去让人封了店内所有可出入的门,任呼延烈带着人去排查。
这样一闹,大厅里的人倒还好说,几层楼里各包间的贵客们纷纷炸了窝,纵然有玄曲跟着一间一间的道歉,但能在不醉楼包间中飨宴的皆是非富即贵,哪里那么容易被安抚?
而更为巧合的是,京兆尹滕霄与典客马添财正巧也在此共用午膳,被惊动后一听是有人在不醉楼里偷了价值连城的玉镯,便当场发起官威来。
“想不到滕大人与马大人也在这里,幸会。”
由于火凤国三公主还留在天字间,龙御沧与风浣凌、火煝等人便稍晚一步才追上呼延烈,也就晚一步才看到这一层包间中坐的是两位朝中的大臣。
不过细说起来,滕霄与马添财本就都属于风丞相一派,会聚到一起倒也算不足为奇,只是当场被撞见,又是被澈月王还有火凤国公主撞见,两人脸上难免都有些慌乱。
“原来澈月王与王妃也在,微臣失礼了。”
滕霄并不认得火凤公主,所以只忙着向王爷与王妃施礼拜见。
“王爷与王妃定是陪着火凤国使臣公主过来的吧?微臣当真失职,应当想着带两位公主在京都里转转的,有劳王爷与王妃了。”
不过前一日才亲自接了火凤国使节队入京的马添财却认出了九公主,当即露出惭愧之色,好像当真觉得自己失了职。
“不打紧,圣上既然把两位公主安排到本王府上,自然是想着让本王招待的。”龙御沧淡扫了眼马添财,便将目光落到滕霄的身上,“两位大人在此甚好,这位公子适才丢了东西,正好劳烦滕大人出面帮着找找吧,也省得在这般胡乱扰到旁的客人。”
身为京兆尹的滕霄自然义不容辞,当即便应承下来,一边派人去叫了衙役过来,一边先亲自组织如何查出贼子。
至于澈月王等人则又被恭送回了天字号雅间,三公主见众人如此快便去而复返也未露出太多惊讶,但风浣凌却敏锐地注意到原本陪着三公主留在雅间里的水月却不见了踪影。
似乎看出她目光中的疑惑,三公主淡然道:“水月内急,我便让她到外面去找方便了。”
风浣凌闻言只微微一笑,心中却并未当真相信,转头便向芝兰递了个眼色。自从玉树不再贴身跟随着她,对于同样身怀高强武功的芝兰,她便更为重用了。
“原来尊驾竟是澈月王殿下,之前在下多有失礼,还望王爷莫怪。”
之前虽也都探知到彼此的身份,但毕竟没有表明出来,因此就也都装着糊涂。可如今人家身份被亮明,沧道便不得不替粗犷的主子向王爷郑重施礼了。
龙御沧只淡淡应了句:“不知者不罪。”
桌上的酒菜未撤,但众人却显然都再没有继续飨宴的心情,只是还都各自归位闲坐着,只待京兆尹那边查案的消息。
典客马添财也跟着澈月王等人一道回了天字号雅间,说是为了照看两位火凤国的公主,可进来客套几句后却一直忙着看雅间内的布置。
原因是他早就对不醉楼那只在传说中听到过,却从未曾听谁真正进来过的天字号雅间仰慕已久,听说方今天下能有幸踏进这里的人都屈指可数。他便想着,今日若不是借着澈月王执行火凤国公主的便利,他这辈子就算最终爬到百官之首的位置,只怕也未必有幸进来看上一眼。
如此想着,他便愈加恨不得将这里的一切都深深印在脑中,回去也好跟旁人好好炫耀一番。
不醉楼共九层,一层大厅,二层以上为雅间,即便抛去顶层的“天字间、地字间”不必再查什么,也有整整八层内的客人要查。尤其又正逢午膳时分,全楼上下几乎座无虚席,如此一一排查下来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等到水月解了内急回来,三公主便显得有些坐不住了,又忍了约半个时辰,便提出要与九公主先行回王府去歇息。
风浣凌跟晚了水月一步回来的芝兰交换个眼色后,看着龙御沧道:“不如,王爷留下照看这里,我陪两位公主先行回去吧?”
纵然有些不放心,但龙御沧看出风浣凌眼中的坚定,也只好点头同意,只是吩咐了洛弦陪着她们一起回去。
呼延烈见状不禁有些急,可是又找不到理由继续挽留,只好道:“这……那,九公主,等我找到那玉镯,就直接给你送到澈月王府上去如何?”
“不用,本公主才不稀罕你的什么玉镯呢!”
火煝正不满于三姐要带自己离开澈月哥哥,偏偏这时候有面目可憎的人送上来,她自然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但转而面对龙御沧时则露出一脸楚楚可怜的柔媚。
“三姐,煝儿知道你累了,要不就让王妃先送你回去吧,煝儿想留下来陪着澈月哥哥。”
看着被澈月王彻底迷住的九妹,三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而后便与澈月王妃相让着先行离开。
如此火煝才重展笑靥凑到她的澈月哥哥近前,不想脸色冷凝的龙御沧却在这时站起身去送风浣凌,害她不仅扑了个空还险些摔倒,幸亏始终盯着她的呼延烈手快地上前扶住,却又被她厌恶地甩开。
纵然是有京兆尹坐镇查小小的偷盗疑案,却也没人敢阻拦澈月王妃与火凤国公主的离去,因为没人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就算抛去身份不谈,他们毕竟是与失主同宴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会偷盗“朋友”的东西。
龙御沧与火煝留下了,回往澈月王府的马车上自然便只剩下风浣凌与三公主同乘一辆。
并坐在马车的狭小封闭的空间里,第一次离得如此接近,风浣凌在三公主身上嗅到种极其熟悉的味道。
“敢问三公主,可是第一次来到神龙国?”心中虽浮现起无数猜疑,风浣凌却思虑半晌方才问出这样一句。
三公主应道:“不错,过去都是几位姐姐过来走动,惟独我未曾来过所以这次才派我带九妹来。”
风浣凌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看向三公主的目光又多了分复杂,还有惊疑不定。
回到澈月王府后,三公主径直回往客院当中,而风浣凌虽也回了无双居,却安排芝兰偷偷过去监视。
水月虽留在不醉楼里陪九公主,但早有安排的三公主,却还是在客院的书房中,见到了她此行大费周章想见的人。
仅仅见到个伫立窗前的背影,三公主便笑道:“想见到萧兄弟当真不易,也多亏了那个莽夫,才能逼得你离开不醉楼。”
萧焰面色异常沉重地蓦然回过头来,径直举起手中玉佩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那枚看似寻常的翡翠双鱼玉佩,却是他当年亲自寻来美玉请能工巧匠雕她,再送给他的异姓大哥与嫂子新婚之喜的。
天下惟此一对,他断不可能认错!
“此事说来话长,萧兄弟莫要着急,坐下来喝杯茶,听我慢慢道来可好?”
三公主面纱上露出的凤目中,透出几许苦涩笑意,迳自先坐到书房的茶案前,借着上面的茶具亲手烹了壶香茗。
“你是……”
再次听到面前神秘女子的声音,看着她熟练地烹茶手艺,萧焰眼中骤然精光一闪,随即是深深的痛意,以及一丝细不可辨的惊喜期待。
看出他已然猜到自己身份,三公主暂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摘掉面纱,迎上他刹那瞪大的双眼道:“我本名火烟,本是火凤国的三公主,当年入元灵山时故意隐瞒了真实身份,后来阴错阳差也没有机会再显露真实身份,还望萧兄弟能够体谅,莫要太过怪罪。”
萧焰保持着僵立窗前回身瞠目结舌的动作好半晌,方才渐渐回过神地缓缓转身,满面仍是掩不住惊疑不定,却又步履甚为坚定地走到房中的茶案前。又是迟疑半晌方才颤巍巍地伸手,接过火烟已然高举半晌的那一杯香醇清茶。
他心中有太多疑问,惟有眼前这名身世复杂的女子方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