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浣凌原以为小白要施法,至少也得像她念几段咒语,或是做些异常的举动来,没想到它竟然就只是啪叭啪叭地走到大门前,然后人立起来将一对前爪往门上一搭,甚至都看不出费了多大力气,那两扇让她费尽力气也没打开的门,竟然就那么轻飘飘地被推开了。
“……”
她好想立即唤醒自己的元神啊!
到时候是不是也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随便呼风唤雨,在归元大陆上对旁人来说再难办到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让她勾勾小指头而已?
抬起手正准备摸摸小白的大脑袋以示嘉奖时,风浣凌却被门外的情境震惊得僵住所有动作,头皮一麻,一道寒气让她整个人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板。
待略略缓过神来,风浣凌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到底在里面昏睡了多久?难道是传说中的山中仅一日世上已千年么?为什么她进去前还好好的外殿,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惨不忍睹?
更奇怪的是,明明外殿已是片废墟般的残垣断壁,可上方的穹顶却并没有塌陷下来,使得让整个场景倍显诡异。
接着,风浣凌在满地砂石间发现了点点血痕,她心头猛地一紧,想也不想便顺着血迹向外走去。
白虎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却会看主人脸色,因此也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边。
风浣凌的确在战神殿里面昏睡了很久,否则借她灵力及西方七宿拱卫而新生出来的白虎神兽,也不可能在她正常的一觉之间便长成幼虎。不过她昏睡的时间虽长,却也还没到千百年那么久,大概不过就是二、三个月的光景。
在此期间西方七宿没少为她输送灵气,否则还没修行到“辟谷”阶段的她,只怕要活活饿死在里面了。
不过彼时的风浣凌还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近三个月,看到地上的血迹后,她知道龙御沧定是与玄冥定然经过场恶斗。她不知道最后的胜败如何,也顾不得这般冒然顺着血迹找过去会不会变成自投罗网,被玄冥给逮个正着,她只急着找到龙御沧,暗自祈祷着他平安无恙。
顺着来时路折返便发现,除去战神殿以外,整个白虎神殿内部都已经被破坏得支离破碎,只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造成整体坍塌,否则这里定然会成为真正的一片废墟。
直至走到最外面的入门大殿,风浣凌才终于看到一路找寻的身影,但她却几乎认不出那两个皆是满身血污,却还在各执残刃两相对峙的人,究竟哪一个才是龙御沧。
风浣凌还怔在原地茫然发愣时,白虎忽然昂首仰天怒啸了一声,随即便如一道白色劲风般急扑向其中一人。
那般面目狰狞獠牙森寒的凶恶模样,简直与不久前还在对主人卖萌的小白判若两虎。
“小白别……”
风浣凌生怕小白会误伤了龙御沧,但很快她发现被它扑倒的是手执玄铁锤的玄冥,于是她赶忙便跑向另一边。
那般狼狈虚弱的龙御沧,是她从未曾看到过的,直看得她心像刀剜一样的疼!
龙御沧已经与玄冥不眠不休地整整恶斗了三个月,若不是有诛神阵支撑着,这白虎神殿早就已经被他们斗成了一片残渣。
但是即便元神再如何强大,但现在的两人终究还困在肉体凡胎中,因此在谁也杀不掉谁的情况下,他们的身躯都已经有些无法承受这般极限疲惫的煎熬。
因此在看到风浣凌带着白虎出现时,他最初还以为是自己相思成疾,所以产生了幻觉。
“凌儿?你怎么出来的?”
也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满是血污,龙御沧小心翼翼地捧起风浣凌明显消瘦的脸庞,这才发现她竟已泪流满面。
“别哭,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本想为她擦干眼泪却徒劳地用满手血污染花了她的小脸儿,龙御沧立时少见地有些手忙脚乱,不顾自身虚弱匆匆使了个清污咒让自己重回干净清爽,而后才执起雪白衣袖为她轻轻拭去满面斑驳。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早已看出风清媮是故意骗我,却还是走进她的圈套。虽然当时已经没别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可是,可是我不该用啸天剑把你引来的。”风浣凌语无伦次的哽咽着,“你伤得重么?鬼火应该还在外面,我这就去找它来为你……”
龙御沧一把拉住她,勾起抹朗月清风的浅笑,道:“我没事的,你在这里好好等我就好,待我将玄冥解决掉,就带你一起出去。”
另一边。
任白虎再如何愤怒凶猛,任玄冥再如何已疲惫不堪,尚年幼的小白想要弄死他堕神魔尊为先辈复仇终究太难,它每次扑上去不过须臾便会被他狠狠甩开,最后徒劳地给自己弄了一身伤。
但本就气虚的玄冥被这么一折腾,也不指望再夺取龙御沧的性命了,只是冷笑道:“想不到元神还没苏醒,竟然就能借西方七宿之力再孕育出一只白虎神兽,风浣凌,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你!”
还窝在龙御沧怀里的风浣凌,缓了缓才明白他话中意思,之前想不通的许多事瞬间便通透了,“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狠毒无耻到这般地步。不过这回总算让我彻底看清了你,日后我定要率领联盟国的正义之师,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统统逐出归元大陆!”
这番狠话却让玄冥听得仰天大笑,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等着那一天”。
小白却不屑道:“还等什么?娘亲,难得这邪魔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应该趁现在就灭了他永绝后患才是!”
风浣凌一听是这个道理,虽然龙御沧的状态不比玄冥好,但至少他们现在人数上占优势,若是联手诛杀了这个罪魁祸首也并非不可能。
不想玄冥却笑得更为猖狂,“好啊,那你们尽管来杀我好了,那可真真是求之不得的!我终于可以摆脱这身碍事又麻烦的凡人皮相了!”
此言一出,风浣凌还以为玄冥已经疯了,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顿时彻骨生寒。
“你的好夫君难道没告诉你么?经历过九世轮回,一但我肉身死去,元神便可回归正位,彻底变回真正的神族。不过,他没告诉你这些倒也情有可原,因为我和他身死后不过是再继续做回神或是堕神而已,但是你若失去了这最后一世轮回的肉身,只怕……”
玄冥的话还未及说完,龙御沧手中伤痕累累的雪龙鞭便已然脱手而出,柔韧鞭身化作一道直挺挺的闪电,劲风凛凛地直刺向其哽嗓咽喉。
而说了那么多,玄冥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不避不让地迎上雪龙鞭之刃,同时拼尽所有余力将手中的玄铁锤狠狠砸了出去,但目标却并非龙御沧,而是风浣凌。
所向披靡的雪龙鞭径直穿透了玄冥的咽喉命脉,其实更确切地说,是切断了龙璟溟这具肉身的命脉,几乎将他颗头颅都给削了下去。
诡异的是,他在最后陨命之时,血污狰狞的面庞上露出的却是抹得意大笑。
只是刀锋般的长鞭已然切断他的喉咙,所以他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来,直至尸身虚软倒地,也只是在扭曲的面孔上留下个古怪阴邪笑弧。
彼时的风浣凌则完全没料到玄冥在最后的拼死一击,竟然是会冲着自己,电光火石间她却无暇惧怕死亡,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若受下这一锤,是不是她就可以“绝处逢生”,也遭遇什么天劫然后唤醒体内的元神?
若是如此,她倒是不介意被砸一下,左右也不会真的死掉,还有机会找回那个最强大的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但在玄铁锤即将砸上来的生死刹那间,忽然有道白色身影挡在她面前,她只觉得自己是被整个抱进了他的怀里,下一瞬头顶便喷薄出一片灼热水气。
虽没亲眼看到,但她扑鼻的血腥为让她知道,那定然是他因为护她,背心被玄铁锤砸到而喷出的热血!
风浣凌的整个世界霎时安静得再听不到半点声音,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被放慢了速度,就好像随时会将所有画面凝结冰冻。
她眼睁睁看着龙御沧雪白的衣袍再次被鲜血染得猩红刺目,眼睁睁看着他脱力地松开怀中的她缓缓倾倒,眼睁睁看着他血色尽失的俊颜绽开抹前所未有的绝美浅笑,眼睁睁看着他薄唇轻动对她说了句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倾倒在一片砂石之中,眼睁睁看着他胸口因被玄铁锤的尖刺贯穿而血流成河……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他要对她以死相护?!
看到龙御沧还在轻动着不断溢出鲜血的薄唇,风浣凌赶忙跪倒在他身边,可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耳朵里轰轰嗡鸣着什么都听不见。
“你不要吓我,玄冥都已经死了,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出去,出去就可以找鬼火来救你了。你不能死,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知道吗?我不准你死!你怎么可以死,你是神啊,你是月神啊,你不是永远都不会死的么?你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