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家主子恩爱缠绵的样子,除去玉树神色有些复杂外,无论苏悦、芝兰还是南宫嬷嬷等人,无不暗自偷笑欣喜不已。
不过同样被当成透明人晾在一旁,苍云的心情显然又复杂了许多,连灌下好几口凉茶,就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竟还“不知羞耻”地腻在一起,终于让他的耐心彻底耗尽。
“喂喂喂,你们就不能顾及顾及其他旁观者的感受么?要恩爱不会回到你们的无双居里去么?哪有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亲热起来没完的?你们怎么说也是当朝的皇叔皇婶,到底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苍云边大声报怨边拍桌子,不时还满眼诡异哀怨地扫一眼满面高冷的玉树,愈加觉得辛酸无比地看不惯对面的那对夫妻俩。
对他而言玉树到底是属于神龙国哪一派的人物并不十分重要,只要这人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便值得他继续倾慕。
风浣凌好像这时才注意到某人的存在,自龙御沧怀里探出颗小脑袋来,讶然问道:“咦?苍云师兄,你怎么还在呀?你这么久都不回元灵山去吸纳天地灵气,真的没关系么?”
此言一出,苍云险些没呕出一口老血来,这丫头还真是……
见如今织瑶好了他没用了,便想利用完了就扔是吧?真是的,也不知道这丫头是跟谁学得如此势利!
“织瑶的烧伤虽然基本痊愈了,但若不仔细照看,那些伤痕日后没准儿就会留疤,我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得继续把她照看好才行。”
他才不会说他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是为了缠着玉树呢!
“哦,原来如此,那当真是辛苦苍云师兄了。只是这般劳烦师兄王府、不醉楼地两边跑,终究有些太不方便,不如我让玄曲安排个上好的雅间给师兄,你干脆搬到那边去住,既方便照看织瑶的伤痕恢复状况,又免得来回奔波,多好!”
风浣凌一番话说得无比体贴,真真是个思虑周全,生怕来回奔波会累着伟大的医仙大人。
当然,如果她嘴角没有勾着抹想掩都掩不住的笑意,会让人觉得更加真切感动些。
“不必不必,左右闲来无事,我来回走动权当活动筋骨了。不醉楼终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而且生意又那么好,我何必去占个房间影响收入呢?住在王府就挺好,万一师弟与弟妹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症,我也方便照看不是!”
心中虽郁结气闷,但苍云面上却只能支起满口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花厅中正自说笑间,传送晚膳的人已然到了门口,依礼通报过后得了主子允许方才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待膳食上齐,负责布菜的丫鬟分别站到几位主子身边,准备伺候主子们用膳。
待看清龙御沧身边那个有些陌生又异常熟悉的新面孔时,风浣凌不由得“咦”了一声,开口问那丫鬟是何人。
“回禀王妃,奴婢佳期,是前些日子才被买进府里的丫鬟。”
这佳期正是几些日子风浣凌与龙御沧在街上碰见,头插稻草卖身葬父的少女,当时派芝兰去买却被好色成的一把刀抢了去,但最终两人都被暗卫给秘密绑到了别院去,不想这面容酷似颜无双的少女,竟然已被辗转带到王府里来。
顿时风浣凌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手中刚刚提起的筷子都放了下去,目光阴恻恻地看向龙御沧。
苍云察觉气氛异常,立时也看向龙御沧身边那丫鬟,“哎,这丫头虽是生面孔,但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师弟,这不就是你当年挂在修行房里的那副画上的人么?你不是说她已经……”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苍云虽及时收住了嘴,难免还是惹来某人一记冰箭冷眼。
元灵山上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修行房,通常是绝对不允许旁人进入的,苍云当初也办是一次偶然才无意中看到龙御沧房挂着的女子肖像,当时还为此取笑了他这个向来不苟言笑,对师姐师妹们各种示好都视若无睹的小师弟,说他原来早就心有所属才看不上旁人。
也正是因此,当初眼见着龙御沧娶的风浣凌并非画中人,苍云才纳闷了许久,可是这师弟又是个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你也套不出话来的人,他便只好不了了之。
不曾想到,就在这对小夫妻感情日渐深浓时,竟然突然又冒出那个画中的女子来!
佳期闻言却是双眼大亮,含羞带怯地问道:“奴婢竟然有幸,与王爷曾经的某位故人相像么?”
略带促狭地看了眼身边面色不善的娘子,龙御沧勾起抹慑人心魄的浅笑,幽幽道:“是啊,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被主子难得显露的笑容彻底迷住,佳期竟然忘了自己身为奴婢应守的礼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张依稀散着月华微光的清绝俊颜,直觉得心跳得好似脱缰野马般无法自控。
风浣凌却是怒瞪了那月神般光华万丈的面庞一眼,转而笑得有些瘆人地看向佳期,柔声问道:“不知佳期姑娘是哪里人啊?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么?”
“恩?”
被迷得魂不守舍的佳期,怔愕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面对当家主母王妃的询问却也没有半点为自己沉迷王爷美色而感到愧疚,从容道:“回禀王妃,奴婢就是京都龙城人,自幼生长在北城贫苦之地,不久前惟一的父亲因久病缠身而暴毙,家中为医治父亲已然倾家荡产家徒四壁,又没有其他亲人再愿意帮助我们这对穷苦父女,奴婢无奈之下只好当街卖身葬父。原以为是被寻常富户买了去,没想到经过番辗转,最终竟被送进澈月王府来,实乃奴婢此生最为幸运的事了。”
看着佳期喜形于色,风浣凌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恩,的确幸甚。你倒也是个苦命的,既然王爷收了你进府,日后自然便苦尽甘来了,你要懂得惜福才好。”
这话中隐含的深意听得佳期是愈加心花怒放,赶忙福身道:“奴婢自然惜福,还望王妃多多提拔。”
多多提拔?提拔什么?提拔成通房?妾室?还是侧妃?
风浣凌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转过脸向身边为负责为自己布菜的苏悦道:“今天本王妃忽然想吃些酸的,将那些带酸味儿的菜全挪到我面前来。”
苏悦迟疑着应了声“是”,想着王爷向来事事都宠惯着王妃,便壮着胆子不顾礼数,当真上前去将带酸味儿的菜都挪了过来。
这要在过去,南宫嬷嬷必然要不乐意的,连寻常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讲究这餐桌上的礼仪,更何况是堂堂亲王皇室之家?但今日这情况着实有些特殊,过去王妃也从来不曾这般“刁蛮”过,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与芝兰等丫鬟一样看着自家王爷。
苍云不怕事儿大地大笑道:“弟妹,不如再让人给你上盏香醋喝吧,那才算酸到了极致呢!”
龙御沧的嘴角微微一抽,“娘子,要当真这个吃法,仔细倒了牙。”
他不说话还好,风浣凌就等着这腹黑的闷葫芦开口呢,夹着苏悦刚刚送到她碗里的醋溜丸子放进嘴里,紧盯着他恶狠狠地嚼了碎再咽下去。
那般凛然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正在嚼着的是他的血肉似的,直看得旁观的苍云都有些毛骨悚然。
“王爷看来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妾身这边才与娘家彻底断了关系,你这边就将魂牵梦萦的梦中人……的替身接到府里来,就这么急着打压无依无靠的我么?”
风浣凌越说越是委屈的样子,眼看着便要开始哭天抹泪的架势,当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回连苍云的嘴角都抽搐起来。
龙御沧无奈轻叹道:“本王不过是看她可怜,长得像故人也算缘分,但就算纳进府里也左不过只是个丫鬟,你这又何必呢?更何况,就算本王真有心要纳个新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身为是本王正妃,澈月王府的当家主母,难道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么?”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里,苍云连眉毛都一跳跳地抽搐起来,思虑着是不是应该回避下。刚才这两位还你侬我侬地腻得人浑身不舒服,怎么转眼间就吵成这样?
“当初是在当众说此生只娶我一妻,只专宠我一人的?这才过去两年光景而已,王爷变得未免太快了些吧?还是觉得妾身没和丞相府、没了风家做依靠,便不值得王爷再如初时那般对待了?”
说到激动处,风浣凌啪地摔了手中筷子,愤然起身吼道:“妾身知道王爷现下不想看到我这正妃在这里碍眼,你们继续在此好好用膳吧,妾身恕不奉陪了!”
言罢,风浣凌便如一阵风般跑出花厅,径直回入无双居方向。
还从未见王爷与王妃如此争吵过的众下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苏悦都怔愕好半晌才匆匆向主位上的王爷福了个身,而后去追跑远了的主子,随即芝兰与玉树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