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的一下子醒了过来,屋里一片漆黑,我手下意识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却摸到一只手,吓得我差点喊出来,借着点儿月光才看见是雀屏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这才收回来了手,改为摸着我自己的脖子后面。那蝶形胎记……如果没记错,梦里那个小女孩儿的胎记……与我的是一样的!
还记得自己当初被班主捡到时,班主就是因为自己脖子后面有个蝶形胎记才格外喜欢我,想要为起名为艾蝶的,但是班里已经有个青衣叫蝶姐了,而且我年纪当时还小,班主见我向小草一样飘摇在这世间,无依无靠怪可怜的,所以才改为叫艾草了。
以前戏班子还未来到上海滩的时候,北平一代的达官贵人都是因为我脖子后面的蝶形胎记才喜欢看我们戏班子演的戏的,甚至有几个老爷因为我的胎记要把我娶回去做姨太,班主那时候觉得我奇货可居,而我也实在不想伺候那些大肚子的色眯眯的老爷,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才跑到这上海滩来。
我记得霞子姐说过,这胎记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蝶形胎记更是少见。我上辈子肯定是大善人或者是天上的神仙,这辈子老天爷怕好人找不到我报恩,所以才给了我这胎记。可是自从从北平逃出来后我就觉得这个胎记不是好东西,所以平日里我都把这胎记藏在头发里,而这胎记的位置也靠近头发里面,所以一般人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可如今,我为何又梦到了?梦里的那个女人,我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还有那个洋房……虽说是梦到过好几次,但我总感觉并不是梦里熟悉那么简单……难道我上辈子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可如果是上辈子,那我这辈子却没有关于8岁以前的记忆呢?
平日里我都是小心再小心的,不会像别人轻易说起自己失忆的事情……可最近,这梦有些频繁……到底预示着什么……
也许是我身子太虚了,想了半天觉得头实在是累,便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迷糊中感觉正有人摸着我的额头,那手指有些微凉,放在我的头上让我觉得舒服了许多,随后,我只听见这人轻叹了一口气,便沉沉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又跑到我的床上,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庞,让我觉得每一根汗毛都得到了抚慰,全身散发出舒畅的气息。
我的目光从模糊到清明,终于看清坐在角落里的拿个人,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字地喊出那个我心里呼唤了好久的名字:“少华……”
少华坐在那里,似乎很累的样子,胡茬也长了一些出来。听到我在喊他,原本闭着眼睛靠着椅子睡着的他赶紧睁开了双眼,大步走了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发现我终于退烧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唇边,笑着说:“你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死了。臭丫头,不要命了?嗯?”
“……”我只顾着看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流着眼泪,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怜心这是敲了门进来,看见我醒了,便高兴地说道:“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去告诉莲姨,给小姐准备点儿吃的!”
“怜心,”江少华喊了一声。原本打算出去的怜心停了下来,问道:“江少爷有何吩咐?”
“你家小姐现在估计还不想吃东西,把我带来的汤热了给你家小姐喝了吧,等胃里暖和了,再做些粥给她吃。”
怜心听完笑着扶了扶身子说道:“还是江少爷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说完她便出去了。江少华转过来看着我,见我傻傻的样子,说道:“怎么?傻了?”
我看着他,说道:“少华……你没事了……太好了……”
江少华心疼地看着我,用手帕为我擦拭眼泪。“傻丫头,我没事了,放心吧。”
我刚想说句什么,岑子尘已经从客厅走了过来,站在江少华身边说道:“菲菲终于醒了,少华兄昨日知道消息的时候就赶紧赶过来了。都是我,如果我好好照顾菲菲,就不会出车祸了……少华兄……都是我不好……”
“子尘兄,这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我昨日也不能从警局里出来。”
我听到这,瞪大了眼睛看着岑子尘……不是江夫人去楚家了么?怎么……变成岑子尘了?
岑子尘傲慢地睨了我一眼,随即装作同情地说道:“要不是那日江伯母来找我母亲,我正打算带钱去警察局将你带出来呢,要不是江伯母说要悄无声息地将你带出来,我只怕要闹出好大动静呢。还是江伯母想的周到。”
我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凉了半截。只怕少华又要信了他去。
果然,江少华在听岑子尘说完后,面色愠怒地说道:“那日定是有人陷害我,如果是平日里,我即便是喝那日两倍的酒也不会醉倒。而那日玫瑰又被人推了下去,子尘兄可知道是谁动的手么?”
我正等着看岑子尘怎么回答,只见怜心端着热好的汤走了过来,说道:“小姐,汤好了。”
我看着怜心向我走过来,随后便焦急地看着岑子尘,想要祈求他别这么对少华。而岑子尘看见我的眼神,随后像是没看见一样地看着少华说道:“少华兄,我们出去说罢,别打扰菲菲休息了。”
江少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刚从床上站起来,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而江少华以为我是病中难受不想让他走,于是笑着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我不走,我只是在客厅,等下就过来。”
岑子尘见状,说道:“少华兄真是好福气,这菲菲在病中都不舍得你离开,少华兄还是早日娶回去为好啊。”说完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便和少华出去了。
怜心看不懂我的焦急,只是用力将我扶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喂我喝汤。见他们二人都出去了,怜心才小声地对我说:“小姐还是精心养病为好,病中多思本就无益于健康,更何况即便是小姐现在用尽了力气,那江少爷也只会相信岑少爷的。”
我看着怜心,她冲我露出安慰的笑,说道:“小姐,等下程大夫就要来了,小姐不管心里想什么,都别说出来,一切都等病好了再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一会儿,一碗汤便已下肚,怜心问我是不是还要再喝些,我摇了摇头,怜心便将我扶着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