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将医药箱一放,麻利地开始取出银针,点燃一根随身携带的蜡烛,边吩咐:“快,脱了他的上衣,然后帮我按住他。”
闻言,江少华与仇太生还有几个年轻的男性下人立马就有了动作,以最快的速度给江城脱了上衣,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让其动弹不得。
老中医把了把脉,开始询问:“病人近期有没有吃与中药是药物配伍禁忌的东西?分量有没有超?”
我赶忙道:“饮食以炒菜与米饭还有汤类为主,最近爱喝花茶,分量我都是按着方子上的来熬的。”
闻言,老中医“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道:“是什么花茶?”
“海棠。”
老中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再说话,拿起了在火苗之上消毒好的银针,就开始来到江城的旁边扎针。几个大男人围成一团,而我与江夫人又给他们让了位置,因此,我看不到老中医到底扎了多少针,哪些穴位。
江城渐渐平息了下来,早已沙哑的声音终于不再发出低吼。许是太过于疲倦,精力也消耗的厉害,江城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见江城脱离了痛苦,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把江城安顿好了以后,我随着众人来到了客厅之中,走路时连脚都是软的,整个人也有点恍惚。众人刚坐下,江夫人就焦急万分的问道:“张大夫,阿城的情况如何?是不是更严重了?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大夫将自己鼻梁间的花镜扶了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最近喝的海棠花茶,与药中的半夏产生了配伍禁忌。半夏本就有的毒性,海棠加剧了半夏的毒性,回头我写个方子,你们去药铺抓些清体的药物便好。”
闻言,江夫人首先将目光看向了我,带着几分询问与狐疑,平和的目光中涵盖着几分凌人的气势,没说话。但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江少华微微蹙眉:“海棠花茶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着我,声音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就好像只是在问着家常话题。但我知道,他既然讯问了,这件事就不可能这么不了了之。
“厨房里有。”我如实回答:“那天三少与我在厨房里炒菜的时候,他意外发现的,然后一直吵着要喝。我想海棠有健脾开胃生津止渴涩肠止痢……等作用,当日我肠胃不适,便泡了一杯喝下,效果很好,所以我想着……”
说到了这里,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次的事是我的失误造成的,我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闻言,众人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我愧意难当不自觉地埋下头,江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更是让我不敢抬起头对视她越来越深的目光,一想到这次的事情,全然都是我一个人弄出来的,我心里就止不住自责与后悔,自责的是连累阿城受苦,江家大乱,后悔的是自己太过于疏忽,不会举一反三,做事情没带上脑子。
没有人说话。
但是不说话不代表众人心里好受,不代表没有人责怪我。
不多时,下人拿来了纸笔,老中医很快就写好了处方:“先把前面的药停下,最近也不要喝花茶,先把体内的毒素清掉。还好问题不大,这副药喝三天就可以了。”
江夫人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已经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狼狈。
老中医发了话,她安心了不少。“谢谢!张大夫,辛苦了。”
老中医也跟着寒暄:“应该的,治病救人是老朽的职责所在,夫人不用客气。”
临走前,老中医还吩咐,用药期间不能吃辛酸辣食,注意早睡早起等。
站在旁边穿白大褂,一直没派上用场的洋医生就显得尴尬的多了,他忙附和道:“那我也走了。”
两人离场,只留下了一张龙飞凤舞的方子。上面的字写的很潦草,我看不懂。
江夫人有些疲倦第垂下眼帘,起身道:“少华,阿城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我去照看着他,你让人去抓药吧!”
江少华嗯了一声,拿起茶几之上的方子看了看,江夫人则上了楼。
我咬着下嘴唇,提议道:“要不我去抓药吧!上次去的那个地方我还记得,今天上午也才去抓了一回。”
看着大家眉宇间的疲倦,我心里十分的愧疚。
江少华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将方子折成了方形,放入了衣兜之中,轻描淡写道:“那就一起去吧。顺便带你去看看附近有哪些药堂,以后应付起突发状况,你也能多些法子。”
言罢,他抬起脚步就离开,我跟在其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阿城这次的遭遇,毕竟照顾阿城的人是我。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我的粗心大意让阿城遭受了很大的罪,还有痛苦。
我心一时里五味杂陈。
沉思间,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江少华带我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之中,路上行人纷纷,买糖葫芦或是其他物具的小贩叫卖声连连,空气里有着浓郁的中草药味随风飘荡。
“那个……”我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下去。我想,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过后,江少华大概也不会再有多信任我了。
江少华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我,但是他能却透析我的内心世界,似乎是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他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中药里的药材冲突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不太了解。”
闻言,我的瞳孔猛然一缩,心里有说不清的情绪泛开来,密密麻麻地啃噬我的着心脏。
他虽然没有责怪我,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生气吧?
倒不是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会心情郁闷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