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踏着飞剑浮在半空的修真者,飞到那些重步兵面前,戟指怒道:“呔!尔等夷狄,何忍将刀兵加于庶民!夫得民心者得天下,刀枪虽利而不修仁德,岂能问鼎东陵……”一个“陵”字没有还没说完,东北方那丛林里某处突然电光一闪,那修真者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胸口,拇指粗的贯穿性洞孔出现在那里,正往外喷着血沫,他连忙点了几处穴道,谁知那血还没止住,丛林内又是电光一现,那修真者下腹又被那弹丸穿透,顿时丹田爆裂,连金丹也碎了,从飞剑上跌了下来,全无生气的眼里有着最后的恐惧。
这时那些修真者眼见同道身死,纷纷放出法宝,有放出数十尺大莲台来防御那弹丸的,有将身边周旋九条蟠龙放出的,有放出飞剑以一生三三三不绝、使出万剑阵的,也有催法咒法,身体变得如山般大的……
一时之间,丛林内电光又闪了起来,虽打落了几个修真者,但有了前车之鉴,也大多不是致命,大约那种极高速的弹丸,每个管子短时间内也只能发射一次,那电光闪了二三十次,便消停了。
于是战场上空闪烁着各种修真法宝,七色光芒此起彼落,几乎数息之间,那西陵三百重步兵和近百轻骑,被杀得鬼哭狼嚎,那些修真者浮在半空见将敌军屠尽了,便将法宝一一收回,或是笑吟吟的,或是做淡然状的,各人顾盼生威好不快意!
谁知那白光一闪,地上残肢断臂竟就重合而生,那三百重步兵近百轻骑便又毫发无伤站了起来,除了队列稍乱些,全无一人身死!那些修真者倒也不怕,放出法宝便又要再来一次,谁知突然听见弓弦霹雳般响,七八个修真者丹田位置便多了一截箭羽,通体流淌着雷与电的箭羽,轰然爆裂,炸得金丹粉碎,哪里还有命在?
幸免的十数人刚放出法宝,便被连珠火球截住;那身躯如山的,被从天而降的冰雹冻成冰山,敌军轻骑近百骑弩连绵风刃把这冰山切得粉碎,竟连惨叫都没有便神魂皆灭了;那使万剑诀的,眼看将敌军重步兵通体全钉在地上了,谁知一眨眼间才发现命中的全是虚像,那三百多重步兵的阵列,正稳步向官道挺进而来……
那指挥九条通体金黄的蟠龙杀向敌军的修真者,九条蟠龙倒是无视对方连环火球,那火球不绝地轰击在蟠龙身上,却使那九条蟠龙变得愈来愈大……这时丛林间一团比纯白更白的白光腾空而起,在那圣洁的白光里,身着全身铠甲的骑士保持着双手拄剑单膝跪下祈告的姿势。
就在蟠龙冲向那团白光时,所有的白光随着那骑士的起身,汇聚在他的身后幻成两支洁白的羽翅,那骑士用一种极坚韧的方式在半空中和九条蟠龙搏杀,他毫不防御地冲锋,用一种漠视性命的狂热战斗,尽管他的失败明显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几息之间,那名骑士背后的光翅便烟消云消,这本不是可以持久的魔法,那骑士从半空重重地摔下时,便已昏厥过去。但一个拄着镶嵌宝石的长棍的白袍者走出了树林,睁开老迈的双眼,他说:“神说,信我的必得救。”然后便休克过去瘫倒在地。
尽管那名操控蟠龙的修真者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一种不祥的感觉已让他道心不稳,几乎就在一念之间,心魔滋生,全身经脉逆行,修真者必须经历的天劫——天人五衰,就在这时降临。若是他的九条蟠龙仍守护在身边的话,也许并不算多难过的坎,但就在这一念之间,天劫的九道天雷已然击落,天雷过后他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九条失去指挥的蟠龙,纷纷四散逃之夭夭。
皇帝在含光殿传了陆相爷晋见,赐了座,全然和夜访陆府时的刻薄不同,和颜悦色地道:“爱卿心忧国是,想必此来尚未用饭吧?来人,赐膳。”陆老相爷连忙离了座叩谢了一番,才起来坐定,御前赐膳,哪里有吃到饱的道理?浅浅点了几筷,便作罢了。
重坐了下来,才道出匆匆进宫的缘由:“……古某人与青楼、各修真门派勾连,原在愚民之中,古虎餐便颇有民望,此一战而胜,风头一时无二……若再由古虎餐胜下去,恐所部骑军沦为古某人私军……”
“爱卿过虑了,战而胜之,不是便显卿慧眼识英才么?难道我东陵大军,须为敌所败,方能无忧么?”皇帝淡笑着,不以为意地如是说。
“皇上!古虎餐又在荒川府私募粮草,若由这般下去,立威,常胜,不需户部拨用粮草,朝廷何以制之?”
皇帝听了不禁动容,当下君臣在含光殿里,方始细细谋划……
西陵军队的第七团第一营指挥官,看着地上几具修真者的尸体,留下两个班守护那名昏厥的骑士和施展预言术而休克过去的白袍者,近百轻骑便沿官道冲锋而去,很快他们就赶上逃难的人潮,尽管过度使用的骑弩已把里面的魔晶消耗一空,但西陵战马头上的独角,还有轻骑兵的马刀,让他们在这官道上畅通无阻。数百翻飞的马蹄践踏出一条五千余步血肉横飞的路,逃难的百姓惨叫着退到官道两侧林间,十来里长的空泛泛的官道,远处扛着一个俘虏的古虎餐和王逸,无比显眼。
当听到马蹄声传来时,毫无疑问那些修真者已经逝去了。王逸叹了一口气,把肩上的俘虏扔到官道上,抽出那把从敌军手上缴获的马刀,撕下一条布条将它死死地绑在手上,哪怕筋疲力尽,哪怕以身殉难,只要这只手不断,就不会松开这把刀,他抬头望来路,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如不息的雷霆,他无奈地道:“那些真人,若是听大人的话,不要浮在空中当箭靶……”
“干吗要听我的话?”古虎餐掏出一个铜哨子,把里面的雨水甩掉,对王逸道,“我最怕是他们听我的话,听我的话便不会死么?你去做担保啊?我劝说了,他们不听,这很好,死了与我全然无关。你现在就马上扛着俘虏滚蛋,赶去跟骑军会合。”
望着王逸绑在手上的长刀,古虎餐突然谑笑道:“你最好不听,可以说一些什么岂能独活之类的废话留下来拖累我,免得你此去路上死了,我还要因你听命行事而内疚伤心。”王逸倒干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这么右手绑着马刀,左手捉起那俘虏往肩上一搁,快步向前奔去。
古虎餐无奈地努了努嘴唇,数百只马蹄的奔腾迫近,已连路面都震动起来,但他没有抬头,只是把那个铜哨在手上轻抛,就在那近百骑兵离他不到二百步时,古虎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吹响了哨子,然后他高呼:“带走所有首级!”
“啪!啪!啪!”三道绊马索被拉起,急速奔跑中的敌军骑兵立时被绊倒了七八骑,但后面的敌骑毫不犹豫地践踏着自己在地上挣扎的袍泽,然后控马跃起跳过那三条绊马索,便在这些战马落地时,又有三道绊马索被拉起!
几乎是人类对付骑兵的最原始的手段——绊马索,九道绊马索,绊倒了三十余骑,然后西陵的骑兵用马刀撩断了它们,并且在离古虎餐百步开外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艺术的控马技术,把急速奔驰的战马停了下来,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