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凝在刘子业那里平安的度过了一个下午,虽然刘子业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安静的在她膝上睡觉,仿佛和其他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样天真浪漫,但冷如凝心里十分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脑子里的那根弦丝毫不敢放松,待刘子业醒了,她就假托身体不适,离开了大殿。为他引路的还是来时的公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宫外走去,本来一路无话,可走着走着,那公公突然站住了,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没人,转身就给冷如凝跪下了。
“公公这是何意?”
“奴才华愿儿叩谢公主方才救命之恩。”冷如凝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公公原来是刘子业的贴身侍从——华愿儿。在她的印象中,这是一个非常势力的人,如此知恩图报的举动倒是让她大出所料。
“公公不必如此,本宫并没有做什么,也不奢求公公报答什么。”
“小人知道,今日之事对公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公主大恩小人必不敢忘。小人虽然人微言轻,不堪大用,但公主以后若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小人定会万死不辞。”
冷如凝看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在说谎,虽然此人是个势力小人,但在皇宫这么个吃人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干净的人?!但是俗话说有人好办事,多结交一个人也没有坏处,不深交便没什么坏处,“公公请起。公公这么说就言重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正如公公所说,本宫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在这后宫之中互相关照本也是应该,您是皇上身边的人,最是知道皇上的脾性,说不定以后本宫哪日惹恼了皇上,还要靠公公美言几句不是?所以公公就不要再如此客气了。”
华愿儿听她说完,眼眶竟有些泛红,也许是在这后宫之中待久了,看遍了世态炎凉,特别是皇帝性情暴虐,反复无常,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善待的感觉。这后宫之中,所有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他本以为公主会因为救了自己,而要将自己收为己用,做她在皇帝眼前的耳目,可他没想到,公主竟然提都没提,这种毫无目的的善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公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起身,说了一句“谢公主!”,然后便继续引着她向宫外走去。
冷如凝回到府里用过晚膳,便屏退了下人,自己一个人来到偏厅,翻找到了山阴公主评论萧别琴技的手稿。
“……孤傲之心闭目,孤芳之心塞耳,孤寒之心绝情,弹琴本是为了陶冶情操,而如今越来越在意别人赞美,追求技术高超,频频参加宴会,徒具琴技而无琴心,千金公子,名副其实……“
冷如凝看完了山阴公主的手稿,却还是一头雾水,她并不怀疑山阴公主的鉴赏水平,实在是她对于琴的研究相当有限,虽然抓住中心思想并不难,但是若真的去舌战群儒,单靠这篇文章是不行的。纸上得来终觉浅,欲知此事须躬行,在上次曲水流觞诗会上也听过萧别的琴,可她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啊,这艺术鉴赏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本事,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互联网,想查点什么东西也查不到,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最终冷如凝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叹了口气,书中自有颜如玉,想要收了萧别这块玉,为今之计也就只能去查书了,明天去容止的藏书阁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吧,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冷如凝便起床了,简单梳洗了一下,吃过了早饭,她便带着一盒点心,一壶茶水直奔沐雪园。到了沐雪园,她让越捷飞守在园子外面,说她今天谁也不见,嘱咐完了越捷飞,她自己便走进了院子,容止并没有下青石台上看书,她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容止,容止?你在吗?”没听到回答,她看看了天,太阳才刚刚升起,呵呵……看来自己来的太早了。她走近容止睡觉的屋子,轻轻的推开房门,走进内室,果然,看到容止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到上一次自己恶作剧被抓,她觉得容止肯定是在装睡。她也不说话,还抱着双臂倚在门口,对着床上的人说道:“容止,我今天想看书,你把藏书阁钥匙放哪了?”床上的人没有答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走上前去,搭了一下容止的脉搏,嗯,还在跳,没死就好。自从上次冷如凝为了躲避吃药而躲进了他的藏书阁,容止就把藏书阁锁了起来,连钥匙都亲自保管。看容止不理自己,冷如凝心想,也是,自己一大早扰人清梦却是很讨厌,谁还没点起床气呢。算了,自己找吧。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前,在容止的衣服里翻找,果然被她找到了一串钥匙。她拿着钥匙悄悄地出了房间,轻手轻脚的来到藏书阁,开了门,把自己今天的食粮放进去,又悄悄地把钥匙放回了原处。整个过程容止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冷如凝放回钥匙的时候也不管他真睡假睡,只说了一句“我把钥匙放回去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出了房间。
她刚把门关上,床上的人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门口,翻身又闭上了眼睛。容止的态度让冷如凝很欣然,她总是避免和容止接触,容止不理她,她求之不得,但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怅然,她轻吐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事,开始徜徉在书的海洋里,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她心如止水,便是这一屋子的书了。容止的藏书阁很大,书很多很杂,但她很快便找到了书籍排列的规律,不肖一会,就找到了自己想看的,她席地而坐,地面的石砖很凉很硬,但她丝毫不介意,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那个时候,她就总是这样,一包绿豆饼,一杯热水,图书馆里没占到位子她就这样席地而坐,一待就是一天。她仔细的翻看着一本本与琴相关的书籍,看的很是入迷,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书上的字有点看不清了,由于白天吃了不少点心,现在她一点也不饿,但她实在舍不得离开这片书海,可书阁里是不点蜡烛的。看了一天的书,眼睛也有些酸涩,她干脆合上书,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本来不想睡的,可是自己的意志现在似乎有点不受控,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冷如凝被地板的寒气冻醒,“哈嚏!”许是在地板上冻着了,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从地上爬了起来,书阁里很黑,月亮已经挂上夜空,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书阁里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这孤独的感觉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已经是半夜,她懒得回去,迷迷糊糊的来到桌子旁,这里有两个软垫,把它们简单拼载一起,冷如凝就蜷缩在上面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