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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贞媛几个随那苗妈妈并寄春两个进了侯府,兜兜绕绕一圈到了一处院落,见门上书着浮云居几字,心内暗暗记下。

北顺侯府虽大,儿子却很多。是以贞玉的院落也并不大,不过一座三进院子并旁边一处花园而已。

贞玉住在二进院中正房,此时已是八月中期,外间已有丝丝冷意,她房内倒还暖意融融,香熏宜人。贞玉仍是打扮的碧翠金钗花团锦饰,面容上与两月前比也没有什么异样,贞媛几个进门时,她正歪着腰在那里指挥两个玉裹纱罗的美人儿替自己捶腿。

见贞媛几个进来,她欠了欠身道:“大姐姐和几个妹妹来了?快坐快坐。”

贞媛几个才坐下,巧春便捧了茶上来。贞玉笑道:“喝吧。这屋子太局促,我也整日憋得慌。”

贞怡道:“这样宽敞明亮的屋子,要是我早就高兴的哭起来,那里会嫌局促?”

贞玉道:“后面整整一个院子里皆是我的嫁妆,都还堆不下,还不局促?”

原来她是要叫她们知道她的嫁妆。

她支开了两个美人儿,走过来坐了对贞媛道:“原不该先姐姐而嫁的,古人常言妹妹若先出嫁,姐姐只怕会嫁不出去,我想姐姐应该是不信这些的。”

贞媛道:“不信。”

贞玉道:“那就好,不然我心里时时揣着歉意,就怕姐姐在意。”

贞媛微微一笑,不再答言。

正闲坐着,忽而外间一个丫环进来道:“明鸾姑娘房里的冷绿传了话来,说待这里闲话完了,请宋三姑娘过去闲谈片刻。”

贞玉转眼瞧着贞书道:“你何时竟投了她的缘份?”

贞书也诧异道:“我并没有。”

贞玉挥退了丫环才悄声道:“你们是不知道,她如今竟成了这府里的个祖宗。”

贞媛与贞书皆不接话,贞怡便试着问道:“好姐姐,为何?”

贞玉道:“上回你们来时,咱们闲聊时不是说过吗,杜国公家的世子越狱逃跑了。明鸾与他原来口头订了亲事,不知何时对他情根深重,为了那件事狠病了一场,这你们是知道的。只是她原还以为那杜禹仍在京中潜伏着,过几日被搜出来重回牢里熬够日子也就完了。谁知道他……”

贞书听她说起杜禹,心中已是一跳,此时忍不住问道:“莫非死了?”

贞玉摇头道:“并不是,他也真是能耐,不声不响逃到了甘州一带,特意写信给明鸾,言明自己已在外娶亲,叫她不必再等。”

贞书道:“他们既有婚约,大家都该知道的,如何陶小姐与聂小姐那时皆是不知情的样子?”

贞玉道:“那杜禹自幼无法无天,失了娘教的孩子,我婆婆这里很有些瞧不上他,只因看他有个世子名衔,也为明鸾能做个国公夫人,暗地里便与那杜国公私下言过婚约,大约只有他俩知道,旁人是不清楚的。”

贞书亦不好再问,心内暗道:他那样的品貌,又有手段,要寻个女子做妻何处不能。只是他竟能叫窦明鸾也这般痴心,倒真是她当初小瞧了他。

因怕窦明鸾久等,贞书便在贞玉这里告了歉,随那寄春往明鸾闺阁中来。到了明鸾闺中,她仍在榻上躺着。冷绿在外报备过了,明鸾才轻声道:“快请进来。”

两月不见,窦明鸾再不是当日那小女儿之态,瘦的眼眶深陷神形脱骨,缩在一张小榻床上的灰鼠獭中,手里捧着一只小玉方。见贞书进来也不起身,指了自己身边道:“快过来坐吧。”

贞书依言坐下,问道:“窦姑娘身体有恙?”

窦明鸾苦笑道摇头,却撑着精神坐了起来笑道:“当初你跟着贞玉她们来这府里,我心里就觉着你不是个丫环。前番陶素意来了,也与我赞叹,说你与别个不一样。”

贞书苦笑道:“那里有什么不一样,我竟不知。”

窦明鸾道:“我听闻你是个天足。”

贞书缩了缩脚道:“我顽劣又受不得苦,没有缠足。”

窦明鸾道:“真好。我若也有你的骨气,不裹细足该多好。”

她两只眼睛明晃晃瞧着贞书,倒叫贞书心头有些怜意,恨不能拂去这小女儿心头的阴霾。窦明鸾忽而讪笑道:“我能不能瞧瞧你的脚?”

贞书听了惊讶,苦笑道:“不过两只大脚,有什么好瞧的?”

窦明鸾摇头叹道:“如今我房里的丫环们都是裹了脚的,外头还放足的只有厨房那里粗鄙的婆子们,看了嫌粗鄙。未嫁女儿中,我认识的也就你是天足,我就想瞧瞧天足是什么样子。”

贞书依言脱了鞋与罗袜,歉笑道:“不过两只大脚,没什么好看的。”

她一双天足舒展着脚趾,脚筋弓起而放下,摆动的十分自然。见窦明鸾瞧过了,忙又将罗袜鞋子一并穿上。

窦明鸾展了展脚问道:“你可曾见过缠过的细足?”

岂能没有见过?贞书忙摆手道:“我见过的,不用再看。”

将脚趾折断压到脚掌下面,再把脚背自两边向下施压,压出一个弯弯的弓形来,就是所谓的细足。贞媛那日因为缠不住脚,差点急死在韩家河的客栈内,贞书一提起细足心中就发毛,那里还敢再看。

窦明鸾忽而叹道:“想必我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只是你的事情我也知道,明玉跟我说过了。”

贞书不知她说的这知道里包含了多少事情,仍坐定听着。就听窦明鸾又道:“听闻上回你回家途中,堕车遭辱,险此丧命,可有此事。”

贞书斟酌道:“堕车事有,丧命也差一点,遭辱却不曾。”

窦明鸾缩回了纤纤细足叹道:“我多想也如你一般,有这样两只天足。听闻你堕车遗落深山中好几天,想必也是吃了许多苦,但凭一双天足就能走出来。如我们这般,掉在那里,路都走不得,真所谓没脚蟹。”

贞书犹豫半晌才恳切言道:“如你愿意,现在把脚放了也不晚?”

窦明鸾侧眸一笑道:“那里能有这样容易的事,女子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若放了脚,先我娘就要疯了。现在京中也有讲究,说女子脚下等闲外出不得方能守住贞洁。若一双天足四处游荡,先就似一幅招摇的行头,男子见了也不能尊重。”

窦明鸾说者无心,完了才忽而会意这话怕是刺着了宋贞书,忙摆手道:“好姐姐,我并不是说你。”

贞书方才忽而脑中一丝游念,或许那杜禹是看她一双天足才觉得她好勾缠。

只是这念不知所起,叫她强压了下去,压了窦明鸾手道:“我晓得。若我连这样的话也在意,早就缠成细足了。”

贞书遭侮的事情最初是贞秀传给贞玉,再由贞玉传给窦明鸾并陶素意几个。既是自家姐妹所言,大家都是当真的。窦明鸾以为她当着自己的面不敢承认自己受侮,但也混不在意,叹道:“只是你遭了这样的大事,还能重回京城,这样坚强的出来见人,可见人虽丢了心是在的。而我这样苦熬在屋子里,人虽在,心却丢了。”

贞书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将近三个月来头一回,她自己终于将杜禹这个人从潜意识里撤底撇开了。

她在翻过五陵山的那一夜来了葵水,证明自己根本没有怀孕,山中的事只要她坚决否认,就连自己都能骗得过去。而杜禹是窦明鸾的情郎,未婚夫,谈情说爱过的人,如今又在外娶了妻子,他在她心目中再无当初复杂带有情感色彩的形样,而是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匪徒,登徒子,江洋大盗。

贞书劝慰道:“你也该振作起来,毕竟一个人不会成为另一个人人生的全部。也许你会碰到更好的。”

窦明鸾摇头道:“不会的。谨谕他是个好人,被那恶继母栽赃嫁祸了而已。他心地单纯,天真善良,那里能谋算过杨氏那个贱人。如今好了,听闻宫里出来消息说,是他引了鞑子入徽县,不但回京洗涮冤屈无望,此生都只能颠沛流离了。”

谨谕,想必是杜禹的表字。

贞书大惊,竟也无从反驳。只是当初她在刘府时偷偷瞧见过两人在屋中的谈话,此时忽而想起来,那些话虽无头脑,结合上徽县的事情来说,正好能解释得通。

那些鞑子劫掠已毕,拿了某位强权人物的令牌,一路大摇大摆出去。官府还在四处追拿,人家早已走远了。

想到这里,她摆手道:“我想那引鞑子入徽县之事,怕不是杜国公世子所为。”

窦明鸾不解道:“为何?”

贞书不知如何解释,遂将那日在刘府中所听言语皆学给窦明鸾听,而后复又言道:“这皆是我寻父亲时迷了路偷听来的,亦无对证。若你父亲信你,你可教他差人好好查一查,若他不信,你一定信我,听了这话展开愁眉。事物轮流转,不定他总有洗涮净冤屈回来的一天。”

窦明鸾长松一口气道:“我也不信是他,果不其然。”

贞书别过窦明鸾出来,仍回了贞玉所居的浮云居。在贞玉这里用过午饭,又吃了些茶闲坐了半日,贞媛几个便要起身告辞。才正话别,忽听外面寄春高声叫道:“相公回来了!”

话音才落,外间帘子撩起,英姿神武的窦可鸣便大步跨进了屋子里。他四下一瞧笑道:“竟有贵客在?”

贞玉上前几步道:“可不是吗?大姐姐和三妹妹几个来瞧瞧妾身。”

他俩相视一笑,亲热的不像吵过架的样子。

窦可鸣道:“你这大姐姐想必还未出嫁?”

贞玉道:“正是,相公要替她择一个?”

窦可鸣望着贞玉笑道:“章瑞与聂家的亲事作不成了,他原就有意,不如改日到你宋府去打问长辈?”

他竟仿如当初自己从未轻薄过贞媛一样。贞玉见此笑道:“那很好,可是如今她们可不住在府里,而是在东市是赁铺而居,怕章瑞要一番好找。”

贞媛见她话落,忙插言道:“我们几个就告辞了。”

窦可鸣远远揖首道:“不送,几位慢走。”

言毕一甩袖子回里间去了。

贞玉一路送出浮云居门外,又着寄春再送到府外,十分亲热的留恋道:“我如今拘在家中十分烦闷,你们必要多来看我,陪我解闷才好。”

她们出了府,就见赵和早已等在门外,姐妹几个上了车,贞怡忽而笑道:“那回在山上广济寺里,那五公子还轻薄过姐姐,今日他倒装的没事人一样。”

贞媛闷闷道:“在他眼里,女子不过皆是些玩物,唯有贞玉是尊财神,与别个不同。”

贞书赞道:“大姐姐如今说话越来越有意思,此话说的再对不过。”

说罢,姐妹几个相视而笑。

恰在此时,西皇城外金水桥侧的玉府,玉逸尘正在赏玩一件好东西。那是一只猛虎,虎皮毛光油滑鲜艳,虎尾高高翘起,这老虎如今被高高架起在院子里,一个匠人仍在头尾描画着。玉逸尘看了梅训一眼,难得一笑道:“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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