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姜莹和姑姑侦查宫城后,就已经布置好了整个刺杀计划。
由于姑姑小时候生活在宫中时,时常和宫女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知道许多隐秘的死角。于是那些死角就成了她得以常身的地方。
下一步就是让姜莹化妆成舞女上殿,等到众人都放松了以后,姑姑扰乱形势,姜莹伺机刺杀田因齐。本来按照这样的速度,还没等到外面的卫士冲进来,田因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以两人的武艺,拼杀出大殿不是问题。
宫中道路交横,蜿蜒曲折,二人翻墙跃壁,自然可以轻松甩掉追杀的卫士。早先二人已经购得一辆马车放在宫外,此时逃出宫去,驾上马车,迅速出城,一旦出了营丘城,就像猛虎归山、蛟龙入海,纵使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她们。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姜莹稍微慢了半拍,让田忌看见了她的企图,她们所有的计划宣告破产,眼看姑姑就要倒在血泊中,姜莹知道不可以再这样拼杀了,他打算劫持人质。
可是劫持谁好呢?当然要劫持一位有身份的,最后她锁定了陆离,陆离身着鷩衣、头戴鷩冕,这级别可是和田因齐平级的,而且就只有连向和万某保护着。陆离是姜莹现在的最佳选择,于是她向围攻她的诸位武将虚晃几招,转身扑向陆离。
虽说连向身为晋国将军,可是将军不一定要有多好的身手,他只需要坐在中军帐中发号施令,决胜千里之外就可以了。
因此连向根本不是对手,被匕首划破了手臂又被补了一脚,忍痛倒退了几步。
反而是万某身手不凡,与姜莹过了数招,由于姜莹穿着舞裙有些碍脚碍手,冷不防被万某一掌打在背心。不过这下可好,反而让她离陆离更近了,她忍住痛,终于挟持到了陆离。
一把匕首紧逼陆离喉咙,刀锋上的冷光反射在他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住手!统统都给我住手!”
正在纷杀的卫士都停了手,望着姜莹和在一群臣子围护下的田因齐,他们都在等着田因齐的命令。
“都停手!”田因齐喊道,“你要怎样?快放了陆离公子!”
陆离心中说不出的苦恼,刚才还是投怀送抱的美人,怎么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女刺客了?“这位女侠,我只是来打酱油的,你放了我……”
姜莹把匕首稍微用力,呵斥道:“住嘴!”又向田因齐说道:“要我放了他也可以,把我们送出城去,我自然就放了他!”
就在此时,卫士报道:“报君上,那名刺客已经死了!”
姜莹瞪大眼睛,泪水打湿了眼眶,大喊道:“快!把我姑姑也带上!出城!不然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好好好,快!放她出去!”田因齐命令道。
就这样姜莹劫持着陆离出了宫,让卫士把她姑姑血肉模糊的尸体抬上马车,带着陆离也跳上车。一手把持匕首扼住陆离的咽喉,一手挽着缰绳,“驾!”向城外飞奔而去。
后面的兵士紧追不舍,守门兵接到命令不敢阻拦,让姜莹出了城。
“停!不许追来!等我走远了,自然会放了他!”姜莹对着后面的士兵叫道。
带兵追赶的尉官说道:“我们如何相信你,若是到时候你不放人,我们回去如何复命?”
“你们没有选择,如果不放的话,我与他一同死了,你们也不好复命!”
尉官没有办法,只好放姜莹走。陆离是君上的贵客,他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田因齐一定会大发雷霆。
于是他只好看着姜莹驾着马车扬尘而去。
“姑姑!姑姑!你醒醒啊,不要吓莹儿,呜呜呜……”姜莹在车厢里抱着她姑姑的尸体,一面叫唤,一面哭泣。
被威逼在外面驾车的陆离听见车内传出阵阵呜咽,劝道:“唉,姑娘,你不要哭了!”
“你再说话,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姜莹哭叫着说道。
陆离可不敢悄悄逃跑,他自认为绝对跑不过这位武艺高强、凶神恶煞的女魔头。于是只好憋住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姜莹发出的哭泣声。
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现在已经进入了山林。姜莹也停止了哭泣,两行泪痕从红肿的眼眶一直延伸到颌下。
“唉,现在你出也出来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你,停车。”
“我对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你就放我走吧。”陆离把车停住并哀求道,就只差给她跪下了。
姜莹对陆离使唤道:“把我姑姑抱下车!”
陆离看了看血迹斑斑的姑姑,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死人,不过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陆离还是照做了。
随后,姜莹从车中拿出了一把剑,“噌”的一声拔出了剑刃。陆离腿一软,委声道:“不要杀我,好不好?你说过不杀我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瞧你那点出息!”姜莹讽刺了陆离一句,“划”的一下,把车帘割下来。又把剑丢到陆离身前,说道:“用这剑挖个墓穴,我要把我姑姑安葬在这里。”
“就安葬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
“怎么了?这一片坡地刚好向着营丘,我把姑姑安葬在这里,她可以日日看着我们姜氏创造辉煌的地方,一天天看着我们的仇人覆灭。行了,快挖吧!”
给陆离下完了命令,姜莹把车帘铺在地上,打算把她姑姑抬到帘子上。可是正一使劲,一口鲜血喷出,把陆离吓了一跳,他急忙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吐血了!要不我帮你吧?”
姜莹把匕首重新拿在手中,擦去嘴角的血,用匕首指着陆离,谨慎地警告:“你别耍花样!赶快挖!日落之前一定要挖好!”
陆离看着她愈发苍白无力的脸颊,说道:“行了,我来帮你吧!”说罢,停下了手中的活,把姜莹的姑姑抬在帘子上,才又回去继续挖坑。
陆离整整花了两个时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才挖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墓穴,他现在腰酸背痛,一屁股坐在沙堆上,“哎呦!累死老子了!”
坐在姑姑旁边,闭着眼睛调养身体的姜莹听见陆离挖好了,起身将姑姑用车帘子裹好,正要抬起来把她放在墓穴里。
这时陆离又看不过去了,“唉唉唉,还是我来吧!”
姜莹知道自己受了内伤,索性就让陆离来做,反正姑姑也是他们害死的!
陆离将姑姑放进墓里,自觉地将土填埋,与四周一样平坦,好像这个时期的墓葬风格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也是为了预防追兵来掘墓。
填埋好以后,陆离以为这下子自己应该可以走了吧?反正该自己做的自己也都做了!
“行了!你走吧!”
“你放我走了?谢谢啊!我走了!我可真走了?”可是刚一转身打算要跑,背后又传来了姜莹的声音:“慢!”
“哎呦喂,姑奶奶啊!又怎么了?”
“你得发誓不说出我姑姑埋葬的地方!”
“行行行,我公子陆离发誓,如果说出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哦,姜莹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说的你姓姜,之前你自称莹儿,那你不叫姜莹,还能叫什么?就这智商还当刺客,难怪会失败!”
“你说什么呢?别磨蹭,快点发誓!”
“好好好,我公子陆离发誓,如果我说出了姜莹姑娘姑姑的墓穴所在,就让我……就让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永远找不到媳妇!”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公子?陆离公子……”
是齐国的士兵在寻找他!
“上车!”
“啊?还要带我去哪儿啊?大姐,我誓都发了,你就放过我吧!”
“别废话!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姑姑就埋葬在这里,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挖坟掘墓的事来!”
陆离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上了车!
姜莹忍着背心上的阵痛,飞快地驾着车,身后寻找陆离的士兵听见了马的嘶叫声,也紧追不舍。
姜莹只顾摆脱追兵,已经是慌不择路了!“吁吁吁……”马突然停住了蹄子,可是由于车的惯性还在往前运行,前面居然是悬崖!卧槽,这是他妈谁开的道?也不标个牌子!
“快跳车!快!”
陆离听见姜莹喊声,一起跳下了车。马车就像出弦的箭,冲出了悬崖,伴随着马的嘶鸣声,消失在云海之间!
可是就在两人翻了几个滚,坐在地上喘着气,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没有随着马车掉下悬崖时。
“咔嚓”的一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由于前几日的持续性暴雨使得这一截延伸出来的悬崖发生了松动,还没等到陆离和姜莹反应过来,它自己已经脱离了岩体。
“啊……”陆离和姜莹自然也落了下去,下面是茫茫的云海,好像深不见底。
“又是一起车祸,我终于要死了!唉,如果我死了,我会不会就回去了?或者这几天就是一场梦?”
陆离闭上眼睛,只感觉到下落时的空气在耳边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