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戴着墨镜的长发女孩拉着行李走出金志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她慢慢的摘下墨镜,沿途看着泉海市的景象,当她看到“陆氏烟花设计有限公司”的牌子后,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车子向远方驶去。
“陆总,我们接了一个订单,是下个月的27号,类型是婚宴烟花,客户是一对新人,他们希望可以有些创新的烟花种类。”汪嘉乐把订单和客户要求交给陆浩,在陆振云的经营下,当年这个小小的烟花设计所已经发展成了泉海市首屈一指的“陆式烟花设计公司”,陆振云在陆浩留学回来后就把公司交给了他打理,自己则退休在别墅中,每天过着清闲的日子。
“放下吧,哦,对了嘉乐,你等会帮我去素锦阁订个晚餐的位子,要靠窗的。”陆浩一边看着资料一边说道。
“知道了,陆总,”在一本正经的回答完之后,汪嘉乐小声的对着陆浩补了一句:“肯定不会耽误陆总你和孟亦的浪漫烛光晚餐的。”他喜欢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和陆浩对话,虽然他只是公司中一个烟花设计员,但是因为两人年纪相近,而且又是一起在英国留学,所以在公司中他们的关系除了上下级,还多了一层哥们的感情。
“什么都瞒不过你小子。”陆浩笑着拍了下汪嘉乐的肩膀。
下班后,陆浩开车来到素锦阁,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孟亦。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来晚了,”陆浩把西装脱下来搭在座椅后背上,“你吃什么?”
“没关系的,还是往常那样点吧。”孟亦温柔的说。
“服务员,两份A套餐,其中一份不要加红辣椒。”陆浩不爱吃红辣椒有两个原因,他不喜欢饭中有种说不出的呛人的辣味,另外,他不喜欢那种红色,小时候看到这种红色,他就会想到辣的淋漓。
套餐很快就被服务员端了过来,陆浩和孟亦两人边聊边吃着,忽然陆浩发现孟亦嘴角沾了一点酱汁,便用纸巾帮她擦拭,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人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马路对面的冰淇林店中,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用一种穿透式的眼光看着坐在对面饭店玻璃窗旁边的一对恋人,那个男人,尤其他那擦拭的举动被这个女孩看在眼里,女孩好像已经计划好了什么,付了帐,款款的走出了冰淇林店。
吃完晚饭,陆浩把孟亦送到小区楼下,“明天下午我们公司有招聘面试,可能没法一起吃晚饭了,你关了店就先回家吧。”陆浩说完抱了孟亦一下,孟亦很乖的“嗯”了一下,“那你自己要记得吃晚饭,不要忙起来又不吃,那我走啦。”孟亦说着打开车门,“拜拜,路上小心啊。”孟亦朝车内的陆浩挥了挥手,然后转身,陆浩一直看她上了楼才发动车。在往后倒车时陆浩忽然发现自己的车后玻璃上不知被谁贴了一张纸条,陆浩下车走到车后,是一张粉色的便利贴:“我会拿回属于我的。”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弄得陆浩一头雾水,“或许是谁的一个恶作剧吧。”陆浩皱着眉头安慰了自己一句。陆浩将便利贴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发动了车,朝回家的方向驶去。
“陆浩,这只是开始。”白色连衣裙女孩看着陆浩扔掉便利贴后在心里想道,她得意的笑了一下,“师傅,跟上那辆车。”女孩对出租车司机说。
上午8点,孟亦像往常一样来到自己和朋友一起和开的小店中,这个叫恋之屋的店铺,虽然面积不大,但里面出售的项链、手链、戒指、耳环等等首饰都是孟亦和她朋友苹果安亲自设计并且制作的,苹果安是她朋友的外号,本名叫安萍,和孟亦安静、温柔的性格不同,安萍是个爽朗、大大咧咧的女孩,因为疯狂喜欢苹果,所以每天都要吃好几个,以至于在这个本来面积就不大的小店中,要开辟出一个专门给她存放一堆苹果的地方。“亲爱的,这是昨天我新鲜出炉的作品,看!”安萍一进门就赶快把自己新设计的项链拿给孟亦看,孟亦打开首饰盒,在黑色的天鹅绒衬面上,是一个红色嘴唇的吊坠,“别看它普通,你仔细看,它可是由Satan五个字母组成的,质地是血石,我辛苦了好久呢。”安萍边说边把包放在柜台后面。“挺好看的,作品叫什么?”孟亦用手指轻轻***着吊坠问道,安萍啃着苹果走出来,笑着说:“不错吧,叫撒旦之吻。”孟亦看着她,扑哧一下笑了,“你又开始了,看你今天能吃几个,咱这店别买首饰了,改批发苹果好了。我把它放在这了啊。”说着孟亦把这条项链放到了项链展示区的中间,红色的血石,在橘色的灯光照射下更加鲜红。
“欢迎光临”安萍招呼着走进小店的一个顾客,“谁这么早就来?”孟亦心里想着,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看看需要什么,这里的首饰都是原创和限量的。”孟亦笑着跟女孩说。女孩环顾了一下,径直走到项链展示区,在撒旦之吻前停了下来,“我要这个。”女孩在手中把玩着红色的吊坠,“我帮你包起来吧。”安萍把包装盒拿了出来。女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就戴上。”付完钱,女孩戴上了项链,安萍像是给女儿寻了个好人家一样开心的对女孩说:“你皮肤白,戴着真的很好看,这个红色更显得耀眼了,它叫撒旦之吻,是带来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寓意。”
“是带来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么?”女孩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窈窕女子,戴着一个红的如此鲜艳的项链,仿佛是冰雪与火焰的结合,女孩满意的笑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孟亦,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姐,你觉得我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吗?”孟亦愣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她:“像你这么有气质,肯定是好多人追的。”女孩听完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但在孟亦看来,更像是嘲笑,“如果我真成功了,我会记得是你们的这条项链给我带来这份幸运的。”女孩说完走出了小店。
“好奇怪的顾客啊,不过她真的挺有气质的,是吧。”安萍推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孟亦。“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眼神中,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孟亦自言自语。
“得了吧大姐,人家还戴着墨镜,你都能感觉到,你以为自己是大仙啊,快点去在那个空位置上补一个货。”安萍拿起刚才的苹果继续啃着。
“没有,我确实能感觉到。”孟亦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说道。
下午2点,陆式烟花设计有限公司设计员面试正式开始,从收到的简历中,最后留下了20个人来参加下午的面试,除了陆浩,还有行政部门、人力资源部门以及设计部门的三位部长,总共四个监考官。汪嘉乐负责记录应征者的排名和顺序,已经3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明显感觉有些疲惫,“嘉乐,还有几个?”陆浩小声问着,“还有3个,坚持住啊,17号,林夕!”汪嘉乐回答完陆浩后喊着外面的应征者。
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进来,她长的十分精致,白皙的皮肤,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长发被简单的挽到脑后,脖子上一个红色的项链吊坠吸引了屋子里包括汪嘉乐在内所有人的男人的目光,除了设计部的部长李姐除外。
“我们已经看过你的简历了,请你简单说一下为什么要应征到我们公司来。”行政部马部长首先发问。
女孩微笑着回答道:“我从小在加拿大长大,我爱烟花设计,就像爱我的父亲和哥哥一样,我也是因为他们才回到这里,贵公司是泉海市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烟花设计公司,不管是为了亲情还是为了我的前途,我都希望可以在这里工作。”
“像你长的这么漂亮,不如来公司应征迎宾公关好了,好像更有希望啊。”李姐的话中有种酸溜溜的味道。
“这位女士的话我也曾经考虑过,不过,比起需要一个漂亮的花瓶,贵公司应该更需要能带来利益的创意设计吧。”女孩的回答不卑不亢。
李姐吃了亏,扶了下眼镜,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都有什么创意?”
女孩从包中拿出一个文件夹,双手递给陆浩:“说得再多都不如拿出实物,这些都是我针对现在大众烟花做出的改良设计,无论是颜色还是花型,都有一定的创新,请您过目。”
“你应该给他的。”陆浩对女孩指了指早已被气的有些脸红的李姐。
“难道总经理不是更有权决定应该留下谁为公司效力吗?”女孩盯着陆浩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是总经理?”汪嘉乐惊讶的不禁问道。因为为了公平起见,并没有对外告知这次面试监考官的身份,而且所有应征者都是在另一个会议室等候的。
女孩笑了一下,“因为总经理总是在盯着我的吊坠看,他的眼光中透出的是欣赏,能看出项链设计者的寓意,所以才更能懂得公司广大设计者们的寓意,得到了员工的心,公司怎么能不经营得井井有条呢?”
“那你说说你这款吊坠的寓意。”陆浩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不像其他应征者那样怯弱或故作镇定。
“撒旦之吻,能带来刻骨铭心的爱情。”女孩依旧微笑着回答。
“可以了,回去等通知吧。”陆浩笑着说道,“下一位。”
走出大厦,女孩回头看了一眼“陆式烟花设计有限公司”的牌子,笑着告诉自己:“林夕,你可以进行下一个计划了。”白衣女孩说完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
女孩回到家,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出租房,装修的十分简朴,价格也比较低廉。林夕回到这里,换下白色连衣裙,晚餐是在面试结束后买回来的便当,随便吃完后她冲了个澡,然后走进卧室。来到床边的书桌前坐下,林夕打开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纸袋,纸袋中有一张女人的照片、一封信还有一份18年前的《泉海日报》,除了那张照片,其他两样物品早已染上的岁月的枯黄。
发黄的信,是妈妈临去世时留给她的,每当想妈妈时,每当累的快要撑不下去时,林夕都会打开信重读一遍:
“心心,我的女儿,妈妈的宝贝,小时候,你总是问我我能陪你多久,妈妈许诺你,会陪你一辈子,等到我们心心长大了、嫁人了,妈妈会帮你选最美的婚纱,等我们心心有了宝宝,妈妈会帮你把小宝贝照顾的好好的,让他像你一样无忧无虑的成长,得到更多的爱。心心,原谅妈妈,这一次,我也失信了,你知道,妈妈其实是很爱你的。
原谅你爸爸,他也有许多的苦衷,他不欠我们的,有太多的故事你现在还不懂,爸爸和妈妈只是走到了一条错的路,我不希望我的宝贝生活在仇恨与痛苦中。
心心,还记得最近总是跟妈妈吵架吗?妈妈理解你,你正处在反叛期,你嫌妈妈啰嗦,总是粘着你。那是因为妈妈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跟你啰嗦了,妈妈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你陪着我了,所以我总想自私的多粘着你一会儿,宝贝,现在不会再烦妈妈了,对吗?
太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只能在以后你自己去总结和体会了,人生之路,妈妈可能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我只希望我的心心,可以快快乐乐的成长,幸福的过一辈子,孩子,无论以后多么困难,都要坚强、开朗地走下去,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骄傲,妈妈永远爱你!”
林夕合上了信,含着眼泪凝视着照片:“妈妈,我已经回来了,你放心,从你离开的那天,从你被陆振云抛弃的那天,从你被叶美娇辱骂的那天,你原来的女儿也随你离开了,现在活下去的,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陆心,而是坚强的林夕,我一定要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妈妈,你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对吗?”林夕用手***着照片上周韵之微笑的脸,心却被失去母亲的痛吞噬着。
这一夜,林夕做了一个梦,她回到了加拿大,那里有妈妈和舅舅一家为她营造的欢乐的童年,有她和当地孩子一起学习如何交流的体验,有她第一次利用假期打工等种种经历学会的独立,也有自己15岁那一年发生的种种。
18年前,周韵之带着年仅5岁的陆心漂洋过海去了加拿大,投奔娘家的大哥,可是在陆心15岁的时候,周韵之却被检查出得了胃癌晚期,陆心在舅舅的帮助下给陆振云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叶美娇。
“喂,你找哪位?”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是陆心,我找我爸爸。”陆心知道对方就是叶美娇,因为她曾无意发现母亲竟然还带来了一份《泉海日报》,报纸的头版就是陆振云、叶美娇一家三口的甜蜜的合照,背景是陆式烟花设计有限公司,新闻标题十分刺眼——《热烈祝贺泉海市商业模范陆振云父子团聚》,那个笑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便是叶美娇,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笑的同时有一个女人在独自流泪。
“哦,陆心啊,振云带他儿子出去玩了,不在家。”叶美娇不仅没有认同陆心喊“爸爸”,而且把“他儿子”三个字说的很强调。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找爸爸有事,很重要的事。”陆心没有理会叶美娇的故意。
“那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叶美娇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事?回来我转告他。”
“我妈妈现在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我们急需一笔钱,大约30万左右,算我向你们借的,以后我肯定会还你们,请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爸爸。”陆心第一次放下所有的尊严用一种乞求的语气跟叶美娇说话。
“这么可怜啊,你放心吧,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振云的。”叶美娇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怜悯。
陆心“谢谢”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哼,一口一个爸爸,还真指望从我儿子的钱里分出一些给你啊,做梦。”叶美娇挂了电话后忿忿地说。
一周过去了,陆心没有收到爸爸任何回信,眼看着妈妈手术日期又将被推迟,舅舅一家也无能为力,因为这段时间他们为了给周韵之看病,卖掉了原本的别墅,付了医药费后现在一家三口搬进了一个小公寓中,除了这些,他们还抚养着陆心,如果还有一点办法,陆心绝对不会不顾尊严去求大洋彼岸的那些无情的人。
陆心不安的又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接通了。
“你好,请问你找谁?”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找陆振云,请问他在家吗?”陆心没有说找爸爸,她不想再喊这两个字了。
“找我爸啊,你等一下,爸——电话!”男孩大声喊道。
“你爸!”虽然陆心对接电话者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当她听到自己的父亲被其他孩子亲切的喊作“爸爸”时,她还是心痛了一下,或许这就是孩子对父爱的zhan有欲吧。
“喂,我是陆振云,请问你是?”
当第一次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时,陆心的心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是陆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喊出爸爸两个字,上一次和叶美娇的通话已经伤害到了陆心的自尊心。
“心心,真的是心心吗?我的女儿,你现在在哪?你和妈妈都还好吗?”听得出,陆振云语气十分惊讶与激动。
“恩,我妈生病了,急需一笔钱,我只能向您借,等我以后找到工作了,肯定会还给您!”陆心一个您字,把父女间的感情划清了一些界限。
听完陆心的话后,陆振云毫不犹豫的答应第二天就会让秘书汇钱过去,并且希望可以经常联系,如果还需要钱,可以随时打电话。
挂上电话后,陆心的心还在紧张地跳着,不过她很开心,因为妈妈有希望了,但她并不知道,叶美娇的一个阴谋也正在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