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上午十点,江牡月准时来到了医院,她倒是丝毫不怜惜我饱受摧残的身体,揪着我就往外走,口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记住,这不是演习,你一定要发挥百分之百的演技,不管我家的那些老古董们和哥哥问你什么,一定要记住我昨晚的嘱咐……”
“你昨晚嘱咐什么了?”我眉毛挑了挑,还打着哈欠,之后又扭了扭脖子,心中只感觉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
江牡月一把抓住我腰间的软肉,却丝毫不手软的来了个90度转弯,瞬间我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现在记住了吧!”江牡月轻柔的道,她在走廊里抱着我的身体,在别人开来,她像是一个关心丈夫的好老婆,可是在暗中,却在对我用刑。
我慌忙点了点头,疼的直咧嘴,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晓鸥冲我竖了一根大拇指,当下心里就更加委屈了,果然是秀恩爱,死得快。
从这一天起,我就知道,江牡月是绝对的演技派,能将慕容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小女生,绝对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货色,而且,千万不能惹她。
正午,阳光并不算很温暖,四下里刮着微凉的秋风,几片枯叶在地面打着旋儿,诉说着欲语还休的思恋,我跟江牡月坐在大巴车的最后排,她戴着耳机听着刘珂矣的《寻梅》,恬静安稳的如同古代仕女一般,竟跟医院里的那位小魔女判若两人。
“老婆,你最起码也要介绍一下你家里的状况吧,不然即便我演的在好,也会被揭穿的!”我晃了晃她的胳膊,将她的耳机摘掉一只,凑到她耳旁,边说边笑。
“明月姐说每次试探都不一样的,她上次被试探后,就决定做个正常女孩了,因为偌大的一个小村成了鬼市,甚至还见到了好多死去的人,她那个假男友吃过饭后,出门就吐,吐出来的全是石头,当时就被吓跑了!”江牡月轻轻一笑道,“你是学这些东西的,应该不怕遇到一些突发状况吧?”
闻言,我一拍大腿,这哪里是去扮男友啊,分明就是玩命啊,于是冲着前方高声喊道:“师傅,能不能停下车?”
大巴车上顷刻间就静寂起来,我仰头向着司机的位置的望去,一瞬间,我的眼睛就瞪得老大,因为我看到,司机的位置居然是空的,关键是窗外飞速倒去的杨柳还提醒着我车是开着的,瞬间,一股尿意就降临心头。
这一次,我真的是怕了,有那么一瞬,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掐了自己,感到这应该是真实的,于是我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希望看到一些更关键的信息,可是天却突然阴沉了下来,我仅能看到薄雾一片。
“这是哪儿啊?”我嘴唇咧了咧,大腿一直都在抖。
“去我家的路上啊?”江牡月轻声道,“过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都快到了,师傅,我们在三棵李子树边上下车。”
“好嘞!”憨厚的声音似乎若有若无传来,我顿时又张大了嘴巴,这哪有什么人啊,而且哪有什么路啊!
我一把抓住江牡月的小手道:“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大巴司机啊?”江牡月紧张的看着我,小声道,“你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等等,你让我整理下思路。”我暗自揉着眉心,然后站了起来,从车尾向前走去,天气并不是很好,导致坐车出行的人并不是很多,有些人还在打着瞌睡。
江牡月也拎着东西跟了过来,我们就捡了一个靠车门的位置重新坐下,我听说过这么一则故事,大约是在抗日战争时期,一个老农带着孙子进城,刚入城门,孙子就开始闹腾起来,而且不管老农好说歹说,他孙子打死都不肯再往前一步了。
“你怎么了?”老农就开始问。
“你没看到吗?爷爷,这里全是死人啊,血都快漫过城门了。”
老农一听,二话不说,带着孙子扭头就走,刚离开城门一段位置,就听到天上有着飞机的轰鸣声,紧接着一个个炸弹从天而降,瞬间就把小城淹没了。
小孩的眼睛很干净,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存在,甚至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其实现实中也有类似的真实,比如北京315公车事件,真实情况我基本忘记了,但是此刻,我觉得自己跟那个小孩的情况非常类似。
唰!
车突然停了下来,透过车门,我看到一个没有腿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大红旗袍,脸上被鲜血浸染,在其后脑勺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都能看到生蛆的脑浆,瞬间我感觉自己灵魂都快炸了。
“牡月,咱们赶紧下车!”我拉着江牡月便匆匆下了车,江牡月也没问为什么,下车的时候,我俩一直都在看那个一身红色旗袍的女人,她没有腿是飘上大巴车的,还冲我盈盈一笑,可是那鲜血流淌的模样,足够我几晚睡不着觉了。
“怎么了啊?”江牡月有些不乐意的道,“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呢,这荒郊野外的找辆车可不容易,要是我走累了,你可得背我。”
“刚刚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吧?”我声音颤抖的道。
“一看就是个骚狐狸,打扮得风情万种的,也不知想勾引谁呢,不过最后我看她对你三笑留情,若你留在大巴车上,说不定还能发展成一段美好的艳遇故事呢!”江牡将大包小包塞到了我的手中,脱掉了高跟鞋,露出一双排列齐整的雪白脚趾,盈盈的走在了公路上。
“还三笑留情呢?再笑我命都留下来!”我暗自咬着嘴唇,借此掩饰自己心中的胆怯。
“嘿嘿,你害怕被吸光精气啊?”江牡月冲我回眸一笑。
“我都虚成这样了,你还有心开玩笑!”我无语般翻了翻白眼。
“你可是签了不可抗力条款,其中有一条是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应该保证对债权人的尊重!”江牡月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盈盈笑道。
“你想干什么?”我瞬时惊醒,还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肉偿。
江牡月指了指自己雪白的小脚,轻灵般笑道:“柏油路太扎脚,我走着不舒服,我想……”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以着一种几乎哭丧的声音说道:“我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的不行,背你是不可能的事,要不你还是穿上鞋吧?”
“不背就不背呗!”江牡月指了指我脚上穿的运动鞋,“把你鞋脱了,我穿你的,你要觉得磨脚就穿我的。”
我暗自咬咬牙,一声不吭的脱下鞋子,还不忘逗比似的说了一句:“我有脚气,你不怕被传染吧?”
江牡月冲我拌了个鬼脸,笑了笑道:“你猜我怕不怕?”
这个世界上有四种人,聪明人、糊涂人、有钱的聪明人和没钱的糊涂人,跟江牡月相比,她是属于生命层次最顶端的那一类,跟这类人打交道时,只有装糊涂,才能保护自己。
但装糊涂不是真糊涂!
秋风向晚,余荫清凉,田里归来的老农骑着旧时的自行车哼着押韵的民间小调缓缓而行,其实我还是挺喜欢民间生活的,这里没有大城市的那种浮华宣燥,永远都是一种慢节奏的生活。
若能逆天改命,我绝不会选择北上广等大城市,我希望去小樽,去台北,在岁月静好的旧时光里,慢悠悠的在生湖中刻下自己的生命轨迹,但前提是我必须有钱,所以这些我只能是想想算了。
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我们终于看到了三棵李子树。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一句古话:李子树下埋死人。
空气间蒸腾着蒙蒙薄雾,氤氲着一股秋凉如诗的气氛,顺着羊肠小道,我的脚步亦如秋风般亦步亦趋,江牡月无比欢快的走在前方,很快就把我甩了一大段距离。
“你快点啊?”江牡月冲我喊道。
“路上好多碎玻璃,怕扎脚!”我不悦的说道,这里是农村,碎玻璃多是农药瓶,田地里有许多露天水井,农村人通常都带着拴绳子的小桶和药桶来田间给农作物喷洒农药,结果就留下太多的农药袋子和瓶子。
江牡月又快速的向我走来,她俏脸微红,脸颊上还带着晶莹的虚汗,她心虚的瞅了我两眼,嘴角泛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我心中一凛,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我全身上下都被你压榨光了!”
“若是没遇到慕容萱,我肯定找你当我男朋友!”江牡月轻灵一笑。
“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嘿嘿,咱们走了这么久,也该秀秀恩爱了!”江牡月道,她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大包小包,“我替你拿东西,然后你背我进村,怎样?”
听完,我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这到底是谁家的熊孩子啊,为何就专坑老实人呢?
不行,我不能再被坑了!
“当然,你要是不乐意也没关系,你欠我的钱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找慕容萱评理去!”江牡月犹如受了委屈一般,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姐姐,你不当演员真的可惜了!”我心里,血在流,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