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醒时,雪花已摇落漫天。
江流东去,水不知冷暖,北风吹袭,月照人孤独。
纷扬的雪花犹若蝴蝶起舞一般翩跹在山水之间,漫山遍野的雪白,纯洁无比的诗篇,密林若守卫,冰湖似摇篮。
若不是何璐缇穿着单衣坐在我身边,我真以为是冬天到了。
“你醒了?”何璐缇眼睛有些红肿,她声音很小的说,“猜猜这是哪里?”
“东北?”我轻声问道。
何璐缇脸色一沉,凝声道:“看来你地理没学好,现在是七月份!”
“青藏高原?”我脸色一滞,见何璐缇点了点头,连忙问道,“干嘛把我送到这里来啊?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何璐缇神秘笑了笑,“医生说你肾虚,需要锻炼身体,我寻思着这里环境不错,就带你来了!”
“可是我受着伤呢!”我郁闷的道。
“呶!”何璐缇挑了挑眉道,“你到底是伤到哪里了?除了昏睡了三天以外,身上连一个伤口都找不到,你以为我眼瞎啊!”
我慌忙看下自己的身体,果不其然,从上到下,一切完好无损,心里对火煞鬼便升起了一道感激,我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隔着窗,望着窗外的美景。
只见,此处北靠巍峨雄山,南向一湾碧水,按照风水师的眼光,这里绝对称得上风水宝地,藏风得水,聚气生灵,只可惜美景易逝,山下被勘探出丰富的矿产资源,停着一辆辆挖掘机,整个山都变得一团死气,下方也是烟沙飞扬,尘屑凌空,估计出门打水再进屋,洗衣服都能洗出一碗沙。
这里地势较高,故能下雪,可是下方黄沙疾走,却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地质如此坚硬,竟然还能勘测出矿藏。
“我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啊?”我郁闷的道,使用了一次鬼童子的能力,下一次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我是被吓跑的!”何璐缇小声道,“酒店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然后老妈打电话说PC到我家来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你逃跑了!”
“我竟无言以对!”我笑了笑道。
“后来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言叔叔咬定他儿子是被人害死的,也有许多目击证人,结果只找到一个中年人的尸体,言烬的却不翼而飞了,而且酒店里跟灾区现场一样,还有人说是恐怖组织干的,到最后除了一个老道,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非说自己和一只厉鬼交过手,PC实在没办法,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了,此案就不了了之了!”何璐缇解释道。
“这才三天啊?”我吃惊的说,“已经结案了?”
“必须滴!”何璐缇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小黑盒,打开之后,里边是一个土球,她冲我眨眨眼睛说,“不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全是这个小家伙告诉我的!”
说完,她一脸深情的看着我,眼泪陡然是簌簌而落。
我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颤声道:“都过去了,不要多想了!”
“我……我就是心里难受!”何璐缇抽泣道,“林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想这些了!”我凝声说,“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嘛,那些只是一个小小的磨难……”
“那还是小小的磨难啊,我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也没去找你,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你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而我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求温暖,还差点嫁给人家,我……呜呜!”说着,何璐缇已是眼泪横流。
我心里一酸,只能紧紧的抱着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她以安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停止哭泣,只是看着她伤心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离我远去一样。
如果我们都能好好的,只是未来从来不是这样。
当何老妈病重的消息传来之时,何璐缇又是大哭一场,原本还打算好的高原之行,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九月,又到了开学的季节。
田野里有着不少人放着风筝,男女老少,手里拉着银线,一拉一扯,任由风筝飞向天际,只是不知它耽误的是放风筝的人,还是风筝本身。
人们默默卷着丝轮,口语之际,充满了笑语欢声,有的人笑着笑着哭了,有的人哭着哭着笑了。
广场的正中央,拿着吉他的民间歌手正在最佳表演,唱着某个明星的创作,现场飙泪,引得一群人都在驻足观看。
其中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也在驻足观看,突然之间,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而且应该是不少人都能闻到的。
我四处看了看,就在身后的不远处,陡然是见一个打着黑伞的老太太就站在不远处。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不动声色的向我走来,嘴角却是泛着森寒的笑意。
“看你这模样,混的很是风生水起!”接阴婆的手中,提着一个提桶,里边有着一个刚刚夭折的小孩。
“你似乎是抱怨而来?”我试探性的问道。
“江流水不转,人间已千年!”接阴婆凝然道,“你是我接生的,是我换掉的童子……”
“你很嫉妒?”我冷笑一声,我的机遇好了,自然引起不少人的嫉妒之心,鬼神也不例外。
“我怎么会嫉妒你?我是全心全意的帮你!”接阴婆道。
我摆了摆手道:“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能先把你设定成坏人!”
经历过那么多事,除了家人,我谁也不会相信了。
而这个家人,必须是我自己认可的,我和三哥哥都是一个妈生的,可我却被卖到了黑煤窑,候小杰对我也很好,却暗中布置了一个又一个局,我帮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却被坑的体无完肤。
家人,这个词,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坏人?”接阴婆冷冷的笑道,“在你看来,帮过你的都是好人,害过你的都是坏人?”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凝声道,视线却放在前方的孕妇身上,“那年,想必您也是这么盯上我的吧?”
“哈哈!”接阴婆阴冷的笑了两句说,“我在一天之中,接生那么多童男童女,每一个都像这样先告知人家,那我要活的多累?”
“那为何给我换掉?”我冷然道。
接阴婆看了我两眼,叹了口气道:“一些大人物看你不顺眼,让我换掉你,你就回不去了!”
“哪些大人物?”我目光一凌。
“这个我不能说!”接阴婆歉意的道,“那些大人物都是了不得的存在,他们做出的决定,我也不敢忤逆!”
“这样啊!”我冷哼一声,“我的家在哪里?我想回家了!”
“可还不到时候啊?”接阴婆轻声说。
“已经到时候了!”我笑了笑,“一直以来,我都顺应局势走,但这一次,我要逆转一次,就在今年的十一之前,我要回家!”
“回……回家?”接阴婆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直勾勾的盯着她,猜测道:“看来我已经知道规则了,当我回去的时候,也就是我上天的时候,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接阴婆故作淡定的道。
“因为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回去的路,非要等到一个特定的时间告诉我,不就是怕我早点回去吗?”我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我回去这事跟你扯不上半点关系,我就是要现在回去!”
“你的家在甘肃平凉济川镇小杨村,村口三株柳,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接阴婆叹了口气,“只是在上边莫要忘记我上次嘱咐你的事情,那个童子,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我管辖的区域内,一片乌烟瘴气!”
“这种事,上边若是管,算不算越轨?”我凝声道。
“不算!”接阴婆凝声道,“你就这么反应就行了!”
我暗笑一声,蓦然转身,淡淡的语气,从我的口里发出。
“即便我不上去,您只需要上一张表,同样能够让上边知道,只是你为何不敢这么做呢?”
说完,我大踏步离去,我已经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至于接阴婆,她的难言之隐我却也不想知道了。
何老妈得了富贵病——脑中风,医生说能不能完全康复就看这关键的三个月了,所以何璐缇还是比较忙的,原本我应该向她说明一下情况,但现在我却不想和任何人说了。
一个人,一个背包,想好即出发。
坐上火车的那一刻,眼泪差点掉下来。
少小离家,不知双腿瘫痪的妈妈,此时过得可曾舒心?
或许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或许她认为我已经死掉了吧。
昔日仨哥哥,应该对她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现在的他们,应该都已经结婚了吧……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即便面对厉鬼都能淡定自若,可是此时此刻,我却对未来感到一股深深迷茫和恐惧。
在火车上的时候,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回家之行,恐怕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吃着彩虹糖,一路鹤鸣燕飞,几杵疏钟下,是年轻气盛的烟火。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下了火车!
那一刻,我望了望天,我的命会被收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