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这陌生的地方,苏颜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慌乱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之前做梦都想离开,结果不等她找到办法动手,宁泽烨反而自己放了她,这落差太大,让她不禁要怀疑,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他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离间她和楚南,想让她做出和上辈子一样的选择。
苏颜自然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然而,她身无分文,除了听月血莲这两个耳饰,就只有一个充当刀给她裁剪衣服的发簪,权衡之后,苏颜还是选择将发簪典当换了些碎银,又用身上的一套衣服换了另外两套粗布麻衣。
明明知道换了听月和血莲能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但她到底没这么做。
而用来劝解自己的理由, 苏颜只能说是留着这两样,兴许还能救命。
安顿下来的第一天,苏颜打听清楚了方位,又想着能不能找个可以赚银子的活计,可惜比起一般女红,她更擅长武功,偏这地方还是小,连个镖局之类的都没有,好在最开始那种能将她侵蚀淹没的迷惘已经渐渐消退。
宁泽烨既是打算让她在这里看清楚,那她估摸着,此地应该是个消息流通的地方,因为处在中间地带,离南恪和北涪都近,会有不少往来商家在这里短暂停留进行补给。
苏颜往后又观察了两天,这一猜想得到证实,她还顺带用以货易货的方式在不同商队间倒腾了些银子和有用的东西。
不过她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北涪的商队上面,尤其是那些马匹比较多的。
以苏颜对宁泽烨的了解,此刻必定是在四周安排了人盯着她的,他是想让她对楚南死心,绝非这样轻易就让她离开,毕竟他还指望着从她这里挖出鬼王尸骨的线索。
那她想离开,除了必要的脚力,就还得趁乱。
苏颜一天天冷静下来,对这样的日子也渐渐得心应手,若非她也想去北涪一探究竟,这样的日子她倒是想继续一段时间,毕竟前后两世为人,这却是她第一次完全独立地依靠自己生活。
就在苏颜琢磨着如何瞒过宁泽烨的眼线制造****,并拿到自己事先买好的马时,一队人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而与此同时,南恪皇宫里的那位“苏颜”和修太子关系也一天天愈发亲近。
对此,有人浑然不觉,有人旁观看戏,自然也有真正着急的。
徐嬷嬷又一次被涵玉撇开,这样的事经历过几次之后,徐嬷嬷便有些急了。
她倒不是担心涵玉会和修太子有什么,她是担心最后这一切仍旧会落到苏颜头上,由苏颜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这一次,她终于托病离开皇宫折返了楚府,找到楚南询问清楚。
“公子,您当真如流风使所言,不打算搜寻小姐的下落吗?”
楚南自是明白徐嬷嬷的担心,只是他的布局还没完成,况且从眼下收集来的消息来看,她在那镇子上生活得很好。
“她现在很好。”
徐嬷嬷眉间划过异色:“如此说来,公子是知道小姐目前的下落了?那您觉得她何时才能回来?”
不想楚南却道:“谁说我打算让她回来了?”
“公子何意?”徐嬷嬷震惊道。
楚南敛眉,本无意解释过多,怕就怕徐嬷嬷误会了,连带着让那丫头以后也想太多,和他闹别扭。
“岚帝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流沉和流风近来都在整治雪镜司,一旦事发,我会安排他们即刻撤离南恪,届时,我也会带着她返回鬼谷。难道那时候还要她拖着个先帝皇贵妃的身份吗?”
此事原定的有五年时间,现在被他生生提前到现在,途中又多了雪镜司这一可能的变故,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等到他俩成亲了,外面还有个修太子在觊觎。
宫里的那女人不是想要么,给她便是,只是一旦要了,以后怎么走就不容她随心所欲了。
徐嬷嬷仍是着急:“您的意思是要涵玉就这么顶着小姐的名头吗?这对小姐的名声实在是……”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她的名声?”楚南反问,嗓音淡薄,“还是说你以为她皇贵妃的身份就能正大光明和我在一起了?天下之人若想嚼舌,那就总有的说,全都在乎,岂非徒增麻烦?”
“那东沂那里……”
楚南稍稍拧眉,眉间显出不耐:“这是我的事,我的决定,既和东沂无关,也不会被东沂所左右。嬷嬷若是想明白了,便趁这个机会开始安排锦绣宫里的琅琊骑撤退,如果你这次还能回得去……”
若是回不去,他只好叫流风出手了。
那师兄弟想借他鬼谷的力量活着离开南恪,总得替他做点事才行。
“公子您的意思是涵玉会趁这个机会将我留在宫外?”徐嬷嬷惊讶难掩。
楚南没有回答,不多时徐嬷嬷自己也想到了。
这些时日,涵玉和修太子关系渐好,她一人在锦绣宫时表现得不大明显,却会在修太子前来找她时借修太子之手整治那些伪装成宫女内侍的琅琊骑。
若非那些人本就有底子武功不俗,又有雪镜司和其他暗线相配合,怕是那些人不见得能活下来。
涵玉这是在清理苏颜的人了,如今她一时着急称病出宫,涵玉当真有可能以养病之名将她彻底隔绝在宫外。
徐嬷嬷没想到,当初那个被苏颜捡回来、又由她一手教导的小姑娘会走到这一步。
到了午后,宫里果然来了消息,皇贵妃体谅徐嬷嬷辛苦,特许她留在楚府好好休养。
在徐嬷嬷谢恩的回复穿回来之后,涵玉心情大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原本在和裴素心姐妹商量时,她连那个雪镜司的流风也想赶走,后来了解之后方明白雪镜司仅听命于岚帝,连修太子都不能命令他们,当然其他人就更不可以了。
而在涵玉看来,这都是相对的,她不可以命令流风,那相应的他也管不到她在锦绣宫外做的事,尤其现在徐嬷嬷不在,那些宫女内侍还有谁敢忤逆她?
若是他们再忤逆,她寻个借口打发或处死了便是,反正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眼下,那就剩最后一步了。”裴素心端着茶杯,含笑淡道。
涵玉笑着接话,自得意满:“杀了苏颜。”
裴素心投来夸赞的一眼,随即却是迟疑道:“就是不知她现下究竟在哪里,又何时才能回。”
“那就等着好了。”涵玉对此不以为意,“她只知道我当初为救她挡了一剑,断不会怀疑于我,一旦回来,还不随我们处置。”
裴素月冷哼一声。
涵玉冷眼掀眸,朝裴素月看去,心中不喜,当初若不是苏颜乱拉红线,这女人又怎么能占到太子侧妃的位子还差点给修太子生了孩子?
一想起修太子曾经和她亲密过,涵玉就对她犯恶心,当然更厌恶的是苏颜。
“不知裴侧妃这是何意?”
裴素心忙劝道:“皇贵妃休恼,姐姐的意思是此事得从长计议。且不说苏颜在外面是否能听到消息,她若回来,徐嬷嬷等人势必会去接应她,难保她不会知道宫中情况,不可全指望着她仍信你。我们需要的更完善的计划,将各个可能的利弊都考虑在内。”
涵玉僵着声音道:“那德妃娘娘有何见解?”
“这……我自然也是没有比皇贵妃更好的建议的。总归苏颜不会现在就回,我们不急着下定论,再看看便是。”裴素心掩唇轻笑,似是有意缓和气氛。
不料涵玉却是不领情,起身摔袖就走:“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回了。”
裴素心仍是笑送,直到身影渐远,她唇边才漾起嘲讽的弧度,转身对裴素月道:“姐姐知她是个蠢的,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想真正杀了苏颜,她兴许是颗好棋。”
“你能指望她做什么?十有八九又是去寻太子。”裴素月讽道,“我听说当初还是苏颜救了她,如今她对苏颜的恨倒是快赶上我了。她也不想想,若不是顶着苏颜那张脸,修太子能看她一眼?”
裴素心笑得温柔,她执起裴素月的手轻拍:“姐姐莫非还念着太子殿下?”
“断无可能!”
“那就好。”裴素心弯腰,望进裴素月的眼里,眼弯如月,“如此,我巴不得她和修太子走得再近点,最好,连那道底线也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