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好不容易才找到雾林入口，一路走来，那种孤立的感觉变得异常明显。
乌衣卫和琅琊骑暂且不提，碍于楚南的情面，对她或多或少都还有几分敬重。余下的鬼谷弟子，表现的形式兴许不同，但喜欢还是讨厌，她一眼就能分辨出。
她是不是不该跟着他一起回来？
这念头刚出，苏颜便被自己惊到，她吃惊的不是会有这样消极的想法，而是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否定……
苏颜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暂时清出脑海，最近这些日子她真的是太容易受各种影响了。
待彻底理清，她方抬眸看了眼四周陌生的环境。
她对鬼谷的了解多是源于苏向月和她前世的经历，言语和传言多于实际接触，即便这次回来因为楚南地关系她比之前了解得更多，可相比于鬼谷本身，她知道得还是太少。
也是因此，在她看了这地方一眼就有不安的感觉这件事，似乎完全不合理，就像是近来那些毫无理由的沮丧怀疑。
她抬手揉着额角，想要再往前走点。然而不过几步，她便再迈不动了。
心头的感觉实在太过怪异，她忍不住又打量一遍。
这林子……
“苏姑娘，你知道那些鬼谷弟子为何始终对你保持距离吗？”
嗓音是陌生的，但苏颜几乎是看见来人的瞬间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方小姐？”苏颜试探性地问道。
来人笑了笑，没有否认。
时间隔得太久，她竟不能一下子肯定。是了，若仔细分辨，这女人的嗓音和她当初听见的还是有几分相像，至于区别，大抵是差了其中的年岁。
找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见到，苏颜的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像是什么都有，又像是空空落落的，只有脑海里迅速闪过的前世画面。
“我是不喜欢你，可我也没厉害到让所有鬼谷弟子都喜欢我。”方素恩上前几步，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当然也不会是有那么多人真的讨厌你。之所以保持距离，无非是因为你不是真正的鬼谷弟子罢了。在外的鬼谷弟子都要注意保持距离以免不小心有了差错，何况是在这里的？”
“纵然苏向月现已经退出鬼谷，但……”苏颜冷哼一声，正待辩驳却被方素恩打断。
“想必是元后她没有告诉过你吧？老谷主连同其他长老在内，至多能有两个徒弟，而这两个徒弟是不能收徒的，除非有一人能在日后继任为新的长老或谷主。所以……你的那声师父没有任何用，你和鬼谷也什么关系都不是。”
方素恩继续靠近，眼看就要到了苏颜的面前，她下意识便想后退，却突然被抓住手腕。
“你从来都不是鬼谷弟子，还能指望有多少人能眼巴巴地喜欢你？”方素恩冷笑着追问，“别总想着是别人造就了你的处境，一个人的结局，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结果。”
苏颜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个原因，难怪苏向月当初会让她叫母亲，对外也不宣称师徒关系，更没提过要带她回鬼谷的事……
便是这愣神的短短几瞬，等苏颜意识到方素恩是用楚南那玉牌诱她来这里时，再想推开已是不及。
“松手。”
“不急，我们还有很多要聊的。”方素恩扬笑，只是看在苏颜眼里满是讥讽。
她不再犹豫，得空的手直接出掌拍到她肩头。
本以为方素恩会牢牢抓住她的手腕来带着她一块摔倒，苏颜都做好了护住腹部的准备，不想方素恩竟是大方松手，就么被她摔去几步之外的地方。
陷害？苏颜本能地想，可环视一圈，别说楚南，连一般的鬼谷弟子都没看见，那当真只是个意外？
这想法刚冒出，手腕上便突然有阵阵尖锐的刺痛。等低头一看，腕上细细密密的都是细小的红色，犹如血珠，从脉搏处一直向上蔓延。
“你做了什么？”苏颜哆嗦着出声，心中暗骂自己的愚蠢，明知出现的是方素恩还不做一点防备！
方素恩自然不会回答，苏颜现在想要的也不是她的回答，瞥了眼她唇边的笑容便连忙转身，再顾不得能不能动武，运起轻功就闷头往回走，不料却一头扎进某个冰冷的怀抱里。
仓皇抬头，看清此人相貌的刹那苏颜便担心地开口，奈何断断续续也没能说个大致明白。
“师叔这我……会不会有事……”
楚南瞥了眼苏颜颤抖的手腕，忍不住变了脸色，不过很快他便压下所有异色，镇定道：“不会，我带你回去。”
言毕抱起她，直接大轻功回走，甚至还没靠近院子就用密音吩咐荀彦做好准备。
而刚一落地，他更是点了苏颜的穴让她陷入沉睡，免得太过担心，反而可能坏事。
“苏衍之，拿下方素恩。子砚，清点还在谷里的所有琅琊骑和乌衣卫，严守此地，不得让任何人踏进半步。”楚南冷道。
苏衍之和齐子砚等人早在荀彦的招呼下等在院子里，此时见两人回来自然是跟了进来，如今也顾不得担忧，领了命令便各自离去。
卧室的门紧闭，只有侧面的窗户还开着透气，然而离卧榻太远，根本看不清屋中的情形。
“公子的玉牌我也看过，是没有问题的……都怪我，当时明明有觉得奇怪，却没劝着夫人点，方小姐、不，方素恩她居然狠毒到用红颜笑……”荀彦满脸急色，言辞颇为混乱，“这要是、要是……”
红颜笑，是青楼红馆里常见的药物，多是楼里的老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良家女子的，服用后不仅彻底绝育，每个月还会有几天浑身如针扎般疼痛。本意是为了断绝那些女子的所有后路，而实际上，根本没有几个在服了这药后还能活下去的，十有八九都受不住自绝了。
楚南似想起什么，翻看苏颜手腕一看，难看的脸色稍稍缓解：“她并非服用，若是及时封住……”
“对，公子快！”楚南还未说完，荀彦便急急催促打断。苏颜手腕上那些细小的痕迹他也看见了，苏颜又会武，若是不想让她即刻就察觉，方素恩使用的应当是非常细小的器具，如此一来能带进血脉里的药就非常有限。
楚南当即抬手，封住了苏颜左臂的血脉。
荀彦则跟着取出银针刺在苏颜指尖上，滴了几滴暗红的血出来。
又过了会儿，两人见苏颜除了被封的左臂隐隐有些发紫，其余并无其他异常，方松了口气。
便在这时，苏衍之和齐子砚先后回来禀报。
荀彦于此时道：“公子先去处理方素恩那里的事吧，剩下的有我就够了。将这些有毒的血清理干净还需要些时辰，公子不如趁这个时机把所有后患都解决，这样夫人醒来你也好没有后顾之忧地陪着她。”
楚南略有犹豫，他不是没看出荀彦的故作轻松，但他说得同样没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他是时候解决了。
鬼谷是帮过他很多，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把最重要的人送给他们肆意算计轻侮。
楚南离开后，荀彦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后面的事不仅不轻松，相反还非常危险。
封的时间久了，血液不流通，苏颜的这只手臂就废了，但如果清理不干净，她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最直接有效的法子莫过于换血，怕的却是二者的血难溶，引发一系列危险的病症。
荀彦深呼吸，起身向外，分批次叫来了其他人。
琅琊骑和乌衣卫说多不多，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找出一两个相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