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和福泰祥的庄副总及小于赶往济南。由于夏季的天气炎热,尽管对新型制冷运输产品的温控功能有所了解,但我仍然担心货物在途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输,可能出现意外化货的情况。
自从试运行的第一天开始,我一直和公司技术部负责新产品技术监控的吴凯保持联系,询问其新产品在远程监控端显示的温度情况。这新产品内置温度感应芯片,可以将货物的温度及通风情况通过无线讯息,实时地传送到手机和电脑监控网页上。
吴凯这几天昼夜不停地监控新产品的温度情况。传输数据显示,目前为止,新产品内部的通风和温度情况均稳定和正常。
到达济南后,新合作的短运商——捷迅公司的王经理亲自开车来接我们。他一见面就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李经理,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信任和支持,最终力排众议地将我们公司引入了贵公司的物流业务操作体系中。我们公司很珍惜这次机会,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来报答您对我们公司的信任。”
我笑着说:“您过奖了。我亲自负责的项目,肯定要尽力选择最好的合作伙伴,实现最优化的运行效果。贵公司能够最终加入我们在济南的业务,主要还是自身实力的体现,何况,您的价格也确实有竞争力。我相信,待以后这个项目开展起来后,您的规模收益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庄副总也笑着说:“王经理,您可要加把劲儿,我们在济南可就全靠您了。”
王经理信心满满地说:“这个请您放心,我们的服务保证没有问题。另外,”他忽然有些忸怩地说:“不知道李经理能否在合适的时候,让我们也接手贵公司在济南其他产品的短运业务?毕竟,你们的果汁到达规模在济南火车站是首屈一指的。”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由衷地说道:“王经理,饭总要一口一口地吃。虽然这次新型制冷运输产品没有委托给红星车队运输,但毕竟也不能否定他们以前的成绩。他们已经为我们服务快两年了,整体的服务质量还算不错。没有大的责任事故,恐怕短期之内,我们也很难贸然地换掉一个成熟的合作方。”
王经理点点头,说:“这个我们也了解。还是那句话,我们用心地做好眼前的这个项目,充分展示出我们的实力。到时候,请李经理替我们在公司领导面前如实地汇报。我们不怕和红星竞争,他们能做到的,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我点头道:“只要捷迅公司有成绩,我自然会如实地汇报给公司领导,并在合适的机会拓展双方的合作范围。”
按照新产品的GPS定位显示,货物将在今天晚上到达车站。我们和王经理商量了具体的提货计划后,早早地赶到福泰祥在济南的冷库。
到达冷库,我有点意外,和之前调研时相比,此次有了些变化。据庄副总介绍,冷库正在进行内部改造,原有的五个卸货口目前只剩下一个尚能使用。只见现场冷库内,工人们在紧张地作业,冷库外则排满了公路卡车和各种“土保温”车 等候着,准备在唯一的一个卸货口卸货,可谓名符其实的“僧多肉少”。
我不无担心地说:“我们一次到达这么多的新产品,却只有一个卸货口,预计卸一车货至少要一个小时。按照铁路车站的通用规定,如果车皮到达车站后在站内长期存放而不提货,就要收取超期的堆存费;而如果提货出去但卸货的时间过长,车队又要收过夜费,再加上我们由于长期不卸货而额外增加的制冷燃料费用,成本将要直线上涨啊!”
庄副总皱着眉头说:“之前,冷库改造的事情也没有人通知我们,搞得我们现在很被动。”
我问道:“您可否和冷库方面沟通一下,争取先把我们的货给卸了,避免和其他的车队一起等待。”
庄副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冷库不是我们自己的,只不过是租用的第三方冷库,工人和现场操作都不归我们管,恐怕协调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我焦急地说:“这事关我们的成本和效益,尤其是刚开始阶段,还请您尽力地去协调一下。”
最终的结果也没有如愿,我们只能按照常规,用汽车将铁路车皮内的货物倒运到冷库,和其他汽车一起随大流地排队卸货。
第一天,送货车直等到夜里十点半多钟才开始卸货。我与福泰祥的人员在冷库外监督卸货,王经理也不辞辛苦地赶来陪着。当打开第一车货物的一刻,尽管从监控系统上已经预先知道温度调控装置一切正常,可知道见到车厢内的货物安然无恙,用仪器深入彻底检测后的实际温度也正常,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卸完一个车,冷库负责人便要关门,告知我们工人的下班时间已到,只能等明天再接着卸货。我和庄副总哀求冷库的负责人,外面还有五个车等着,能否加个班。冷库负责人冷冷地表示,外来车辆的卸货工作必须按照冷库的工作时间严格执行,无法更改。
这冷库归属于当地一家国有的肉联厂,不在福泰祥自己的管辖范围。尽管庄副总提出给工人加班费的条件,仍不能打动对方。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库的大门关闭,灯光全灭。王经理见我们失望沮丧,安慰道:“两位领导放心,今天只是第一次卸货,我们不了解情况,等以后熟悉了冷库的工作时间,我们可以尽量地避开在晚间卸货。”
我哭丧着脸说:“这样一来,成本肯定要比预期上涨一大截!按照目前的卸货速度,一天能卸货三到四个车就不错了。我们一次到达这么多,要连续卸三四天。后续在秦皇岛发运的车皮马上又要到了,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卸完。大量的产品积压在济南车站的货场内,将严重地影响车站的作业效率,必然引起车站的反感,并对我们按照规章制度进行罚款。另外,您的车队压车费一晚上是五百元钱,如此下来,每次卸货的成本我们至少要额外增加六百元。”
王经理大度地说:“我们既然和志化集团一起合作,必然要共担风险。我看这样吧,今天的压车费就算了,我们回去想想办法,争取能尽量在白天过来卸货,保证不过夜。还有,济南车站那边,我也可以过去帮忙协调一下,争取把货都放到我们公司的堆场去,避免挤占济南车站的地方,这样车站也不会有太多的意见。”
庄副总喜笑颜开道:“还是王经理您有办法,放在您的堆场再好不过了。只是这收费标准要怎么算?”
王经理憨厚地笑着说:“这是我们老板的公司,我也不敢贸然做主。不过,我们尽量争取给您二位最低价。”
后来,捷迅公司的堆场免费地供我们使用。
后续连着三天,我们整天泡在冷库的作业现场,一方面监督卸货,记录作业时间,为下一步有效分析时间利用率、科学提高运输效率做准备;另一方面也在考察新产品的实际制冷效果。我按照吴凯传递过来的全程内部监控系统显示的温控记录,综合地分析了第一趟全程下来的成本,总体来看还算运行顺利,不管是技术还是经济效益均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第一批的货物卸货后,我和庄副总领着王经理及一干司机开了个总结会,大家形成一致意见,在冷库没有新增卸货口的情况下,暂时按照目前的模式运行。
我连夜写了份报告,将第一次完整试运行结束后的数据分析及方方面面的问题总结编制完毕,发送给了姜宝华和秦总。
关于设备的技术问题,我建议吴凯也做一个总结。谁知他以工作太忙,不想做为理由拒绝。而从他吞吞吐吐的言语中,我也约莫着猜出了大概:他的上司燕老大旁敲侧击地告诫他离我们这个项目远一点,不要过多地插手技术上的问题。而燕老大这么做的矛头,依然是指向了前期抢了他油水的姜宝华。
无奈之下,我只能委托福泰祥公司的小于,使用我的网络端口自行上网监控设备的运行情况,并做好统计分析工作。
到货端的卸货工作虽然不算顺利,但总体还算圆满。我和庄副总认为目前的模式基本成型,可以全权委托给捷迅公司在济南独立地操作,便留下小于做进一步的卸货监督和检查,做好设备运行数据记录,随后一起踏上返回秦皇岛的路程。
回程的路上,我和这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老大姐在紧张的忙碌后,有了一次难得交流的机会。虽然她有时候固执强横,但总体而言,她的敬业和坦诚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合作伙伴所展现出的素质,我们也算在工作中逐渐地磨合完毕。
我问起她之前在美国的经历,她毫不避讳地说自己在美国的生活就是接送孩子上学,洗衣服做饭,完全是个地道的家庭主妇。我笑言她实现了多少中国人梦寐以求的中产阶级美国梦,她却苦笑说,在美国的日子完全不是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原来,她当年在国内某著名的外企呆了段时间后,心血来潮地跑去美国念书,毕业后,在美国的圣地亚哥定居生活。
圣地亚哥是美国少数族裔移民极少的城市之一,华裔居民在当地屈指可数。在那里,庄副总认识了一个香港人。最终由于相似的背景和文化,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庄副总相夫教子,原以为从此可以平淡度日。谁知,长期的家庭生活反而让她感觉平淡寡味,与周遭外界的文化差异也让她感觉格格不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整天胡思乱想。到了后来,她甚至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和丈夫之间的矛盾也越演越烈。
最终,丈夫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两人以离婚告终。庄副总伤痕累累地回到了国内,开始了新的生活。
说起这段经历,庄副总无限感慨,坦言现在虽然忙碌,但比当初在美国的安逸和枯燥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
末了,她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个项目就是我目前所有的人生寄托。所以,我要求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