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为我洗漱梳妆,我要去涵心殿。”我从美人榻豁然起身,数日的虚弱竟让我有些晕眩,可急切想见到寰宇,到底有力气支撑。
莲衣很担心,奔来扶着我问:“娘娘要去做什么,您这样……”
“去认错,去告诉他我错了。”我略哽咽,委屈但很肯定,“是我的错,莲衣,你也明白,是我太矫情对吗?”
匆匆更衣梳头,数日时间我的衣衫竟都不再合身,可顾不得那么多,穿着有些晃荡的裙衫便直奔涵心殿。步履虚浮而仓促,我大可以乘肩舆坐轿子,可偏固执地认为没有比自己行走能更快到达他面前的了。
但毕竟体力不支,未至半程就不得不依靠莲衣搀扶,走过长长的宫道拐向涵心殿时,我正低头缓一缓眼前的晕眩,却听莲衣在旁一声惊讶:“皇上!”
闻言倏而举目相望,却因体弱目眩,只依稀看见熟悉的颀伟身形和那阳光底下金灿灿的龙袍,“皇……”我多想看清他的面容是喜是怒,可黑暗席卷而来,寰宇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萧亦瑶问我折腾自己能得到什么,那一刻我明白了。
连日失眠,餐饮不济,身体几乎被掏空的我在见到寰宇的那一刻晕厥,从深沉而绵长的睡眠中醒来,唯觉脑中一片空白,我是谁从哪儿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但这样的空白所带来的恐慌,反刺激了我的神经,一切回忆汹涌而至,几乎在一瞬间开始磨人的心痛,我仓促地起身唤:“莲衣,莲衣……”
寝殿寂静如无人之境,没有丝毫平日莲衣应我的声音,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但已然本能地爬起来,来不及穿上软鞋便跌跌撞撞走出去,伸手要开门的一瞬,背后有人问我:“你要去哪里?”
豁然转身,寰宇就在眼前,他负手站在那里,不知从那里冒出来。
“我……”眼泪夺眶而出,咽喉不知被什么堵住,分明有一肚子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很委屈?”寰宇问着一步步走近我,伸手把我抱入怀里,耳边有他暖暖的气息在问,“莲衣说你要来找朕认错?”
“唔!”我已有些抽噎,发出呜咽的声音来肯定,可再想好好喘口气说话时,屁股上突然有剧痛,紧跟着实打实的三巴掌落下,我本能地蜷缩起了身体,可寰宇却一把将我拎起来问:“疼吗?你也知道疼?”
何止是疼,更有让人无法抬头的羞耻,辩驳和反抗都无济于事,一声“不要”之后,我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寰宇又抱起我,径直把我扔回床上,“朕说过你若再折腾自己必定惩罚你,今日是轻的。”
这一句话不啻是怒吼,只怕殿外的人也能听见,但也仅仅是这一句,他随后便平静下来,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瞪着蜷缩成一团的我,“你不是要认错么?说吧,你错在什么地方。”
我被突如其来的责打和怒斥吓得呆住,从未想过寰宇会这样对我,屁股上的痛渐渐消失,闷了半晌的我也终于冷静,脸上还挂着泪水,天知道有多狼狈,可笃定了要对他说的话,再不说恐怕真就没机会。我胡乱用棉被擦去眼泪,垂首嗫嚅,将心中的疑问和纠结慢慢道出。
一直以来埋怨寰宇无法对我坦诚,可我对他又何曾完全吐露心事,既然是彼此的事,我自己尚做不好,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冗长的倾诉偶尔间杂我的抽噎,寰宇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终是待我疲惫地说完所有事停下来,他才问:“没有了?”
我摇头,又突然连着咳嗽了几声,总觉得自己这样很狼狈,益发把身子往床里蜷缩,突然听寰宇说:“躲什么,朕不打你了。”
听他说一个打字,想起刚才的一幕,顿时万千委屈涌上心头,不敢大声哭却止不住眼泪汹涌,听见他叹息着走开,听见轻灵的水声,不久便坐上床榻,硬是将我拖到身边,小心擦拭我脸上的泪痕。
“朕从未对谁如此操心,偏偏你一次有一次不叫朕省心。”他轻轻掐我的脸颊,恨道,“瘦成这样了,你都瘦成这样了!”
我抿着嘴微微颤抖,方才的哭泣尚未止住,而他瞧见了更是呵斥:“不许哭,你再哭朕还要罚你!”可旋即又温和下来叹息,“朕到底是娶了皇后,还是要了女儿?你啊……到底要朕怎么办?”
我很疲倦,想往他身上靠,又怕被他推开而犹豫不决,他苦笑着轻轻拧了我的耳朵,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但依旧叹息:“你可以雷厉风行的处置那个赵氏,外人眼里的福皇后多威严呐,谁能想到你现在的模样?”
“对不起。”
“朕不想总听你说对不起,于飞,在你心里究竟是朕重要,还是寰宥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