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宥的笑越发显得玩味,他的口吻是那么不屑,反问我:“皇嫂与皇兄在过家家?一大早皇兄就把臣弟叫到跟前,冷着脸对我讲‘皇后若问你什么,你自己斟酌要不要答。’,臣弟正纳闷,果然有琳琅来请了。皇嫂,可否容臣弟问一句,你们为何不自己当面说清楚,定要过一过我这个闲人?不怕出了纰漏,叫误会更误会,本想澄清什么,反越描越黑?”
竹帘后的我已然惊呆,寰宇对我一举一动甚至是心思的敏锐洞悉叫我心内五味杂陈,我究竟该感到害怕,还是该……
“莲衣,你果然是对的。”心内长长一叹,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半句也记不得了。
“四爷喝茶。”琳琅上来奉茶水,我抬眼透过竹篾的缝隙去看,小丫头脸上飘了红晕,又羞涩又兴奋。
我镇定了神情,既然事已至此,我何必再遮遮掩掩半路退缩?于是待琳琅下去,便用她挑开了话茬,“王爷觉得琳琅这姑娘如何?”
“挺好的一个姑娘。”寰宥尚未察觉我话中含义。
我笑,温和地说:“母后一直担心逸亲王府没有女人照料,担心王爷无法得到最好的伺候。”一边说着,已分明看到竹帘外的身形有颤动,于是继续道,“亲王娶妃是大事,母后与本宫需再多斟酌,但王爷府上不能没人照顾。本宫看琳琅这孩子还算聪明,为人又体贴,想做主将她赐予你做一房侍妾。本宫已然问过她的意思,这孩子愿意接受。不知王爷能不能给本宫一个面子,也让本宫在朝野树一个贤德爱幼的英明。”
帘子外一片寂静,如是许久,寰宥仍不开口。
我抬手缓缓抚过长裙上细腻的花纹,每一丝绣线与指腹相触,都消耗我一分耐心,可我不能先开口,我怕让他察觉我的焦虑。但我的焦虑,又分明写在了脸上,融入了话里。人,就是这么自欺欺人,怎么可笑。
“皇嫂。”
心头一松,寰宥终于先开了口,我含笑道:“王爷请讲。”
寰宥隔着帘子看我,脸上的神情在我眼里甚模糊,他冷静地问我,“琳琅是您用来逼我的筹码?”
我道:“不是筹码,是馈赠,是谢礼。”
他沉默,须臾开口:“如果臣弟满足您的要求,是否可以没有琳琅一事?”
将手挪开膝头,端过茶碗到面前,“这都是后话。”我悠然地喝茶,仿佛在与他话家常,而不是一场交易。
“那皇嫂想知道什么?”
我放下茶碗,透过竹帘看那张模糊的脸,“很简单,只是想知道那幅画背后的故事,以及王爷和圣上于此的纠葛,又是谁,亲手撕毁了那幅画。您,还是皇上。”
“皇嫂你觉得可不可笑?”寰宥的语调,旋即转了玩味,“长年的恩怨,到了我们这里,几句话、几声笑,便完结了,轻微得似一阵风。”
心头微颤,我知道,这背后的故事,绝非三言两语能了解,可寰宥表现得那么不屑。
他又开口:“今日皇兄叮嘱臣弟,要斟酌你的提问。此刻我才明白,其实……他是在暗示臣弟,要臣弟明白,一些事情必须由他来亲口告诉您。臣弟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义务更没有权利说三道四。”
“说三道四?”我冷笑,“本宫不要王爷的点评,要的,就是一个旁观者所看到的事件,有多少算多少,若有前后遗漏,自然会有另一个人来告诉本宫。这一点,不消王爷担心。”
“那么……请皇嫂发问。”他轻松地一笑,“故事太长太复杂,臣弟不知从何说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问:“那一日碎了满地的画像,是顺柔皇贵妃李晨舞,当年的李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