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翌日晨起向皇后请安时,怡妃已经在了,项樱行大礼恭贺罢,便开口替婆婆讨料子,怡妃笑盈盈说:“都是准备好的,本就要差人送去呢。”问起项樱住多久,皇后未说明,反是差遣她,“宇坤还在府中养伤,过中秋夫妻俩也没能进来团聚,你既然回来了,兄嫂为尊,出宫去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
说着看向项梧,吩咐她:“跟你姐姐一起去吧,学一学登门拜访的礼数也好。”
项梧应下,跟着姐姐去换了妥帖的衣裳,共坐一乘仪轿出宫,路上项樱颇有几分傲气,看着妹妹说:“这话不敢在人前说,可谁心里没些念头?我妹子他日要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娘娘虽随口说一句,可这登门拜访的礼节,还真不用你学。一会儿跟着姐姐便是了,不必记在心里。”
项梧憨笑:“姐姐原来这样不费心的,等我回去告诉娘娘你偷懒不肯教我。”
姐妹俩嬉笑着,转眼便出了宫,慎亲王府离皇宫不远,算得上是皇族中距离皇宫最近的宅子,常有人说,大皇子的宅子离皇宫最近,可人却里皇宫最远,委实两个极端。
待近王府,这里果然层层把守门禁森严,项梧轻声对姐姐说:“上回六殿下送大皇子回来遇到刺客,不出几天刺客直接寻上门来了,所以才把王府保护起来的。”
项樱冷然:“是非人多是非事。”便再不多说什么,领着妹妹进了门。
得知项樱姐妹来,陈雨霖便换了庄重的衣裳等在正房里,也不说在前厅会客,直接让下人把姐妹俩带进来。
如今宇坤已经不用再卧床,时常也在家中院子里走走,听说项樱也来,莫名有了一丝期待,陈雨霖看在眼里,只是冷笑。
项樱听说要径直去卧房相见,一时也有些气愤,毕竟是叔伯弟媳的关系,这样亲近坏了规矩。
也知陈雨霖故意刁难他们,反正也是问了安就要走,叮嘱妹妹一会儿谨言慎行尽量不要开口,便跟着下人往正屋里来。
意外的是,宇坤并没有等在屋子里,而是在晒太阳似的,立在门前廊下。穿着金线暗纹的袍子,周身被阳光所照,金灿灿的很是好看,只是比项梧初见他时,瘦了好些。
倒是如此光明正大地在廊下见,让项樱心里松了不少,果然陈雨霖不大气,大皇子还不至于也随她如此矫揉造作。
宇坤好些日子没见过项梧,今日见,小姑娘身形气质已与往日不同,也听闻她在宫中学规矩,还有为了傅家姐妹争执受伤的事,此刻见她神清气爽,也知无碍了。
项樱领着妹妹在廊下向宇坤行礼,里头陈雨霖按捺不住,晃悠悠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里头看着茶呢,妹妹也不进来坐坐,难得领着你家二小姐来,可不好委屈了她。”
项樱与她行了平礼,推项梧上前请安,陈雨霖已经搀住客气,项樱则笑:“母后说不能打扰皇兄休养,叫来请了安便要离的。这丫头晨起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子也吃下什么茶点。”又笑道,“好些日子不见,皇嫂竟是瘦了,可见照顾皇兄辛苦。”
陈雨霖冷笑,松了挽着项梧的手,一并立到了宇坤身边去,看一眼丈夫又看一眼项家姐妹,“妹妹说的可不是,一直劝王爷纳几位侧妃妾室,也好为我分担一些。可冷眼挑了这么久,也的确没有合心意的。樱儿,你这妹妹玲珑剔透的,可惜你舍不得给了我们王爷做小啊。”
这话说的很是露骨,莫说项樱项梧听着不舒服,连宇坤也不悦,却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和妻子翻脸,只吩咐项樱:“我很好,你回去也同母后说,不必惦记我这里。既然母后不让你们久留,呆久了恐让她担心,便早早回去吧。”
陈雨霖还要说什么,宇坤已稍稍站在了她的身前,显然是要他闭嘴。项樱只作不见,领了妹妹行礼后便转身告辞。
匆匆来又匆匆去,项梧只觉这样的人情太浅薄,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恰与宇坤对视,可旋即就感觉到陈雨霖迫人的目光追来,吓得不敢看忙跟着姐姐走。
项樱最了解妹妹,放下方才的不悦,细心与她解释:“皇室里的人情就是如此,你从前瞧姐姐八面玲珑,其实有多少真情实意,自己最清楚。往后你也会如此,不必太在意。”
说着话往外头来,才要出正门时,忽听府里有人喊一声:“来两个人帮忙,撂倒那匹马给他上马蹄铁。”
声音入耳,项梧浑身一震,项樱走在前头见妹妹不跟着,回眸见她发呆,迎上来问怎么了,才摸着胳膊就发现小丫头身子在微微颤抖,一时也紧张,赶紧搀扶着把她塞进了仪轿中。
“梧儿,怎么了?”项樱揉搓着妹妹的胳膊,想要她镇定。
项梧缓缓静下来,终是回过神,惊恐地告诉姐姐:“那个声音我认得,姐姐……就是那次在马场绑架我的人,我在车上听见他们讲话,就是这声音……”
项樱闻言大惊,可见妹妹吓得不轻,只能先哄她安静下来,“不怕,一会儿回去好好和皇后娘娘说,娘娘会保护你的。还有宇智呢,他就快回来了。”
轿中一时寂静,项樱看着妹妹脸色渐渐恢复,才略略定心,可妹妹却突然对她说:“姐姐不要把这些话告诉皇后娘娘,暂时先不要说好不好?”
项樱不解:“为什么不说,说了姐姐才放心你在宫里的安全。”
项梧摇头,恳求她:“这件事我想等宇智回来告诉他,姐姐,我不会有事的,姐姐不知道,这里头牵扯太多了,如果不是大皇子的恶意怎么办,他岂不是很可怜,总之我会好好的,不让任何人伤害我,慎亲王妃我也会好好防备她。姐姐你安心回凌岩山去,我不会有事的。”
项樱怔怔地看着妹妹,她还记得刚把妹妹接来,总训她不懂事,总看着她莫名其妙闯祸,如今却轮到妹妹来对自己说“姐姐不知道。”
项梧也是急急忙忙说完这些话才醒过神,哄着姐姐说:“我不是要赶姐姐回凌岩山,姐姐,我……”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误会你。”项樱无奈地笑着,拍拍妹妹的额头说,“将来做了皇后娘娘,可不许对我摆皇后的谱,你七老八十了也是我的小妹妹,听见没有?”
项梧赧然一笑,依偎上来,之后说些别的话,一路相安。
而项樱回京过节,并不能逗留太久,住几日就要再回凌岩山,她明白在丈夫“清清白白”归来前,她这个皇家儿媳已插不上手任何事。
而两日后,花芙之前偶尔听见的几句话竟成真了,除了项梧之外,傅家姐妹、慕容琦,和另其他两个秀女被留下,这一届秀女进宫熬了那么久,结果选皇子妃的事一推再推,到头来大部分人一场空,留下的这几个,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命运,而怎么筛选都没把傅琳带走,这让傅瑾很不舒服,慕容琦和项梧劝她不要胡思乱想,皇后娘娘一定有她的打算。
到这一日,项樱该回凌岩山了,各宫各处走了一圈为妹妹打点好,便来向皇后行礼辞别,她一直是皇后最骄傲放心的儿媳妇,皇后只稍微叮嘱几句话,没再说别的,项樱退出内殿,可不久又折回来,皇后笑着问:“忘记什么事了?”
项樱依旧满面犹豫,边上大宫女见她如是,识趣地领了其他人离开,皇后也认真了神情,“樱儿,你从来不这样吞吞吐吐,出什么事了?”
项樱把心一横,说道:“这件事梧儿不让儿臣告诉母后,可儿臣左思右想,她毕竟年轻不经事,哪里能真正晓得轻重,还是想告诉母后,让您决定之后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