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羡慕梁惜悦:“也不晓得她哪儿好,娘娘一眼就挑中给了慕容家。”
而提起慕容府,便都指向慕容琦,说帝后如此厚待慕容府,一定不会亏待她,可冷眼瞧着四皇子、五皇子与慕容琦几乎没什么往来,只不过是她自己和项梧、傅瑾要好罢了。
有人冷笑:“到底是夏城慕容氏,生养出来的女儿鬼精鬼精的,当初不是还打架来着,一听说那两位在上头得脸,你看那巴结的模样,真叫人讨厌。”
这些话也非今日才有,早些时候起就总在宣吉殿里飘忽,慕容琦不在乎,偶尔傅瑾要恼,她和项梧也劝着拦着,而时日久了,连傅瑾都懒得搭理。
又因今日皇后未邀请所有人去,故而午后便派人送来各色精致茶点和新制团扇,每人一份没有不同。
这倒叫傅瑾想起来自家妹妹给人吃坏肚子的事,昨儿就没了下文,这会子找来宣吉殿的太监宫女问,原来皇后后来派人来探望那俩姑娘,又叮嘱所有人不要舍不得上头的赏赐,说吃不了也扔了,没有什么不敬,夏日里东西存不住,也是应当的,但从头到尾就没傅琳什么事儿,多一句话也没有。
傅瑾哼笑:“娘娘多玲珑的心,还看不透她的伎俩么?定是故意拿坏了的东西给人家吃,好作出些事情来叫人记得她的存在,她从来都是那样的。”
项梧和慕容琦皆无语,这姐妹俩前世是结下了死仇么?
之后闲来无事,天气炎热人也懒怠挪动,大多数人都歇午觉,傅瑾和慕容琦也是,唯有项梧倚在自己屋子的窗下,花芙都靠墙盘膝坐着打瞌睡,她却轻摇团扇,精神极好地望着天。
上午在坤宁宫的事,一直徘徊在心里,犹记得跟着宇智进入正殿时众人的眼神,她竟然会暗暗觉得十分得意和满足,这样古怪的心思显然很不正常,原来喜欢一个人,许多事都会自然的变。
倚窗瞧见外头突然慌慌张张奔进小太监,被管事喝止拎到一旁揪着耳朵骂,可那小太监不知又说了什么,直叫管事紧张得张大了嘴巴,项梧看得有些奇怪,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便起来推醒花芙,“你去打听打听,外头出什么事了。”
不打听还好,花芙听完也吓得不轻,跑回来语无伦次地说着:“六殿下……杀……大皇子,险些……杀……”
“你好好说!”项梧纤眉紧蹙,心慌不已,按住花芙给她顺气,花芙才平静下来,“说今日校场上大殿下和六殿下比武,六殿下手上剑猛了,刺伤了大皇子,伤得很重。”
项梧呆在原地,连心都要停止跳动,那一次在林中险些射杀宇坤的恐惧又冒出来,现在宇纪真的伤了人,伤得很重,也就意味着可能死去,如果宇纪真的杀了大皇子,岂不是比她杀人更严重?
“花芙你去请瑾姐姐来,她在宫里最走得开,我想知道之后所有的事。”项梧深深呼吸醒过神,按捺焦躁的心,吩咐花芙,“你请她来,先别说什么事,要紧的是先别告诉慕容小姐。”
果然,傅瑾前一刻还没睡醒满肚子脾气跑来抱怨项梧麻烦,这一刻听完顿时清醒,明眸瞪得极大,愣了半天才问:“怎么会这样?”
“慕容琦早晚会知道,她一定要急死了。”项梧忧心忡忡,又央傅瑾,“姐姐认得人多,你托几个宫女太监去打探消息,任何事都好来告诉我们。”
傅瑾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一边已唤人进来吩咐,待人去了她又一口气灌下一大碗茶,喘着气息说,“老六真是太毛躁了,如果大表哥真这样死了,这事可……”
“谁死了?”冷不防慕容琦到了门前,她听见只字片语,还以为宇纪出了什么事,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早不是平日的模样。
项梧忙拉她在身边安抚,不得不将事情说了,难以想象平日能干爽朗的慕容琦,曾经还几乎和傅瑾动手的慕容琦,此刻却是泪流满面,惶恐万状。
不久后,华昭仪的人来传令,让女孩子们都在殿内待着,没有上头的话暂时都不许出殿门。这才知道皇后已经随皇帝一同去了校场,宫里的事暂由华昭仪做主,而眼下皇长子依旧生死未卜。
且说皇后得到消息时,立刻派人去城中请袁卓已,当帝后赶至校场,袁太医也已赶来,他本就是沙场上下来的大夫,对于剑刀砍伤最在行。
之前已有校场太医检查过伤口,袁太医查验后,并未有乐观的发现,六皇子一剑刺在大皇子心门口,且当时就将剑即刻收回,致使大量失血,眼下不能判断是否刺中心脏,袁卓已退出后告诉皇后的一句话,是医者最无奈的:“臣只能尽人事,慎亲王能否存活,只看天命。”
“你一定要尽力,任何办法,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尝试,一定一定救下他。”皇后已好些年没再这样与他说过话,而这一次关乎的,不止宇坤一个人,皇后内心并不否认,她更在乎,是宇坤生死而要牵连出的宇纪的结果,只是在人前,她不能这么表现罢了。
校场外头起了风,沙土飞扬黄蒙蒙的天,皇帝静坐于外堂,袁卓已又进去后,皇后才回到他身边,轻声道:“袁卓已的话,皇上也听见了吧。”
“生死在天。”皇帝冷冷一言,“但今日之事,完全可以不发生,谁来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痛心不已,沉一沉双眸,又昂首问校场的人:“六皇子如今何在?”
“殿……殿下一直在马棚里,殿下把王爷抱来之后,就去了马棚。”校场的管事吓得匍匐在地,颤抖得直叫人眼晕,想来也是,宇坤若一命呜呼,他们必然受到牵连。
“本宫想听一句实话。”皇后看向面前跪着的人,有宇纪和宇坤的随从,有校场的侍卫、教头、马夫几乎所有当时在场的人。
“慎亲王和六殿下,究竟是比武切磋误伤,还是恶意缠斗?”皇后犀利地看着所有人,“本宫要听实话,这两者的区别,你们这些练家子,不会看不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这个口,终是皇帝又沉甸甸出声:“今日不论宇坤生死,朕都不会牵连你们。”
“皇上……娘娘……”终于有马场教头站出来,“奴才所见,王爷和六殿下是切磋而已,可是、可是六殿下到后来有些收不住,越比越来劲,就、就……”
“刺在慎亲王心门口这一剑,是误伤?还是……”皇后问着,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
那教头忙道:“奴才敢用人头担保,六殿下这一剑是下盘不稳才失手滑出去的,或者说,殿下以为王爷会躲,才没用十分劲来收,殿下一定不是故意刺向王爷的。”
“你这样说,岂知不是有心偏袒六皇子?”突见衣着明艳却已泪容狼狈的陈雨霖从屋内冲出来,指着那教头骂,“你真敢用人头担保吗?还不是觉得我们王爷缓不过来,死无对证是不是?”
“放肆!”皇后厉声呵斥,边上随驾的老嬷嬷和宫女们忙去把陈雨霖拉在一旁,可陈氏却不管不顾,扑在皇帝脚跟下,哀求着,“父皇一定要严查,这些奴才嘴里的话可要掏干净了,王爷不能平白无故挨这一剑,儿臣不是针对六弟,可若六弟真的有杀兄之心,父皇也要姑息吗?父皇,宇坤可是您的长子啊。”
皇后冷然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用心调教过的儿媳妇,“你是说,本宫偏心自己的儿子?”
陈雨霖却哭:“儿臣不敢,儿臣只求父皇母后能给宇坤一个交代。”
“那你哭什么,你丈夫死了吗?”皇后怒言,指过身边的老嬷嬷,“带慎亲王妃下去,不管是这里,还是之后另择了其他地方养伤,也不许王妃再靠近半步。”又对陈雨霖道:“回去反省你今日的言行,几时想明白了,几时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