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道:“皇上不记得了,您恩准了他只向臣妾复命,而他这个人脾气也古怪,臣妾是无所谓您喊他来问的,只怕他不肯回答,弄得尴尬也没意思,难道皇上不信臣妾?”
他恼道:“朕岂会不信你,只是担心。要不要朕再寻来名医为你疗养?”
我才笑:“不碍的,袁太医也是希望臣妾真正康复后,能生下健康聪明的孩子。现在身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并非完全不能受孕,只是怕受孕生下的孩子,先天孱弱,后天不好养活。”
“也罢,生孩子终究是苦了你,朕并不着急,你若身子一味的不好不宜有孕,朕也宁愿你平平安安一辈子而不要孩子。”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像是一时兴起,扶着我站起来,为我将细发捋到耳后,笨拙地扶一扶歪斜了的发簪,一边缓缓说,“你放心,有朕在。”
我心头一颤,这是大婚时他对我说的话,他竟还能这样自然地说出口,一年如此,十年二十年还能如此吗?他可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对我而言却是有魔力的存在?
“莲衣!”寰宇突然唤人,莲衣紧张地跑进来,但听皇帝吩咐,“快来给皇后梳妆,她都哭花了脸了,朕这会子要去寿宁宫请太后前来,一会儿人都到了,别叫你家主子让人看笑话。”
莲衣见我们和好如初,欢喜得无可无不可,在寰宇又细语叮嘱我几句后殷勤地将他送到门外,而后便来为我重新扑粉涂胭脂,虽然不说话,可脸上早笑得花儿似的,我扯扯她的衣袖,赧然道:“怎么办?我爱你家皇上,要爱得山崩地裂,要爱得六亲不认了。”
莲衣不解地望着我,但还是笑:“天有皇上撑着,主子尽管爱着吧。”
“竟也能听你说这不正经的话。”我嗔怪她一句,恰有小宫女来通报,说各宫已到了门前。
莲衣让两个可靠的大宫女去迎接,一边麻利地为我上妆,在她看来我的妆若出了瑕疵,远比怠慢了各宫妃嫔要紧,而我也道:“没了琳琅又没了婉儿,你会不会忙不过来?”
“本就是两个孩子,本也不担什么大事,倒是娘娘跟前没了可信的人,虽然从前琳琅婉儿也不见得多能干,可您还是使唤惯了的。”莲衣说道,“不如您再自己选一个,或是坤宁宫里的,或是外头选都成。”
“也不着急,有缘见着了再留也不迟,好像琳琅,就是无意间看中的,也算是缘分。”我瞧着镜中的自己容貌已有了变化,才刚哭过的痕迹一概看不见,不由得夸莲衣功夫好,又起身整理凤袍,终究不能长久地撂着外头的人,扶了莲衣往正殿去。
正殿里和贵妃、荣妃分列两侧,其余妃嫔随她们依次排开。林宛梅今日也在,她原就纤瘦,此刻肚子也不过是若隐若现,只是脸显然圆润了一些,确实是孕妇的模样。她的身边站着华琼婕,而霍结衣与项和雅则紧紧跟在华氏身旁。
众妃与我行大礼,莲衣自然去搀扶了林氏要她免礼,我也只略略说了几句便请众人落座,之后静默地等待,不多久外头便说皇帝和太后一行已朝坤宁宫来。遂率众迎在宫门前,太后笑若春风,与我和寰宇说说笑笑进了大殿,伺候她在龙椅旁坐下,寰宇才升座。
荣妃亲自去领了众秀女入殿,教她们行大礼,而后向寰宇和我以及太后禀报诸事妥当,请我们遴选新人。岳祥应声带人端来漆盘,一盘中红绸上皆是香囊玉佩,而另一盘便是各人的名牌。
我朝寰宇递过眼色,见他稍稍一颔首,便吩咐:“开始吧。”
岳祥领命,一一唱名,秀女们应声上前,寰宇和太后间或问几句话,留或指婚皇族则赠香囊玉佩,不留则即刻带离,我无意留心这些秀女,本来名录早已内定,倒有心看看众妃嫔。
和贵妃、荣妃自不必说,这么多年经历下来,早麻木了,林宛梅早已被太后叫了坐到身旁,我也不便去看她;再有华琼婕倒是淡定自若,看来那一日的话她是明白的;冯昭仪有些紧张,似乎很希望堂妹能被选上,难得是这一次,当真要如她的愿,可正如萧亦瑶说的,自家妹子得宠,真的好吗?
一些常年无宠的妃嫔个个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新人看,似乎在比较着品格容貌,盘算着她们还有没有机会争一争。而如霍结衣、项和雅却满面的好奇,时不时还互相看一眼低声笑语几句,显然还都不知深宫的艰辛,又是萧亦瑶说过的话,哪怕一年半年的,能让她们快活简单的度过也好。
正看得出神,听见岳祥唱了“常云伊”的名字,我才忙把目光收回来,见她稳稳地走上来,一颦一笑皆如当初初见时的模样,回想前些日子疯魔的她,几乎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我回眸看一眼太后,见她冲我含笑点头,便放心对寰宇道:“皇上,逸亲王府至今没有女主人,臣妾见云伊稳重端庄,品格容貌皆可与贵妃相齐,何不如亲上加亲,让云伊成为逸亲王妃?这样一来,姐姐是您的贵妃,妹妹是王爷的王妃,必然将是朝野美谈。”
寰宇看了看云伊,对我点头:“准奏。”
萧亦瑶欣然朗声笑道:“还不去把王爷请来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