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这来去匆匆的,若真有心道歉,怎能只差遣你,她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琳琅不甚明白我的意思,站那儿不说话了,我抬头看她,便笑:“原有件喜事要告诉你,可怕你得意忘了形,回头连你莲衣姑姑也掌不住你了。”
“喜事?”琳琅呆呆的模样甚可爱,但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忙屈膝磕头谢我,莲衣在一旁笑,“再往后见了琳琅,奴婢也该行大礼了。”
“可不是么?虽说她心里必然敬你,可礼仪规矩不能破。”我抬手示意琳琅起来,与她道,“本宫才刚得了太后恩旨,过几日良辰吉时便送你入王府,虽是侍妾,但也要你操心把迎娶王妃的事张罗起来,而这一份功劳的赏赐,便是他日新人进门时,你就会被册封为侧妃,是真真正正的王府主子。”
琳琅愣得木头一样,眼珠子都不带转的,但少时就见热泪涌出,又一次叩拜匍匐,哽咽着谢我成全她。
“这是太后的恩旨,本宫虽也有心,可你生下一男半女前,并不能轻易就赐你侧妃位。”我要她冷静,继而将最要紧的话一一敲打入心,期她恪守本分,切勿骄傲狂妄,又一并拟定了吉时,送一个侍妾不需要礼仪排场,就定在十一月末送她出宫。
莲衣要琳琅去洗脸洗手,说她有福气从宫女成为王府侧妃,要她也为美咲缝几针,她自然忙不迭地答应,还说本以为自己没资格为公主缝被子,我却笑:“若非在宫里不得出去,这被子若能由老百姓每人一针,凑足百户人家,才算真正圆满。”
干着活便不知时日过,总觉得还在清晨,婉儿却来说要摆午饭,我不甚有胃口,只叫送来杏仁露配着桂花糕略略吃了几口,而午膳时分一过,各宫妃嫔便纷至沓来,因是为了美咲,多少也能在太后面前邀功,自然谁也不愿落下,就连常云倩也来了。
人多手快,一床被子很快便要缝好,我与萧亦瑶一同收了最后几针,便要莲衣掸去线头绒絮后就送去寿宁宫,自己则与荣妃一同去院子里休息。
“等落了雪,能这样坐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少了,不过一年一年的,时光飞也似地流走。”萧亦瑶喝着热茶,对我笑,“旧年第一场雪后不久,便听闻您已进入天朝,再后来每天都有消息传入宫,说您走到哪儿了,身子好不好,嫔妃之间许多猜测幻想,这一晃一年过去,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我笑:“下雪是天朝给本宫的第一个惊喜,自幼只在诗书里知道什么是雪,却从未亲眼见过。”
说话的时候,便有星点晶莹从眼前飘过,果然听萧亦瑶惊讶出声:“娘娘快看,下雪了。”
来到天朝的第二场初雪,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萧亦瑶离去后雪越发得大,纷纷扬扬不过一个时辰就将整座皇宫染白,天气骤然变冷,莲衣和琳琅忙着指挥小太监们给寝殿烧地龙炭炉,我立在窗前看雪花飞舞,想起那时候寰宇挽我的手在雪中漫步,到如今却不知他几时才有闲暇。
“主子仔细吹着风。”莲衣走来要递手炉给我,我却笑,“还没有那么冷,你摸我的手。”可才与她相握就没了底气,自觉还算温暖的手,在莲衣手里却宛若寒冰。
不服气地接过手炉捧着,可回眸就见宫门前有人进来,明晃晃的袍子在雪里十分显眼,寰宇竟然来了。通报声晚于我看到他,见我迎在门前,寰宇倒有些讶异,不过还是嗔怪:“风雪里站着不冷吗?怎么那么傻?”
我得意地给他看我怀里的手炉:“莲衣看着呢,知冷知热的。”
“你也就赖着她了。”寰宇笑,挽着我往寝殿走,问我今日给美咲缝被子的事,说有言官将此事传扬了出去,以赞颂我的贤德,因笑道,“他们倒是消息灵通,他们不说朕还不知道呢。”
“细琐的事情何必事事都打扰您。”烹茶上点心,我为寰宇脱去厚重的外衣,寝殿内的地龙已烧得暖若三春,屋子里穿薄薄两件常衫即可,可寰宇却是累了,我转身去放衣服的功夫,他就躺在美人榻上假寐,心疼他疲劳是有,但他这一来就安心的模样,对我不啻是安慰和奖励。
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眼睑下淡淡的青黑书写他今日的疲惫,谁知道天家的辛苦,我情不自禁伸手去摸摸他的眼睛,寰宇倏然惊醒,见我的手僵在那里,嗔笑不已。
“你想做什么?”他捏过我的手,索性腾出地方把我也拉着躺下。
面对面地躺下,我索性直接摸上了他眼下的青黑,心疼地呢喃着:“想揉散这黑眼圈,想皇上能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