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并非想为难贵妃。”我弱气地说一声,故意偷偷看她,笑着问,“母后可否听儿臣解释?”
太后颔首,但仍先道:“贵妃先于你们任何人陪在皇帝身边,她娘家的势力如今虽是皇帝心头隐患,但不可抹杀当年常家对哀家和皇上的扶持帮助,何况宇坤是她所生,是皇帝的长子,哀家和皇上也不曾指摘过她如何教导儿子,你倒好,就差把人家儿子抢过来了。”
我笑道:“儿臣从未想过要抢走宇坤,只是对于宇坤的心意和贵妃相悖了,而今日去潋滟宫,儿臣是想借着与贵妃相争,所有人都看着潋滟宫时,引出另一个人来。”
太后疑惑:“你要引出什么人?”
我道:“静贵嫔只身一人住进了坤宁宫,沁怡堂里所有宫婢太监都没动,她彼时日益消瘦几乎病入膏肓,必然是被身边的人算计,眼下这个人被儿臣圈在沁怡堂,就是元凶的隐患,所以……”
太后沉浮深宫数十载,还需我细细解释个中就里么?早摆手打断了我,沉沉地问:“是哪个贱人?”
我答:“莲衣派下的眼线查到安阳馆的人今日去了沁怡堂,暗下已将两人都抓了,儿臣特来请示母后,这件事接下去该如何处理。”
太后愤而撂下手中茶碗,恨道:“竟是那贱人害我皇孙。”
我忙起身屈膝于地,自称有罪,太后回过神,嗔我:“你何罪之有,还不起来。”
“母后不要太生气,眼下是非曲直还未查明,安阳馆只是被怀疑。”重新落座,我又道,“只是儿臣知人尚浅,依母后看着,年淑媛是不是这样的人?”
“世上道貌岸然的人何其之多?就算今日查出是宛梅在为非作歹,哀家也不会太奇怪。”太后哼笑,“若真是年宝怡所为,皇后自行处置,不必来问过哀家,哀家不想见那贱人。”
婆婆这一席话里,唯一触动我心的,却是“宛梅”二字,纵然谈论着这样严肃要紧更令人愤恨的事,她还不忘亲昵的称呼那个女人,而将这番话反过来想,可见林宛梅在老人家心里的地位。
她到底喜欢林宛梅什么?又或者我是否能以此肯定林氏的为人,从此再不怀疑她?那为什么静贵嫔私下看到她会害怕,她在怕什么?
“于飞。”太后轻轻唤我,抬眼瞧,她却是在笑,“发什么呆呢?哀家同你说话呢。”
我忙敷衍:“儿臣在想这件事又该叫皇上难过,儿臣这个皇后,真真是……”
“傻丫头,谁能管得住别人的心?”太后满不在乎,反嘱咐我,“你要有杀伐决断的魄力,记着,除恶便是扬善。”
我颔首答应,无声地凝望她,婆婆的眼眸里总藏着什么似的,想起她和寰宇之间的秘密,我心里又似被刺扎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哆嗦,为掩饰尴尬,忙答应太后:“儿臣会尽快查出真相,不管是谁,一定杀一儆百,以求后宫安宁。”
她点点头,“哀家信你。”但想了想又道,“倘若贵妃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冒犯你之处,这件事后,哀家希望你能和贵妃好好谈一谈,自然不是要你为今日的事去道歉,唯求不要叫她心里生了恶念,小的心结也会变成大的怨恨,不值得。”
“儿臣谨记。”
婆媳间谈话的氛围始终融洽温和,之后不久又派人去将美咲接来,小丫头一出现便热闹,也不知萧亦瑶是否故意为之,紧跟着也带了宇琛和美瑭美仁来请安,如今荣妃为我所用太后也知道,对她比从前客气了许多,娘儿几个带着孩子说笑,倒也快活,不过若因此显得潋滟宫落寞,有婆婆在,也怪不到我。
几个孩子厮闹起来,荣妃怕她们互相伤着,便赶去训诫拉架,自然也是含笑含怒,看着也有趣,我正瞧着美咲撒娇耍赖,却听太后在我耳边幽幽道:“那件事你也知道了吧?”
我霍然回首看着婆婆,却完全不明白她提得是哪件事。
太后淡然看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依旧是幽幽语调,“哀家也会生气,可孩子是无辜的,不管美咲是皇上的女儿还是寰宥的孩子,都是先帝的孙儿,哀家为先帝照顾她,也理所应当。”
曾想过,若太后知道美咲的身世却善待这个孩子,她该有多宽厚的胸怀,可为什么这一刻听婆婆说出这样的话,我却并不感动,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而她则笑:“很惊讶吗?”
颔首,又摇头,故意做出迷茫的模样,我不晓得为什么要对太后伪装,眼下也只明白是自己什么话都不想说。
“罢了,这样的事提了又如何,到此为止吧,往后咱们都别想着了。”太后浅浅地一笑,忽而嚷声唤美咲,小丫头正缠着荣妃撒娇,听见皇祖母叫她,扭着小身子就跑来了,一头撞在祖母怀里,咯咯笑着问做什么。
太后轻轻捏她胖乎乎脸颊嗔笑:“不许欺负姐姐和弟弟,就知道撒娇,仗着荣妃疼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