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统十年冬,皇太子迎娶凌府嫡长女凌若瑶——
前来迎亲的宫人,分别从朱雀街和青龙道向皇宫走去。百姓夹道庆贺,家家户户以正红窗花、丝绦等装饰门户,作为对皇家的祝福。
十里红妆,大抵如此。
作为太子妃,若瑶享有一份历代相传的殊荣——她乘坐的喜轿沿着朱雀街入宫,途经朱雀神女的祭坛,接受神女洗礼。
一路上,她几度压制住心中的疑惑——师父真的不来送我了吗?他现在究竟在哪里?难道……得知自己已经按计划行事以后,他就认为没有再出现的必要了吗?
沿途顺利,只是突然间,抬轿的人一阵惊呼,若瑶险些栽倒!轿外一直跟着的芊语抠住轿门,扬声告诉若瑶:“姐姐不要惊慌!外面突然起了大风,是抬轿的一时被沙迷了眼罢了!咳咳……轿身不稳……咳咳……姐姐要当心!”
若瑶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按照惯例,她现在是不能轻易出轿的。芊语的话,无非是为了让她安心。只是外头风大,芊语的寒症会不会加重?今日离开时天气尚可,怎么转瞬间起这么大的风?
还没想完,几位轿夫因为站立不稳不小心松开手,而使喜轿直接落在了地上!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多风沙,让他们护着面部,紧靠着轿身而不能往前走动分毫!
说是风,倒不如说是妖风!
若瑶掀开轿帘,暗自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的确,周围确是风大,但是不远处的青龙道转弯处,酒肆门口的旗帜却没有丝毫迎风飘动的迹象!难道只有这里有大风?
她慢慢放下轿帘,心里大体已经明白这是人为!而这人,就是刚才还心心念念的师父!
凌云诀的核心就是用无形利器杀人,而这宇宙洪荒中流动之气就是这常用的利器。能够控制这一方地域刮起狂风,而青龙道上却安然无恙的人,也只有师父离风了!
不过,他这是在干什么?阻止自己入宫么?如果是这样,之前他一再的告诉自己入宫复仇又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回府,一直到今天离开,他都没有出现过,此时无声无息的阻止到底为了什么?
若瑶叹息一声,抬起右手运功,周围狂乱的风仿佛朝着同一个方向刮去。只是再想前进,却受到另一股力量的抵制!她索性运气,动用了全部的四成功力与其抵抗,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道路两旁的百姓自然不知个中缘由,只觉周身的风力似乎小了些,眼前却好像出现了无形的屏障,让他们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情景。
“老天爷啊!这……这是怎么了?”
“这奇景从来没见过,该不会是什么妖星作怪吧?”
“妖怪!这里有妖怪!”有小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这……难道轿子里面的真的是……”
“所以老天爷这是在阻止妖星祸害人间吗?”
……
狂风呼啸中,散落在各处的声音一一入了离风的耳。他一面继续抵制着若瑶,一面起了动摇:我只是想挽回她,并不想做什么。难道在百姓眼里,眼前这一幕居然让她变成了妖星?不!绝对不可以……
如此僵持一阵,对方显然收了手,那诡异的狂风就逐渐平息下来。
轿夫只是感到狂风呼啸而过,在眼前形成一道奇异的漩涡,随后那漩涡逐渐消失!
难得一见这景象,轿夫直接愣住了,直到芊语招呼他们起轿才各个如梦初醒般抬起喜轿。
百姓们尚在惊魂未定中,不像之前那样欢欣,突然家家户户门前用来装饰的正红物件一齐飞向高空,不偏不倚的慢慢汇聚形成八个大字:祥瑞安和,天佑轩辕。
芊语眼见这一幕不由怔住:这是风哥哥给姐姐的贺礼吗?真的,好美……
百姓内心受到的震撼不比她少,一个个跟着跪下去:“原来是天降福瑞啊!”“恭贺太子妃新禧!”“居然是可以护佑我朝的福星!”
……
若瑶闻声舒了一口气:“谢谢师父你不让我为难!你这么多年的襄助我铭记在心,接下来的路就交给我一个人好了……就此,别过吧!”
喜轿又继续出发,经过祭坛,经过青龙道交界,经过护城河……
若瑶看不见轿外的风景,心里却在勾勒一幕又一幕。芊语目睹这一路繁华,心里却在为离风最后委婉的坚持一瞬迷蒙。
终于抵达礼明殿——
司乐声起,两旁宫人下跪迎接。
芊语掀开轿帘,向若瑶伸出手:“姐姐,我们到了!下轿吧!”
若瑶稳了稳心神,握住芊语的手,低声嘱咐:“一会儿让宫里人扶着我就好,你在一旁好好歇息。不要太累。”
一步步来到礼明殿前,扶着她的手换了几次,最终被亦辰扶住。
他隔着喜服向若瑶传输一股真气:“总归是来了,沿途耗费不少元气吧?”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朱雀街上的变故!
若瑶反握住他的手:“谢谢。”
在礼明殿高阶一侧,有位约摸十一二岁的女孩正安静的看着若瑶。
亦辰抬头被那样的眼神吸引,看了看那个女孩,温和的微笑。那人也对他微微点头,露出笑容后又看向别处。
二人踏上一级级台阶,在司礼官面前停下。由他再次宣读圣旨,两人跪地接旨谢恩后继续前行。
来到皇上皇后面前,正式行八拜大礼。因为彼此熟识,也知道这桩婚事的缘由,若瑶心里也没多大感觉,按理叩拜。
司礼官又带着他们去拜见皇妃们,要求行四拜大礼。反正看不见眼前的嫔妃,若瑶只管跟着亦辰一一拜见便是了。只是没想到,仅仅是正三品以上的妃子到场,也让她行礼行的久而吃力!
听着司礼官报上最后一位正三品妃子,若瑶行礼后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她刚想稍微活动一下,右手仍被亦辰拽住,司礼官略带怪异的声音响起:“殿下与太子妃请向墨荣华行礼!”
周围人唏嘘的声音勾起了若瑶的好奇心——正四品荣华不在邀请之列,她怎么会来?
但是她依旧随着亦辰行礼,还未下跪,甜美又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哥与大嫂不必多礼了!我只是替母妃来这儿,没资格让你们行如此大礼的!”
是个孩子?代替墨荣华监礼?!